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司认真地看着孩子,决定把真相告诉这个早慧的孩子。
蹦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顾左司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蛋,眼神中带上了一点淡淡的怅惘:“当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妈妈的事,所以你们的妈妈忘记了我。”
至于蹦蹦的身世……他从小把他和跳跳一样长大,就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实在没必要让他知道。
蹦蹦捂住了嘴巴,说道:“可是……可是林阿姨已经忘记了我们。”
顾左司刮了刮他的鼻子:“所以爸爸才需要时间将她追回来啊。”
他搂住自己这个便宜儿子,手掌突然摸上他肚子上,当年被陆梦雪虐待留下的疤痕,心底涌上来一阵愧疚。
这时蹦蹦小小的手掌也贴上了他的,一板一眼认真地说道:“爸爸,不疼的。”
顾左司的眼眶有些酸涩,一段错爱,给两个孩子都带来了无法磨灭的创伤,这都是他顾左司造下的孽!
他亲了亲蹦蹦的脸颊,嘴里喃喃地对不起,蹦蹦抬起小手盖住顾左司发红的眼睛,软软的说道:“爸爸不哭,蹦蹦爱你。”
……
“啊!”林宛白从睡梦中惊醒,冷汗顺着额头上流下来,她脸色煞白,不停地喘着粗气。
她梦到自己挺着大肚子接受着一个男人的侵犯,鲜血流了满腿满地,她不停地求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放过她,可是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听,然后她就看到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腿滑了下来,她低头一看,视线对上了死不瞑目的婴儿的灰白眼睛!
她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是不是昨天晚上担心太过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感觉到跳跳温热的小身体正贴着她才稍稍回过神,轻轻拨开小孩缠上来的手脚,她准备下床去客厅喝杯水。
经过那间卧室的时候,她鬼使神差般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的装修十分女性化,墙上贴着一些便利贴,林宛白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今天要回来,注意说话不要惹他生气。”
“为什么陆梦雪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委屈求全成这样了他还是不满意?”
“当年的事要怎么让他相信是个误会呢,虽然阴差阳错,可我真的喜欢他啊。”
“有了小宝宝他会不会对我好点。”
后面有很多关于照顾孕期母亲的小贴士,林宛白一个一个看过去,头隐隐作痛起来。
“陆梦雪虐待我的孩子,他竟然还帮着她!他一点也不爱我,不爱我的孩子,我要和他离婚。”
便利贴到这里戛然而止,窄窄的一面墙,道尽了一个女人求而不得的前半生。
林宛白仿佛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知觉,原来,顾先生口口声声的亡妻,婚前过得并不幸福么?
怎么会呢?
他对孩子的好做不了假,他提起亡妻时温柔的表情做不了假,这些便利贴,除了这个屋子里的女主人还会有谁能留下来呢?
她无意识的抚过那一张张泛黄的便利贴,不自觉地拉开了窗帘,向楼下望去。
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门,家里男主人回来了第一时间按可以看到的位置。
林宛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感觉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遍,熟悉得仿佛刻在骨子里。
在无数个黄昏雨夜,她就这么看着院子门口的方向,等待着男主人归来,然后——变本加厉地羞辱她。
林宛白恍然回神,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擦了擦眼泪,暗想自己是不是中邪了,大晚上的跑到人家亡妻的房间里不说,还拉开窗帘对着黑漆漆的夜空默默流泪。
真……傻逼。
她抽了抽鼻子,正准备拉上窗帘,却恍惚看到院子门外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个黑色人影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渗人可怖的脸,对她诡异地笑了笑。
“啊!”凄厉地叫声划破长空,林宛白晕了过去。
头痛,像针扎似的痛。
唔……谁来救救我……好难受。
我是谁?
林宛白,你这个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谁在骂我?
你生的儿子也是贱种,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谁在说话?
你竟然和别的男人通奸生下一个野种,来人,把她给我扔下海喂鱼!
不!
我没有!
林宛白大叫着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顾左司一张焦急的脸。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试图想找到些什么,但最终目光落在了屋里唯一的活人身上,干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谁?”
顾左司眉头轻轻一皱:“我是顾左司啊。”
林宛白歪着头想了一会,又问道:“那我是谁?”
顾左司眼中情绪如海般翻滚,这一刻,心中忽然涌出一些贪婪,想要拥有她的冲动。
他嘴唇动了动,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林宛白。”
仿佛被一个千斤重的大锤击中,林宛白抱着头缓缓地蹲下去,随即猛然抬起头来,往日温柔的眼神尽数化为怨恨。
她抬起眼皮,看向似乎想要抱住她的顾左司,神情扭曲地吼道:“我是林宛白,是你口口声声喊着贱人的林宛白。”
顾左司喉咙一窒,林宛白的话仿佛一支利箭狠狠地穿透他的心脏,还是带着冰碴子的,冷风往里呼呼的灌,令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他缓缓低下头。
“对不起。”
林宛白却并没有接受这句迟来的道歉,她呵呵地笑了起来,神情中带上了几丝讥诮。
“呵呵,高傲不可一世的顾左司竟然向我这个假女人道歉!”往日所受的苦痛,她全部回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男人。
把她娶回家却日日夜夜地折磨她,一口一个贱人地骂着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刚生下来就被陆梦雪抱过去,受尽了虐待之苦!
可怜失忆后的自己竟然还对这个衣冠禽兽抱有好感!
林宛白气得浑身发抖,她再也不要看到这个男人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