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顾成功也没能如愿带着儿子出去。
母子俩一个在办公,一个在看书,书房里静谧的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三人彼此的呼吸声。
站了许久的顾成功终于在一阵阵无奈心情的搅扰打击下,垂头丧气的离开。
在客厅里嗑瓜子的老太太看到大儿子吃了瘪的脸色,幸灾乐祸道,“儿子不认吧,这不是活该么,一个人跑到一呆就是七年,可不就是等着这天,成为妻儿的眼中钉么。”
刚刚被儿子的态度打击到,如今又被老太太一番话批评的体无完肤,顾成功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干脆就不应该回来。
他懊恼的干搓了把脸,拿起车钥匙,径直离开。
老太太盯着儿子越来越远的身影,把手心里的一把瓜子壳忿忿的扔在垃圾桶,还不忘记落井下石一番,“活该,就该让你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深夜时分,顾成功才醉醺醺回家,客厅里,留了一盏昏暗的灯,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他落寞的笑了笑,似乎异常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直奔楼上。
推开主卧房门,里面一片漆黑,顾成功摸索着打开水晶灯,顿时,光明渗透每一个小小角落,将黑暗尽数驱逐。
他步伐沉重的走到床前,小女人应该睡熟,红润润的小嘴儿轻轻张开,长卷睫毛自然的覆盖在眼睑下,留下弧度的小片阴影。
皮肤娇嫩白皙,仅仅这样看,谁也不会相信这已经是个六七岁孩子的母亲。
他贪婪的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半晌,无意间抬眸,才看到两人结婚时候的雕花古木床已经被换成纯白欧式典雅风格的。
他微微一愣,突然想到当年离开七个月左右,汪莉写信告诉他,家里的床被温晴换了,温晴说之前那张床太恶心。
恶心……
顾成功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那是他们新婚前,老太太特意让木匠用上好的木材做的床。
在婚礼前夕,老太太都没有让他到主卧休息,说老一辈有习俗,婚床啊,得两个人一起睡一晚,才能保佑夫妻两人同心到白头。
床,只有他们两人睡过,而温晴却嫌它脏……
本来打算去浴室冲澡的顾成功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恬静的容颜许久,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去了隔壁成义之前的卧室。
几乎在主卧门被顾成功轻轻关闭的瞬间,温晴就睁开了亮晶晶的眸,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反射,似乎她眼睛隐隐泛水光。
抬手摸了摸被顾成功抚摸过的脸,温晴冷笑,如果是七年前,或许她还会悸动。
可是七年的时间,她一个人抚养儿子,教育儿子,孩子生病她日夜不眠,最后孩子病好了,她病倒了,孩子上学,她偷偷守在校园外整整一周,唯恐孩子不适应被欺负。
她坚强的度过了七年时间,虽然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对某些人某些事的想念,可是她已经学会隐藏,比七年前更熟练。
…… …… …… ……
翌日清晨,顾成功仿佛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的顾少校,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吃过早餐,顾成功主动提出送儿子去学校,送温晴去公司。
在老太太灼灼目光的逼视下,温晴只硬着头皮跟着顾成功一起走出家门。
顾成功殷勤的打开副驾驶车门,没想到温晴却径直坐到后面,紧接着顾北墨也上去,紧紧挨着妈妈坐。
献殷勤失败的顾成功一脸气馁,可是很快,他就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眸中闪烁着异常坚定的光芒。
之前的那辆吉普车,在顾成功去西藏以后,就成了顾成义的代步工具,前不久才让顾成义卖了。
现在顾成功的座驾突然就换成这辆庞大的悍马,超大的空间,倒是让温晴觉得有些别扭。
习惯成自然,习惯了自己跑车的空间,即便换成如今的大容量,她也是不喜的。
从后视镜看到温晴淡淡的表情,顾成功轻轻咳嗽一声,没话找话说道,“公司最近怎么样?经营的还不错吧。”
温晴微微一笑,目光却始终盯着车窗外,“托您的福,很好。”
顾成功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无奈的耙了耙寸头,想说些什么,可是碍于儿子还在,便沉默了。
一言不发的直到小学门口,顾北墨打开车门,利落的跳下车,冲着已经摇下半扇车窗的温晴挥挥手,“妈妈,再见,工作不要太忙,注意休息。”
温晴笑意盈盈,眉眼弯弯,“晚上妈妈来接你,拜拜。”
顾成功也打开车窗,双手搭在车窗上,眼巴巴的看着儿子和温晴再见以后,一眼都没有看自己,就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的跑进去学校。
一时间,顾少校有些伤心。
还是忍不住的那种。
车再次稳稳的行驶在路上,穿梭在车水马龙中,顾少校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儿子不喜欢我。”
温晴意想不到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后视镜中相撞,温晴轻轻一笑,礼貌而又疏离,“请问顾少校,您想要一个小孩子和自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有多熟呢?”
顾成功自知理亏,没有底气辩驳,只是弱弱的小声说道,“血浓于水,我好歹是他老子。”
温晴正色道,“我希望你可以尊重他,给他机会,让他从内心接受除了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弟弟,还有一个亲人的事实。”
顾成功嗡里嗡气的点点头,心里虽然还是不舒服,可也不敢在温晴面前开口了。
最怕的不是儿子不认他,而是温晴生他的气。
看着他脸上幼稚的委屈,温晴眉目冷淡的转移视线,不再去看他一样,以免糟心,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温氏公司门口,悍马缓缓刹车,平稳的停下来。
看着温晴一个招呼都不打的下车,一身干练的宝蓝色职业套装,一双穿着似是踩高跷一样的高跟鞋,径直远去。
顾成功重重叹了口气,只得主动的喊道,“晚上我过来接你,一起去接儿子放学。”
…… …… …… ……
赵长安得知顾成功回来,特意请了假,从部队里赶回来。
正在洗衣服的汪莉听到开门声,探出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长安走到洗手间门口,憨厚老实的笑了笑,解释说道。“成功从西藏回来了,咱们晚上接了倩倩,就去大院,一转眼都四五年没见了,我还挺想那小子。”
两人自从军校起,就在一块,赵长安大了顾成功几岁,一直将顾成功当成自己的亲兄弟来照顾。
不管训练还是执行任务,从未分开过那么久。
听说顾成功回来,汪莉眼眸微微一眯,“你怎么知道?成功哥给你打电话了?”
赵长安摇摇头,“不是,前不久在信里,成功提到过最近回来,昨天我碰到顾叔叔,他告诉我的。”
闻言,原本眸中闪烁着光辉的汪莉突然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人家回来都不告诉你,恐怕早就忘了你是谁了,要去你去,我们娘俩可做不出7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
“瞧你这话说的!”赵长安陡然提高音量,话里话外充斥着浓浓的不悦,“我和成功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么?以后这样的话不准说,伤人心。”
说完,赵长安胳膊一甩,转身走出洗手间。
原本还打算帮汪莉洗衣服的。
“你对我发脾气算什么本事!”汪莉猛的把倩倩的校服扔在地上,一脚踢开旁边的洗衣液,跑到客厅,咄咄逼人,喋喋不休。
“成功哥昨天就回来了,都一天一夜过去了,人家一个电话都没给你,赵长安,你能不能不要总拿自己太当回事?”
“你比成功哥年长,你不能放低身价懂不懂?他们夫妻俩得尊重你,你别自己把自己看贱了行不行!”
“别说了。”赵长安被汪莉数落的满脸通红,偏偏嘴笨,说不出反驳的话,一个大老爷们就这样憋屈着。
“我为什么不能说?”汪莉冷哼一声,“你要挺起腰板,我在温晴面前才能挺起腰板,咱们倩倩在顾北墨那个小兔崽子面前也能不扭扭捏捏,拘拘束束!”
赵长安猛的站起来,黑着脸气势汹汹的架势唬了汪莉一跳,眼看着他走进自己,汪莉不由自主的后退。
说话也不利落,“你……你想干什么?赵……赵长安,我警告……你……”
忽而脸上一阵风吹过。
汪莉木讷回头,赵长安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去洗手间。
忍不住笑了笑,她就知道顾成功没有胆量动她一根头发。
信心顿时爆棚,她急忙又跟进洗手间。
“看看你干的好事!”赵长安压抑着怒气,低吼道。
汪莉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哎呀,我记得这里放的是洗衣液,怎么突然变成了八四。”
刚才被汪莉气急败坏踢倒的一整瓶八四,流淌出来,将倩倩的校服浸泡,靠近地板的那面,已经完全褪了色。
蓝色的校服,后背却变成了白色。
“坏了,倩倩回来又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