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该,你说什么都对。明颜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向阳的微笑,总能打动人,对云舒来说,看到她开心,比什么都好。
如海市某小区
挂完电话,岑书雅很快收拾好行李箱,推了出来。
你这就走了?
文潇曼,五十六岁,如海大学中文系教授,已退休,正在厨房备餐,听到行李箱声音,探出头来,不是说明天回去吗?
临时有点事,都回来四天了,妈,我真得走了。
正在客厅看报纸的岑墨安,推了推眼镜,说道:你又恋爱了?
您说什么呢?哦,我提前半天走就是恋爱了?
你向来做事稳重,很少急躁,你看看你现在,阳台的书不拿,饭不吃,围巾没系好,有什么大事要急在饭点走?
岑墨安,六十二岁,如海大学法学系返聘教授,那个时代,他算老来得女,对岑书雅宠爱有加,悉心培养才有了今天。
您别在这分析来分析去了,我跟你们提过有个朋友妹妹,因为意外腿被截肢,在医院的状态很不好,我去陪同探望。
那你总要吃个饭再走吧,你不午睡,一会开车犯困怎么办?文潇曼拿着锅铲跟到门口,知道留不下她,只得反复叮嘱:那你一定要吃点东西,不然会低血糖的。
知道了,妈,我在服务区吃。岑书雅出门前向岑墨安挥挥手:老爸,拜拜,过阵子再回来看您。
岑墨安抖了抖手中报纸,轻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把报纸扔到一边,轻叹一口气,心从来不在家里,下次回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你刚不挺酷么,每次女儿在的时候装冷漠,走了又叹息。
那我还能对孩子表现出依依不舍啊?多丢人。
你啊,就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
岑墨安嘴巴动了动没说话,走到阳台,望着岑书雅的车驶出小区才收回视线。
如海与宣安相隔300多公里,开车不堵车需要四个小时才能到,岑书雅随便在高速服务区吃了点东西,就马不停蹄地往宣安赶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云舒说明颜状态不好,她就在家待不住了。岑书雅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喜欢自己掌控事情节奏,去哪里,干什么,只要定好规划,就不会轻易打破。
但这次,她为明颜破例了。
恰逢春节假期返程高峰,岑书雅在高速上堵了整整三个小时,本该在五点到宣安的,最后八点才到。
她没有回家,直接把车开到了明德医院。
她总想着,或许明颜在等自己,或许她很需要自己。
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停好车后,就直接向高级住院部匆匆走去。
这次回来得太着急,没给明颜带点礼物。再怎么样也是春节,那孩子过完年该24了吧?正值最好的年华,本该享受着最精彩的人生,她却失去了半条腿。
命运真会捉弄人,可即使这样,明颜还那么坚强。
她看得到明颜的隐忍,也感受得到明颜萌生的自卑和痛楚。
她这个富二代,可真是一点大小姐的脾气和架子都没有。
这次用什么样的开场白,给她惊喜呢?岑书雅一路都在想这件事。
明颜看到自己突然回来会惊喜吗?
岑书雅竟有点期待她看到自己的反应。
心情随着脚步起起伏伏,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门口,她先理了理头发,保持好仪态,才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沈寒玥。
沈董。
是你?沈寒玥的表情很古怪,面露为难又有些无奈,她想了片刻,才说:既然你回来了,自己跟她说吧。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寒玥满脸疲态,憔悴不堪,好像没有力气回答,她只是扬扬手,示意岑书雅进去,自己却离开了。
房间里,明颜拄拐站在阳台,眺望远处,她的背影那么孤单,那么无助。
今晚月色是不是很暖呢?她试图用曾经熟悉的开场白,给明颜惊喜。
可今天的明颜,听到她的声音没什么反应,让岑书雅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
几天不见把我给忘了?岑书雅笑脸盈盈地走向她。
我怎么会忘记你,就因为忘不掉才会...明颜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转过脸,岑书雅发现她手中握着一张名片,那设计版式太熟悉了。
颜颜,你...岑书雅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明颜抬起名片,读了起来:书雅心理咨询室...她顿了顿,好似在努力压制情绪:咨询师岑书雅,真是失敬啊,原来你是心理医生,原来一直以来我只是你的病人,而我们不过就是医患关系。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不是心理医生是什么?明颜说话时眼眶已经红了,她为了忍泪不断地吞咽,不想自己那么不争气。
岑书雅必须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你冷静些听我说。
好,你说,我听着。
我是心理咨询师没错,但你并不是咨询者,我不是精神科医生,不可能对你下定论也不会为你开药,我们怎么能算是医患关系呢?岑书雅极力解释,她已经想好在明颜出院后带她去工作室看看,坦白自己的职业,并且有把握不让明颜误解,没想到一张名片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如果你不是咨询师,云姐会叫你来吗?
明颜的问题让岑书雅无法回答,当初正因为她的职业,云舒才找到自己,尽管自己没有从职业角度出发,可这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我很幸运我来了,不管云舒学姐的初衷是什么,我与你的相处都跟我的职业无关。
是吗?你费尽心思逗我开心,又那么善于引导人的情绪,难道不是因为你精通人的心理,呵...我真傻。明颜把名片塞回岑书雅手里,敢问您怎么收费?我妈应该还没给你转账吧?算一下吧,您的工作结束了。
颜颜?!岑书雅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觉得我是图钱?
你图什么不重要,我想跟你算清。心理诊疗不都按小时或者次数收费吗?公归公,私归私,往后你也不用来了,我没抑郁症,也没精神病,不需要你来开解引导。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很可怜我?我这么年轻就没了腿是不是?还是说你见不得云姐伤心难过,来帮她分担?那我算什么?我在你那算什么?岑书雅?我腿没了,我以为你是我的生命里的光,原来这些都是别人的恩赐!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明颜瞪着岑书雅,心口伤口,绞着全身痛。
她好傻,如果不是妈妈不小心把名片掉落,她是不是还要傻很久?
她的话就如匕首,刺得自己鲜血淋淋,也深深地扎伤了岑书雅。
岑书雅紧紧地攥了攥名片,甩进了垃圾桶,她看向明颜,平静回答:好,如你所愿。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始有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抱歉,我不会再来扰你。
她风尘仆仆地回来,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岑书雅无奈地摇头,终究还是高看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是从前面她俩还在医院摩擦火花时候开始的哦,会写到后面她俩为啥分手
学姐家两座大山,看起来不太好搞定
第88章 番外:小颜总学姐2
含泪赶走岑书雅, 明颜扶着拐杖蹲在垃圾桶旁,把那张被揉乱的名片捡了起来。皱巴巴的纸片把岑书雅的名字挤变形了,明颜把四角拉平, 虽没有被撕毁,可裂纹还在, 正如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岑书雅是心理咨询师?
她曾经还奇怪云舒为什么找个陌生人来陪自己,原来大家都在担心她的精神状态,终究还是因为她成了个残废。
明颜可以冷静地理解云舒的用心,家人的关怀,可到岑书雅身上, 她没有办法客观。
岑书雅对自己好,是不是因为云舒?
她对自己事无巨细地照顾, 是不是同情,而非其他?
可仔细想想, 她们才认识多久呢,不过是自己太渴望在黑暗中触碰光亮,是她过于需要岑书雅这缕光, 岑书雅对自己,根本不会心生它想。
明颜艰难地站起,把名片揣在手心,她与岑书雅大概是不会再见了, 这张名片就当唯一的念想吧。
心真冷,不知道这个不眠之夜该如何过去。
明颜揣着名片缩进自己的世界。
初春, 明颜康复准备出院, 只是要适应波尔公司提供的假肢,还需要时间。她要反复练习,要让身体接纳一个外来之物, 很难。
明颜生理上抵触,心理上抗拒,不太愿意装假肢。
看到这个东西,心情会雪上加霜。
明颜的出院没有通知太多人,她不喜欢吵闹,沈家的姨妈,明家的各路亲戚都很吵,她想等自己状态好点再面对这些亲朋好友。
云舒捧着一束百合花,送给她,出院后准备去哪里呢?
沈寒玥回答:我买了套房子,可以直接住进去,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宣安,颜颜也不想回A市。
以后由姥姥和姥爷照顾她的起居,我另外安排了复健医师,生活助理以及司机,24小时待命。
云舒点头,这样也好,您也专心...她没忍心说完,沈寒玥眉头笼罩着阴云,唯有面对云夕微,才能看到些微笑。
她比谁都难,一边是爱人病情恶化,一边是女儿受伤变残。
明颜捧着百合,花朵初绽,内敛而低调,里面夹了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心若向阳,何惧忧伤
这是手写字,漂亮得像字帖,明颜见过云舒的字,笔锋完全不同,花店人写字这么好看吗?
姐,这卡片的字是谁写的?明颜心存期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你心里期待是谁写的就是谁写的。
我没什么期待的。明颜不再说话,陷入深深的低落中。
沈寒玥把云舒拉到一边,轻声问:那个岑书雅什么来历?
您想问什么?
你没看到颜颜为她魂不守舍?
我还不确定她们之间...
如果岑书雅喜欢男人或者甘愿结婚,你就不要多事了,早点切断对颜颜好。
云舒点头:我明白,书雅确实没有喜欢过女人,但有时候感情的发展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您也爱女人,应该懂这种感受。
如果没有两情相悦,那就是毫无意义的,要么得到,要么斩断。我经历过的遗憾和痛苦,不想让颜颜承受,她能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爱上你,也可能爱上别的女人,如果她再爱,我不希望她的深情又付之东流。
沈寒玥被执念困了一生,这么长的岁月,有多煎熬,只有自己知道。
我倒觉得顺其自然最好。
真那么容易做到顺其自然,你我都不是今天这个结局,不是吗?
云舒想到了顾微然,竟无言以对。
沈寒玥轻拍她肩头,好了,眼下顾好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嗯,您也别太担心,颜颜已经长大了,别总把她当小孩子。
沈寒玥点点头,忧心忡忡地望着明颜,她怅然若失地拨弄花的枝叶,时不时看向窗外,不知在期待阳光,还是不舍得这间病房里的回忆。
沈家二老,疼爱外孙女,特地找了加长林肯来接。明颜坐轮椅到楼下,迎面而来春的气息,夹在暖暖的风里,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那天话都说绝了,她为什么还要期待呢?
不过就是路人而已,岑书雅怎么会来?再说,姐姐也未必告诉她自己今天出院。
约定果然是件幼稚又不靠谱的事,她还天真地抱着希望,真是可笑。
明颜涩然苦笑,还是就此绝了自己的念想吧,用心不纯的人,也没必要惦念。就让那些温柔和光,随风而散,总会因为时间放下的。
颜宝,快上来,姥姥扶你。
姥爷扶着轮椅,你慢点,老婆子,你把孩子扶好了。
我知道,知道。
我的小宝贝都瘦了,姥姥心疼死了。
明颜鼓鼓嘴巴,我才没瘦,还有肉。她还是努力不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到旁人,情绪会传染,她更希望自己还像以前那样,做家里的开心果。
你啊,别逗姥姥了,姥姥...沈母看到明颜这么乐观,反而更加心疼。
把明颜安顿好,沈父看向女儿:小玥,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要陪夕微。沈寒玥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心。
沈母望着一脸疲倦的女儿,揉了揉眼角,说道:爸妈年纪大了,没什么祈求,只要你们都好好的,不管做什么,妈妈都不会反对。
谢谢妈。
沈家两位长辈早年驰骋商场,让沈家的江山牢固稳定,如今由沈寒玥妹妹掌管,她自己无心参与,每年拿分红落得清闲。
她对云夕微有多执着,沈母多少知道点,但从不点破。儿孙平安就是福,老人家看得透,想得开。
他们怎么会想到有天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猝不及防地失去这个心爱的女儿呢?
车子刚走,沈寒玥就匆匆回病房了,她不想浪费片刻光阴。
云舒走向停车场,那里停着岑书雅的车,她一直在那里,目送明颜出院。
看到云舒走来,她打开车窗,谢谢学姐。
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如果你打算就此不露面,以后代送花这种事也别做了,如果你想和她继续相处,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你从来都是被需要,偶尔也应该感受需要。云舒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相信岑书雅懂。
我还不知道,你放心,在我想清楚之前,不会找她的。岑书雅轻叹一口气,担忧地看向云舒:你自己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