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以后,季栾川和小五先回了一趟车队,和车队的其他司机吃了一顿散伙饭。
“川哥,你现在想做的事情解决了,但还是要赚钱吃饭啊。”
“你把车队解散了,自己以后怎么办?”
车队里其他人也从电视新闻上知道了他们消失这段时间的来龙去脉,有人离开之前不无担心的问。
“别担心,川哥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就是就是,你还是先想想自己会不会饿死吧。”
人群里发出一阵轰笑。
又有人说,“别瞎矫情了,赶紧走吧,没看到川哥受伤了需要休息么。”
“对啊对啊,以后跑车随时还能过来,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了。”
“走吧走吧。”
偌大一个车队,半天就散的没了人影。
只有小五没走。
人走后,季栾川躺在平房的沙发里好好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窗外夕阳嫣红,有南下的候鸟排着队飞过,眼前一片清明。
可他却陷在沙发里懒懒的不愿意出来。
也不是不想动。
只是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动力和值得费心的人和事,变得茫然无措。
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又好像什么都懒得做。
就这样颓废着也没什么。
在房间里呆到第四天的时候,小五终于忍不住来敲门。
“川哥,你出来吃点东西啊。”
“房间里没有浴室,也没有熟食,只有一些面包和牛奶。你要是再不出来,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隔着窗户,小五都闻到刺鼻的酒精味。
季栾川蜷在沙发上没动。
小五在门外急的团团转。
下午的时候,小五终于找来一个开锁师傅,撬开了房间的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房间里骤然闯进的亮光让季栾川下意识遮了遮眼。
他胡子拉碴的从沙发上坐起来,神色疲惫又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小五和开锁师傅。
开锁师傅被他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收了钱就快步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小五又急又无奈,可任由他怎么说,季栾川就是听不进去。
他这个样子,分明是想把自己往死里作啊。
小五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直到三天后,他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
新闻里里说,发现许建国的女儿在A市出没。
小五心里一惊,想去季栾川房间里把笔记本电脑和手机拿出来,可等他想办法打开房门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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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A市某新闻大楼里面,季栾川拦住正要下班的胡清,俊朗冷酷的模样惹得不少女同事议论纷纷。
“哎,这谁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胡总的新男朋友。”
“我去,这么劲爆吗?”
“不过那她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吧?”
“啧啧……”
所有的议论声都在胡清冷冷一眼扫过来的时候瞬间消弭于耳。
胡清看着面前胡子拉碴一身风尘仆仆的男人,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背了背。
“你是?”
“我是季栾川。”
“之前给你打过电话。”
胡清拧眉想了想,“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让你带我去许韵的墓地看看。”
“不好意思,我跟她的关系好像不适合做这件事。”
“要不你去找找别人吧。”
季栾川伸手拦住胡清,她往左他就往左,她往右他就往右,始终执拗的像一堵墙。
次数多了,胡清也有点不耐烦。
“哎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你再这样纠缠我打电话报警了。”
季栾川冷眼看着她,“你报。”
“我就在这儿等着。”
“但就算警察今天把我带走,明天我还会来找你。”
“你家的地址我也知道。”
胡清看着眼前无赖的男人很崩溃。
隔了半晌,季栾川忽然神色落寞的往后退了一步,“要是你实在不方便带我去,给我一个地址也行。”
“我就想去看看她。”
可这几天他问遍了相关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所以他想到了胡清。
就算后来两人闹翻了,可最初她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季栾川不信胡清不知道。
胡清拿文件扇了扇风,焦躁的在他堵住的走廊里来回踱步。
看着架势,今天季栾川要是要不到墓地的地址,是绝对不会罢休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半晌,拎着文件夹转身走进临近的一间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胡清随便找同事要了张纸笔,铺在桌子上,刷刷几笔写下一个地址拎出去扔给季栾川。
“你非要去的话,就去吧。”
“但我告诉你,以后别再来公司影响我上班。”
“你们的事情是你们的,跟我没关系,我没有任何义务为你们牺牲自己的时间。”
季栾川打开手上的纸条看了眼,抿了抿唇,“谢谢。”
说完,他便大踏步转身离开,急切挺拔的背影好像一阵风。
像是为了确定心里的疑虑,又像是为了验证一个不敢置信的虚无幻想。
他走的很快,从路边打车到陵园后,几乎一步三四个台阶的狂奔上去,跑的气喘吁吁。
他希望找不到许韵这个名字,也希望陵园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信息,他知道的信息是假的。
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进入陵园不久,他就找到了她的名字和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高傲的扬着下巴,似乎在对着他笑。
季栾川微喘着气跌坐在台阶上,想开口,可嘴巴却像被胶水黏住,一丝缝隙都打不开。
一颗心从天堂坠入地狱。
他坐在无边的黑暗里沉默着。
漆黑的夜幕下,只剩猩红的小点一次又一次泯灭,一次又一次亮起,照的黑暗中男人的眉眼隐隐绰绰。
坐到后半夜的时候,季栾川伸手摸了摸照片上少女冰凉的眉眼,碾灭烟头,起身离开。
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起三天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个新闻。
新闻里说,有记者在A市街头看到许建国的女儿,生活比之前落魄很多,甚至还在街头和乞讨的老人争夺零钱。
这种搞笑的新闻一看就是没脑子的笔者编造出来夺人眼球的。
可季栾川却信了。
他买了最早一班飞机从西北赶回来,循着那个新闻发表的ip找过去,可却只看到一家人满为患的网吧。
发表文章的人也联系不上。
打了一圈询问的电话后,不得已他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胡清身上。
可现在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季栾川自嘲的笑了笑,眯着眼看向头顶漆黑一片的天空,觉得有些悲凉。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在病房里听到陆晨给姜戈打过去的那个电话。
一个假墓地?
脑子里像有一簇奇异的火花忽然炸开。
他猛地转身,三两步便返回到墓碑面前,开始动手打开墓室。
存放骨灰盒的墓室很小,也很好打开。
因为一般没人会去偷一些骨灰盒之类的,何况陵园里除了不定期前来探望的家属,每天都还安排了固定的值班人员来回巡视。
所以墓室的开关并不难,季栾川摸索一会儿很很轻易就打开了墓碑下的开关,拿出了里面楠木制作的四方骨灰盒。
骨灰盒放在手上,月光映着他英挺沉默的眉眼,季栾川攥着骨灰盒的手颤了颤。
“哎你干什么的?!”
远处忽然传来工作人员的惊呼。
随即便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季栾川没有理会。
他的眼睛紧盯着骨灰盒,一只手托着它,一只手迅速寻找盒子四周的开关,抓紧时间打开它。
终于,在保安拎着警棍狂奔过来之前,骨灰盒哐当一声自动弹开。
空的。
骨灰盒竟然是空的!
季栾川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眼底有万千情绪将这漆黑的夜晚瞬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