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德帝姬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殿内。
她望着沉思中的赵佶,微笑着呼唤道:“父皇。”
“茂德来了。”赵佶见到茂德帝姬,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招呼茂德帝姬来到近前,而后神态祥和地笑着问道:“父皇听说茂德想要听禅,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茂德神色平静,果断承认。
早在昨日让人通知赵佶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事情。而且此事本身就不过是个由头,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赵佶微微颔首,道:“既然是茂德的意思,那父皇这就遣人去唤灵梦梵来为茂德讲禅。”
他说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有所指道:“茂德想要听禅固然是好事,但也要记得有些东西可以接触,但万万不可沉迷其中。”
虽然赵佶并未点名,但他相信以茂德的智慧,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茂德帝姬微笑应是,突然转移话题,问道:“茂德今早听闻金陵出了变故,父皇还深夜召了蔡相前来议事?”
赵佶听到金陵,眉头顿时紧锁了起来。他看着茂德好奇的目光,叹息道:“金陵不是出了变故,是已经变了天。”
茂德早已经知道金陵发生的事情,此时听到赵佶的话,故作惊讶道:“变了天,难道金陵出现了民变。”
民变!
赵佶眼中闪过些许苦涩,如果只是民变反而好了。以大宋的力量,对付区区民变倒也轻松。
可惜,这是天变啊。
他心中苦笑,还是经不住茂德帝姬好奇与哀求的神色,而且金陵事变早晚会传遍天下。所以他在迟疑了几秒之后,最终将金陵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茂德帝姬伴随着赵佶的诉说,时而满脸惊讶,时而露出震恐之色,表现的好似普通小女孩般,看的赵佶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茂德突然开口:“儿臣以为,蔡相的办法实在有些愚蠢。”
静。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宫女与宦官都不由侧首看向茂德帝姬,其中透着无法遮掩的震惊。
就连赵佶都愣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愚蠢?
那可是自己三人商议了许久的办法,怎么就愚蠢了。
当然,赵佶考虑地还有另一个问题,堂堂帝姬贸然评论当朝大员,这可是万万的不该。
赵佶震惊之后,冰冷地看了眼众人,冷声道:“全都给朕滚出去,若是朕日后听到什么闲言闲语,哼。”
众宫女与宦官神色大变,低垂着脑袋急匆匆地退了出去,生怕赵佶改变主意。他们打定主意将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根本就没有事情发生。
当众人离去,赵佶责备道:“茂德,有些话你不能说,也不该说。否则要是传出去,即便是父皇也保不住你。蔡相为朕操劳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日后万万不可再说蔡相的坏话。”
茂德帝姬扁了扁嘴,不服气道:“可是在茂德看来,蔡相的计划确实太蠢了一些。父皇可记得《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中的故事,我大宋如今的处境与御史大夫韩安国何其相像。”
赵佶闻言,不由皱了皱眉。
《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主要讲西汉时期丞相田蚡娶小老婆,窦婴与灌夫等去祝贺。
田蚡故意怠慢灌夫,灌夫气愤大骂。
之后田蚡立即拘捕灌夫及他全家准备抄斩,窦婴求汉武帝过问此事并力保灌夫,御史大夫韩安国认为杀也可不杀也可,然后田蚡抱怨韩安国首鼠两端的态度。
故事赵佶虽然知道,但在他看来将大宋的处境与韩安国相比,却是有些过了。
茂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首尾两端、左右逢源,看似是最稳妥的办法,但何尝不是将刀给了别人。日后不论是全真教,还是正一教发展起来,我大宋除了任人宰割还能做什么。”
赵佶眉头紧皱,已经有些不悦。
他自然知道未来的困境,只是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与全真教,又或者正一教开战。大宋固然不怕全真与正一,但又该如何面对来自古神们的威胁?
一旦古神降下神罚,大宋顷刻间就会毁于一旦!
“如今我大宋还有实力遏制全真与正一,将来一旦两教彻底发展起来,我大宋将再无还手之力。既然如此,父皇何不示之以威,诱之以利。”
赵佶听到这里,本想要训斥的话语顿时全都咽了回去,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示之以威,诱之以利!
他眼神闪烁,看向茂德帝姬的神色多了几分喜悦,急声道:“茂德快和父皇说说,这示之以威诱之以利何意?”
“不论是全真教,还是正一教,现阶段想要发展起来都离不开我大宋的支持。既然如此,父皇何不以此为凭借,让两教让出部分的利益。
比如修仙之法,强身之道。
如此我大宋也可培养自己的修士,即便将来两教发展壮大,但我大宋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茂德帝姬说到后面,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
她虽然最近从田言处学到了很多东西,但终究还是一个小女孩罢了。此时说到自己的计策,不免有些得意。
赵佶满脸惊喜之色,看向略显得意的茂德,忍不住感慨万千:“朕的茂德长大了。”
虽然茂德计划漏洞百出,而且颇有不合实际之处,但总体还是颇有道理。大宋现在还有资格与两教谈判,如果任由两教发展壮大,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如果可以从两教换取部分利益,对大宋来说未尝不是转机。
赵佶心中思量茂德计划的可行性,很快就有了决断。
这个计划,非常有可行性!
毕竟正一与全真不和,不论大宋彻底倒向哪一边,对另外的一方来说都是大灾难。所以如果大宋以此为凭借,定然可以从两教处弄到不错的利益。
赵佶想着,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
茂德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以蔡相与高俅的眼光怎么看不出来?
除非他们有意不说!
赵佶想到这里,眼神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