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站在船舷上?这边都是暗礁,万一触礁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是不会救你的。”王之的面上浮现一抹略显苍白的笑意,就连开口说话的声线都有些虚弱。
连翘轻笑着从船舷上跳了下来,看了王之一眼,指着不远处露出来的一点礁石,轻声道:“若真是从哪儿掉下去了,恐怕你也跑不掉,到时候我也不会救你啊。”
就在连翘与王之言语的时候,天色忽然就暗了下来,就像是进入了一处山洞一般,光线霎时间就消失了,只有还露在外面的船尾有一丝阳光。
陷入黑暗之后,连翘明显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刚想要挣扎,就听见了王之的声音。
“不用怕,这是正常的,只用半盏茶的功夫便好。”
其实比起光明,连翘更喜欢黑暗,因为黑暗之中才能够将自己想要掩饰住的东西,全都藏起来,包括自己的情绪。
但此时连翘却有些不忍心将这只温暖的手甩开,此时两人就这么轻轻的握着,直到第一丝光线照在了船上,连翘这才松开了王之的手,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这光线有些刺眼。
王之看了看自己还残留这一丝温热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若是方才那短短的时间能够无限延长下去就好了,哪怕是一辈子都呆在黑暗之中。
他似乎是喜欢上了连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心底想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王之的心漏掉了一拍,有些悸动的看了连翘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连翘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阮青云会问连翘这座岛的外貌是什么样子了,因这里是一处结界,将原本的地方掩盖了起来。
见连翘站在一旁没有动作,阮青云知道连翘已经看了出来,抬脚走了过去,轻声道:“这里原本的样子,你能看出来吗?”
连翘轻点了点头,这里就像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只要抬头的地方有一束阳光洒下来,四周都是石壁,细看之下,这里倒像是一处祭坛,在圆心的地方,一处高台,上面一座奇怪的巨石屹立其上。
“能不能看见,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不是眼前吗?”连翘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一切,这里的人是不是都看见过。
若是按照方才阮青云的反应来看的话,这里的人应该和连翘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这样的奇特,现在连翘还不知道是好是坏,所以还是先掩藏的好。
随即连翘将目光转向了阮小七,面上带起一抹浅笑,从纳戒内拿出一枚复原丹,向阮小七走了过去:“小七。”
阮小七听见连翘唤她,笑着转过头,见连翘过来,立马就跑过去,将连翘抱住,笑问道:“乔庄姐姐,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家,我的房前种满了海棠花,很美的,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不过在这之前,你先将这丹药服下。”连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丹药递了过去。
当抵达阮家大门前的时候,连翘眉尖轻蹙了起来,这里就是祭坛的最中心,连翘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当阮小七带连翘到她房前的时候,和连翘心底的预想是一模一样。
那尊奇异的巨石就屹立在阮小七的房中,就在连翘愣神的时候,阮小七抱着连翘的手,向旁边的海棠花跑了过去,脸上的喜悦扬起,就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连翘分享这份美好。
猛然被阮小七拉回现实的连翘,看着眼前盛开的海棠,她手心有些发凉,这海棠花之所以开得这么娇艳,是因为在这花树的下面是祭坛埋人骨的地方,无数的人骨被掩埋在这里。
所以这些海棠花才能够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开得如此娇艳,长盛不衰!
连翘将阮小七的手松开,面上浮现一抹浅笑,轻捏了捏阮小七的脸,轻声道:“小七,姐姐有些话想要和那个一起来的哥哥说,你能不能也把他请到这里来,这里的海棠花真的很美,我想他也会喜欢的。”
阮小七轻笑着便跑开了。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连翘的面色开始阴沉了下来,能够活在祭坛中心而活下来,阮小七本身就是个奇迹,她天生的顽疾,应该就是这伴生的时候,被这祭坛内的怨气诅咒了。
而这些就是因为,阮小七房间内的那处屹立的怪石。
推开那扇木门,连翘发现在门上雕刻的花纹,是一种远古的梵文,这应该是拿来镇压什么的,进屋之后,连翘能够感觉到有一股黑雾在房间内弥漫,连翘眉尖轻蹙了起来,因为这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就像是戾的气息!
而这些黑雾是从拿出怪石上传出来的,就在连翘慢慢靠近的时候,王之的声音将连翘拉了回来。
清醒过来的连翘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只差一瞬间便就刺中了自己的心脉,这匕首……
就在连翘想要细看的时候,这吧匕首化作黑雾消失不见了,这诡异的一幕,就发生在了连翘面前,连翘的心底忍不住有些发毛,转过身,在房间内看了一圈之后才走了出去。
此时阮小七已经将王之带了过来,两人正在海棠花下笑看着,画面很和谐。
阮小七转身的时候看见了连翘,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轻声道:“乔庄姐姐,哥哥我带来了,你们说吧,小七去看看王嬷嬷今日的午食做的什么。”
说着,阮小七就笑着跑开了。
这一路上连翘见过阮小七无数的笑脸,每一个都是由心而发的,看着那纯真的笑,连翘自己也忍不住心情好上了许多,随后看向王之,轻声道。
“小七很可爱,对吗?”只是,可惜,这样的人是活不久的,即便是连翘将她救了,但她最后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除非……
除非连翘将这祭坛上的怨气消除了,但这明显就是不可能的,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便是这里的主人在警告连翘,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能够触碰的,否则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闻言,王之轻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很可爱,这里是我第一次来,但却在母亲的画里,来了千万次了,尤其是这一片海棠花树。”
连翘眉尖轻蹙了起来,这里的异样,连翘总觉得王之是知道些什么的,否则他是不会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扫向阮小七的屋子,哪里是怪石屹立的地方,踌躇了一会儿,连翘还是开了口。
“这里你见到的是什么样子?”
顺着连翘指尖指向的地方,王之面色一沉,随即沉声道:“你也能够见着?是不是一块黑雾缭绕的怪石?”
听见王之的话,连翘轻点了点头。
见连翘点头,王之面色更是阴沉了些,原本就有些冷峻的面容,此刻更是泛着淡淡寒意。
“我能看见的仅仅只是这简单的房屋,这里的怪石,是我母亲画中的,这些画是她留给我最后的礼物,我悉心珍藏,当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熟悉,或许是见过许多遍的缘故吧,只是唯有这处院落不同。”
方才王之提及了这艳丽的海棠花,那也就是说在她母亲的画里,这海棠花是存在的,而不是这一地的枯骨,而这房屋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原本这怪石是屹立在此的,但后面不知是何缘故被移走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现在连翘还不敢妄下定论,还是要先试探一下阮青云之后再看看。
正在连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阮小七带着阮清走了过来。
阮清见着王之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一僵,嘴唇轻张了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轻叹一声,没了声音。
见状,连翘便知道,王之是他姑姑的儿子这件事情,阮清已经知道了,随即看向王之的眸光有些探究的意味,不知道在亲情面前,王之会如何选。
谁知王之只是轻看了阮清一眼,牵起了阮小七的手,向着花厅的方向走了。
连翘轻笑着上前,看了阮清一眼,轻声道:“你父亲都已经告诉你了?毕竟是有血脉在的,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延续到这一辈,你说呢?”
闻言,阮清先是一愣,随即轻点了点头,也跟着连翘想着花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本以为只是几个小辈之间吃饭,但没想到,阮青云将阮家的几兄弟全都召来了,不仅如此,就连他自己都坐在高座之上。
见连翘等人到了,阮青云站起了身,轻声道:“这是我的几个儿子,这是苗族的公子,苗玉之。”
苗玉之?这是王之的名字?玉子,与王之之间差了这么一点,但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当阮青云将苗玉之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连翘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王之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样冰冷的眼神,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王之,这可能就是他这个名字下不得不背负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