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漫无目的跑着,时湘眼睛里的泪水不停打转,直到无法承受后重重坠落下来。
眼前全是一片模糊。
心底锥刺般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与思考,只想逃离那片才子佳人的登对画面,将自己藏得越远越好。
哪怕是踉跄中跑丢了鞋子,仍旧没有停下来,直到双脚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淡粉色的血迹迤逦了一路。
不知不觉,时湘已经跑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的行人和车水马龙,像是一只误闯入迷宫中的蝼蚁,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什么记忆也没有,什么方向也没有,她能走到哪儿去?
恍惚间,她迈开双脚,鬼使神差地向马路中间走去……
一辆超速的车辆闪避不及,直直撞过来,等心神不宁的时湘反应过来,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是一道巨大的拉力将女人拉向了身后,硬生生与车头擦过,风声呼啸。
刺拉,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路面响起!
司机也惊出一身冷汗,顿时探身破口大骂,“他马的,死女人眼睛瞎了吗!是不是找死!”
“对不起,对不起……”时湘浑身颤抖,不停喃喃。
司机还想继续骂骂咧咧,却时湘背后传来一阵怒喝,“滚!”
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男人推着轮椅,缓缓靠近,正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女人。
看见眼前男人阴恻恻的模样,那个中年司机讪讪闭嘴,一溜烟开车跑了。
敛起阴骘的眼神,男人这才将视线移到眼前人的身上。
即使早知道时湘还活着,可当自己亲眼看见活生生的人时,钟昼还是无法抑制的心头一震。
原本黑暗混沌的世界,仿佛又有了光亮。
两年前,在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时,钟昼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天崩地裂。
他第一次尝到了蚀骨腐心的滋味儿,日日夜夜不能安宁,一闭上眼睛,全都是时湘浑身是血、残肢断臂的模样。
他无数次乞求,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将人绑在自己身边,哪怕是死神也不可以将她夺走。
想到这里了,钟昼眼里一阵火热一阵痴迷,轻轻抬起手,抚摸上了时湘的侧脸。
时湘还陷在冲击的余韵中,双眼望着虚空,呆滞无神,一时间没有躲闪开来。
这样的乖顺不由得让男人叹息了一声,“好妹妹……幸好,我又找到了你。”
看样子,真是上天在冥冥中听到了自己的祈愿。
不久前,他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莫仁杰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最初接到消息时,他心底便有了猜测。只是莫仁杰行事谨慎,竟然将消息保守得密不透风,甚至连女孩的相貌也没几个人知道。
如此反常,愈发引起钟昼的怀疑。
动用了所有人脉,几经周折,拿到那个女子的相片时,钟昼的心似乎停跳了几拍,甚至屏住了呼吸!
是她,真的是她,她没有死!
即使照片是偷拍的,上面的面容不甚清晰,甚至身影只有大致轮廓,钟昼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这个身影,在他的脑海里重复了几千遍,几万遍,就是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钟昼狭长的双眸里,装满了狂野生长的执念。
爱恨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他只知道,他想独占她,保护她,让她成为自己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风景。
终究是怕吓到面前人,他按捺下剧烈起伏的住绪,用生平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问道。
“小湘,莫仁杰已经不要你了,哥哥接你回家,好不好?”
恍惚间听到莫仁杰的名字,时湘顿时猛然清醒过来,待到看清面前的男人,顿时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弹跳开去。
“别,别过来!”
看着这个英俊而病态的男人,时湘心头警铃大作,一股根植在灵魂中的恐惧感几乎让她双腿战战,抖如筛糠。
钟昼脸上柔和的神色彻底消失,脸颊的肌肉开始无意识颤抖抽搐,眼底涌起了猩红的血丝。
“小湘,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已经知道了,我父亲的死和你无关,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呢!”
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生平头一次示弱,却也充满了疯狂而偏执的强硬气息,咄咄逼人。
“时湘,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以前是哥哥不对,但是你不该再离开我!答应我,跟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听着男人的话,时湘头痛欲裂,大脑中翻搅着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她甚至听不清男人后来的话语……
看着靠近的男人,内心升腾起来的恐惧要将她淹没,她甚至发出绝望的哭叫声。
“对不起……别打我!别打我!好痛,我好痛……钟昼,你放过我吧!”
情绪太过激动,她竟双腿一软,直直地跌了后去。
钟昼急了,拼着失去自己的平衡,直接从轮椅上摔倒在地,硬是伸出双臂护住了时湘。
与此同时,石阶尖锐的一角重重刺了过去,令他双手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时湘,你夺走了我的一双腿,还不够补偿吗?不够,那这双手也给你,这条命也给你!我要你,我只有你啊!”
时湘昏昏沉沉,似乎还想张口说什么。
只是,终究抵不过身体的不可抗力,她还是沉沉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