嘿,亲爱的,别藏了,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凉伊真的没了力气,奄奄一息地靠着栏杆,看着那个男人警惕地走过来,任由他用链子捆住她的手。缠了好几道,动作粗鲁,铁链把她的手腕磨破了。
凉伊小声说:“你会死的。”
男人大笑:“我怎么死?在我死之前,我要先把你折磨到死!我已经付了酬金,你是我的了……”他阴冷地笑着,一巴掌狠狠地扇过来,将凉伊半张脸打肿了,嘴角也打破了。
“在这里,女人就是垃圾,你看我不打死你!”他举起手,巴掌再度落下。他抓着她凌乱的头发,不停地拉扯着她,将她死死地按着,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栏杆。
凉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累了,她可能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等不到他来了……
他也不会来,他不爱她啊,不爱。
眼泪无声滑落,枪声猝然响起。
是那个熟悉声音:“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走!”
等待真是太漫长了,像是经历了好几个世界。
“伊伊,对不起。”
墨狼紧紧抱着她,快要把她的骨头揉碎了,揉进身体里。
凉伊却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她只有一个问题。
“苏白,你爱过我吗?”他没有回答,抱着她从笼子里走出去。看见阳光的时候,因为刺眼,她再度闭上眼睛。这一次,他给了答案,很坚定,“这世界上,没人能比我更爱你,即使你狼心狗肺,我也不忍心丢下你。”
墨狼杀了刚刚那个男人,将所有的人都逼到了角落里,何思尘带着人赶来,便看见这样一副画面,墨狼的眼睛阴冷而决绝,死死盯着这群人,他不怀疑,他真的想把这群人碎尸万段,丢了喂狗。
在另一边,小爷举着双手被按在墙壁上,脸上全是伤口,嘴巴里的牙齿被打掉了几颗也不知道。刚刚在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对他动了狠手,只可惜没能彻底地杀了他。
他还在威胁,说:“只要我今天死在这里,那些人都得死,包括云娘。”
“你把她们关在什么地方?”
“你想不到的地方。”他还在挑衅着。
何思尘给了他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整个过程,墨狼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凉伊。再也没有比此刻的感觉更真实而强烈,他认输了,只要她一示弱,他所有的偏执都能被放下,自尊不重要,她要他的命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只要她没事。
都可以。
他整个人挡住了她,接过了李云海递来的裤子和衣服,拉开了她盖着自己的外套,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腿上的淤青和指甲印,有些地方还被抓破了皮。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拿过药膏给她抹了抹,确定所有伤口都被清洗和处理过之后,将她抱着放在自己腿上,给她穿戴好所有的衣服。
凉伊配合着他所有的动作,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唇干裂,全是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凉伊,我告诉过你,除了我,你谁都不能信,你记住了吗?”
凉伊微微笑了笑,终究还是点了头。
今日,若他不来,何思尘终究是来晚了,也许,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对吗?苏白,你会来,不论你多恨我,你都会来,对吗?”
“伊伊,从你七岁那年,你就在这里扎根了,怎么都拔除不了,哪怕,你一次又一次拿刀割我的心,我要说多少次,你才会懂?”他这么温柔地看着她,指着心脏的地方,可真让人心醉。
这世间的爱都太脆弱了,人们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邀请你,你便来,若我关上门,你也进不来。能一直一直爱一个人太不容易了,能一直一直被一个人爱,也未免太过幸运了。如果你还爱我,那一定要告诉我,也许,我也这样深爱着你。
“儿女情长什么的,有的是时间,不如,我们先来,处理一下眼前的事?”何思尘晃了晃手中的皮鞭,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笑意,这样的笑容让凉伊不由得心安,扯了扯苏白的袖口,说:“那晚,我杀了一个有刀疤的男人,从巷子离开时一直往前跑,后来被迎面而来的一群人包围住,回头看时才发现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可是,他们好像和后面追上来的人有一些争执,甚至还动起了手。”
凉伊揉了揉头,更具体的细节回想不起来,但她很肯定当时包围她的人,并不属于同一股势力。
“至少,至少那天晚上有两拨人,他们之间有分歧,如果后面追上来的那些人是小爷找来的,那么还会有谁能够和他的势力作对?小爷依附着缅甸地方势力,而这个地方,竟然是在军权中心,那样滔天的势力,谁还能与之作对?”
“我不认为他有这样的耐心会一直折磨你,而不是干脆杀了你。”
显然,指导了这场行动的另有其人,将她丢在了牢笼里拍卖,且小爷必须服从那个人。
到底是谁?能够丝毫不忌惮地方势力,还能让小爷不得不低头?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唯一渺茫的、让人难以接受的可能——枝兮,一个如黑猫般的女人。
可枝兮,不过也二十来岁,又如何知道许家的事?
凉伊最害怕的事,是这一切会与厉家有关系,是厉老将她卷入这一场乱斗中……丝巾?这是许云烟的东西,怎么会在小爷手中?成了威胁自己的物品。
凉伊不敢再想下去,舔了舔唇,将视线移向角落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少年,一直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她这边张望,双眼里写满了恐惧和哀求。她忽然不想让自己变成和刽子手一样的人,尝试着和他商量:“那个孩子救过我,还给了我衣服,你放了他。还有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给点教训好了,让哥哥送到当地政府去吧。”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许会选择杀了所有人吧,然后自杀,也算赔了这债。
苏白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轻轻吻着她的眼睛,温柔说道:“好,只要你说的,都好。”
李云海逼问了小爷很久,也没从他的嘴巴里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凉伊有些担心,很快就坐不下去,走到他身边。她看着他,这个男人真的是无情无义,当初在他半山腰的豪宅里,如果不是云娘以身相救,他根本活不到今日。
她缓慢地蹲下来,死死地盯着他:“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
他错愕了一会,反问道:“什么还有谁?”
“你已经没有选择了,你说不说都逃不了一死。不如仔细想想,你设局,本该在山区的苏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谁背叛了你?”她继续引诱着,“或许让我更明白地告诉你,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死,可与你合作的人,仅仅只是想教训我不是吗?他应该告诉过你,不准让我死。”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干的。”
“你怕那个人?”
小爷死咬着牙关,没有理她。
“你刚愎自用,这一生都不曾得心腹誓死追随,不曾有过命的伙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抬头看她,目光里错综复杂。
“因为你不曾真正相信过谁,所以,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你说了,只会让我笃定,连你的那份一起教训了。”她过身来,小爷却抓住了她的脚,恶狠狠地大笑起来,“反正我都要死了,我要让背叛过我的人都一起跟着下地狱!好,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他停顿了一下,最终狠下了心,“他就是……”
话还没说完,人群里有人丢过来一把匕首,一击毙命,快准狠,凉伊惊讶地看着那个人,不过三秒,那人便咬舌自尽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枝兮带着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然后看见满屋子乌糟糟的男人,冲天的恶臭,一时间皱了皱眉。凉伊无暇看她,目光追随着后面走进来的两个人,她的脚步缓慢地移过去。
“老大,对不起。”赵一芸没了一条腿,见着她,直直扑了过来,紧紧抱着她,凉伊摇摇头,赶紧将她扶起来,“对不起,是我错了。”
李云海把人扶了下去,走过苏白的时候,赵一芸突然抽出了手枪,对准了苏白,连续打了三枪,好在李云海隔得近,挡了一枪,其余两枪都落在了手臂上,见状,何思尘敏捷地冲了上去,制服了人,可谁曾想,最后一刻,赵一芸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倒在了何思尘怀里。死时,她直直盯着凉伊,嘴角竟然有一丝笑容。
凉伊嘶吼了出来,“一芸!”
她几乎是瞬间就崩溃了,本要往云娘走去的,转而走到了她旁边,还没走到,就被苏白拽了回来,同时,何思尘捱了她一刀,凉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像是疯了,疯了。最终,她被何思尘的人乱枪打死,死时,狼狈不堪。
凉伊一时接受不了,疯了一样抱着头痛哭,可云娘却试探着走过来,双手在半空挥舞着,试探地问道:“苏小姐?”
凉伊呆滞地抬头,顿时哑然失声,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为什么看不见了呢?
凉伊握住她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无声地流着,一时间,她整个人像是到了生命濒危的地步,脸色苍白,眼里只有眼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而另一边,枝兮讨好地看着墨狼,“你的人我给你带回来了,要怎么报答我?”她丝毫不顾在场许多人的眼光,娇媚地缠着他,追问着报酬。墨狼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可以开个价。”
“我不辞辛苦地为你翻遍了整座城,你觉得什么价格可以愉悦我?”她斜挑着媚眼,饱含暗示的色彩,指引着她一直惦记着的男人,“不如,以身相许?”说着话时,她整个人都贴住了他的身体。
墨狼不客气地推开了她:“处理好这些人。”他说完,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这一眼,让她忽然间如坠冰窖。那样充满了警告意味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墨狼眼里全是怒意,铺天盖地的猩红。
凉伊晕了,倒在了云娘怀里。
她真的像是一片落叶,轻飘飘的,好像落下了,便再也寻不到。
黑暗而隐秘的丛林密屋中,四面的墙上都是爬山虎,密密麻麻从屋子底下一直延伸到屋顶。蜘蛛网缠结在窗户上、门上。屋内陈设简陋,一张窄小而潮湿的床贴着墙,墙面上全是斑驳裂缝,也不知过去多久,破碎的窗户里投来一束月光,拉长了层层裂缝中的两个影子。
“在来这里之前,我给过你消息,不要动她。包括在小爷家中那一次暗杀,我已经给了你机会。”
“你是温柔乡躺久了,脑子也糊涂了吧?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多少暗杀行动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进行!我再不给她一记警钟,她怕是还以为自己来了天堂。”
“她,不能动!”
“她之前试探过我,她已经对你生疑了。”
“她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我。”
“你藏得挺好呀,怎么露馅了?是不是之前在巴黎留下了什么?”说话的人轻笑起来,打趣着。
“我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明星,每日忙着拍戏,偶尔谈谈恋爱,她顶多知道我是苏老头的私生子,还能知道什么?”
“这世上没有一定的事,你怎么能肯定,厉老头子,没给她留下什么?”说话的人拍了拍屁股,径直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却回头,“听说你要结婚了,婚礼,我可不可以来?”
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一席黑衣,足以掩盖住他所有的情绪,可这最后一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偏偏惹得眼窝子疼,他揉了揉眼睛,自己回答道:“罢了,不去也好,省得我想砸场子,你不好交代。”
他走出了很远,房子里的人,才缓缓说道:“你也别来,来了,这婚,我也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