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秀看着自家老大照顾小姐姐喝完一碗鸡汤,勉强吃了小半盘意面后,自己囫囵地填了填肚子,就给初言要车钥匙,准备带着人出门。
“那个,”初言看的也有些奇怪,一直到白纪然走到门口了,又喊他,“老大,遇白哥说让你回来之后抽空去趟公司,他找你有事。”
“知道了,”白纪然懒散敷衍一句,牵着温浅出了门。
初言托起脸颊,望着门口思忖良久,得出结论,“这俩人要办坏事。”
利秀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老大出去这一趟,变化真大!你说,我姐是怎么把老大搞到手的?这么厉害。”
初言摇摇头,“我看啊,老大主动的成分也不少。”
白纪然把车开出车库,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小心护着温浅右手,看她坐进去。
温浅仰了仰脸,脑袋里无端冒充个想法来,“老大,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仗着自己是个病号,恃宠而骄起来?”
白纪然稍一耸肩,无所谓地笑笑,“矫情起来不累就随你,反正你现在什么样子,我也得伺候着。”
温浅抿抿嘴,曲解了他的意思,等他坐进驾驶室,便格外正经地给他纠正,“老大,我手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你别自责,要说这事儿还是我把你拉下水的,真的跟你没关系,你自己伤也没好呢。”
白纪然点火启动车子,眼睛眯了眯,笔直盯着甬路尽头被车灯晃亮的那座石雕,声音低下来,“我不自责,就是心疼。”
温浅像被温柔顺过毛的猫咪,瞬间安静下来。
保安室前面的那盏霓虹灯在闪,车厢光线幽暗,有几丝微弱的亮意透进来,被这凉如水的夜色衬的过分旖旎,她盯着那张轮廓精致到让人嫉妒的侧脸,良久没有开口。
“你认识随越吗?”一直到车子驶出小区,车厢重新归于寂静,白纪然才扭头看了她一眼,“随衍的哥哥。”
温浅愣了愣,有些猜不透他此刻意图,“小时候见过两次,后来就一直没有联系了,他好像一个人来了中国读书,后来一直没回去过。”
白纪然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抱歉,随越是我哥的好朋友,随家那边,我可能动不了,但跟你动手的那几个男人已经处理好了,心心,未来我会保护好你,那些事情一定不会发生了。”
温浅暗松一口气,权当他这是小题大做了,左手伸过去,放在他手背上揉了揉,“这不怪他们,他们也被骗了,虽然我也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脾气,但这件事,我还真没想着报仇,老大,都过去了,别计较那些了。”
白纪然反手将她柔软细腻的小手扣进手心,落在中央扶手箱上,声音虽淡,话里的实质却毋庸置疑,“我很护短,这件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温浅听得心里一跳,顿时担忧起来,“没出人命吧?”
白纪然低笑一声,“没,我是守法好公民,而且,都是向你学习,西昌路口那次,那个男人是哪儿废了,还记得吧?”
温浅挑了挑眉,很快回想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是觉得解气了,那个男人就该废,当时我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害怕,是恶心。”
一提到那天惊险万分的场面,白纪然便无意识地沉下脸色,抿紧唇,一言不发。
温浅看了他一会儿,越发懊恼,于是努力撇开话题,“老大,原来咱俩的生活早就已经有交融点了诶,越哥在英国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回中国后你又认识他了,是这样吗?”
白纪然慢慢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嗯,算起来,我和越哥回国的时间差不多,我上小学那会儿,他们上高中,还不乐意带我玩,那个时候恐惧一个人被扔在家里,小姑又很忙,每次我都是硬跟上去,他们甩都甩不掉。”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然有了些笑意。
前方路口绿灯忽闪两下,慢慢换了颜色。
白纪然把车停在停车线前,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就低低地笑了。
温浅诧异地看他。
白纪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扣两下,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还不知道你公寓地址。”
温浅愣了一下,也乐了,“是哦,这条路都走反了,你这是准备开哪儿去?带我私奔啊?”
开哪去?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想过,油门一踩,方向盘一打,心里脑袋里全是她,鬼知道这是要开哪去?
二人扭头对视一眼,找到彼此眼中那抹专属对方的色彩,都哈哈地笑起来。
一波三折地将车开到温浅公寓楼下,比预计时间要多用了十来分钟。
隔着挡风玻璃,温浅抬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五楼阳台方向,明明是熟稔到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家门的地方,此刻却陡然生出一种沉重的,难以明说的异样。
她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喃喃道,“怪不得温廷亦自从我回国后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白纪然正抬腿下车的动作顿了顿,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牵她手下来,“房子是自己买的?”
温浅摇摇头,开口已经生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哭腔,“温霖陪我买的,所有的家具和日用品都是他陪我买的,他隔两三个月就会飞过来看看我,住两天,检查我有没有养成新的坏习惯,抽烟,熬夜,飙车,吃快餐。”
白纪然揉了揉她肩膀,试图舒缓她沉入谷底的情绪,“结果呢,你就没一样学好的,不让你养成的坏习惯全都没落下。”
温浅低着头往楼道走,声音恹恹的,“我在改了,烟基本算是戒了,现在不画画,也就不会熬夜,不会失眠,车肯定也没机会飙了,毕竟我现在连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你车后座我占了,除非你带着我飙,至于吃快餐,”她摁下电梯按钮,微红着眼眸抬头看白纪然,表情无辜极了,“这得看你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反正我现在连唯一会煮的意面也煮不了了。”
白纪然,“……”
“你是我祖宗,”电梯门随声开了,他搂着她走进去,无可奈何道,“在你没给我生女儿之前,我就给你当女儿养,喂你吃饭,喂你喝水,不想走路我就背着,”顿一下,他痞劣地勾起唇,“晚上还得照顾你洗澡睡觉。”
温浅听完后毫无愠意,不知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突然冒出一句,“我去改个名字吧,以后跟你姓了,就叫白心心。”
说完,她自己先蹙眉,“好难听的名字,怎么叫起来跟那个白骨精白晶晶似的?不行不行。”
白纪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把她抱进怀里爱怜地吻了吻唇角。
轻车熟路地输完密码,温浅轻提一口气,将房门慢慢推开。
头顶的两盏感应暖灯同时亮起,在漆黑一片的木质地板上洒下一片淡淡的晕黄,宛若隔开一道无形的结界,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没了踏进去的勇气。
扑面而来的空气熟悉又陌生,都是没有丝毫烟火气息的冷清与孤独,明明是装潢考究上乘,已经住了四年之久的房子,此刻却与室外的深秋冷夜毫无区别。
温浅扭头看向白纪然,皱眉,“忽然很讨厌这里,从你家回来,再看这里,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你看,这么大的房子,我不在,就连只鬼都没有。”
白纪然揉乱她的发,越过她,探进身体打亮了廊灯,客厅吊灯随后自动亮起,从一道柔和的暖黄慢慢跳动,逐渐加深亮意,最后停留在足以照亮整个硕大空间的亮白。
见温浅仍旧停在门外迟迟不动,他只得反客为主,圈着她肩膀把她被动地带进玄关,“这个设计还不错,以后咱家也装这种?”
温浅瘪着嘴,没说话,只顾低头往卧室走。
白纪然抓了把头发,把门关好,疾步跟过去,随她进了卧室。
温浅绕着卧室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好像来错地方了,扭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一眼白纪然,又出去,走到衣帽间,把那个最大号的行李箱拎出来,单腿跪在上面,拿左手把拉链拉开。
白纪然靠在门口抱臂看着她,没过去帮忙,也没说话。
温浅用力扒开衣柜推拉门,随之传来“哐”的一声巨响,她的声音隐在那之后,听起来脆弱极了,“我就回来这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白纪然安静看她发脾气,“好,不来。”
温浅随手划开衣柜里那一整排色彩明艳的衣服,记忆不受控地又跳回了去成都前一天,徐安冉陪自己逛街时的一幕幕。
她拎着两条水溶蕾丝裙走到白纪然面前,在他眼前晃一晃,还有些赌气,“这种风格是你的菜吗?”
白纪然略略低眸看一眼,并不明白温浅话中深意,他挑眉,答非所问,“我不爱吃菜,我现在只想吃肉。”
温浅白他一眼,把那两条裙子直接丢他身上,又几步走回去,把那两双基本款红底鞋拎出来,一次拿不了两双,就只拎了一双过去,继续在他面前晃,“这个呢?够女人吗?”
白纪然恍悟,在她丢开之前主动接过了那双性感小红底,格外细致地观摩一遍,点头,“够女人,可我现在好像更想吃肉了。”
温浅气地抬腿要踢他,腿弯还没挨到他的膝盖,又退回来,心情不知不觉在这一来一往的两句话里好了起来。
“喜欢我就穿给你看。”她夺回他手里的高跟鞋和裙子扔进行李箱,又转去另外一间衣柜把那些本打算尘封起来的休闲装粗略挑拣一下,把行李箱堆了大半,接下来就是此行的重中之重,梳妆台上她精心珍藏起来的口红大军。
白纪然看到那可以称之为壮观的一幕着实是愣住了。
那些颜色基本以黑色为主,造型或简约或繁复,或小巧到拇指大小的小萝卜丁的口红整齐收纳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约莫不下五十支。
温浅纤长的指尖落在收//藏盒上缓慢滑过一圈,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般扭过头看向他,“我需要把口红也戒掉吗?”
白纪然走过去,从背后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点了几下,“不需要戒掉,适当少擦一点,我们慢慢来,你要知道,你不擦口红的时候也很漂亮。”
温浅呆呆地眨眼,“真的吗?”
白纪然抿了下唇,等会儿才说,“假的,我是怕照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养不起你,我和初言利秀唱一首歌,还不够你买支口红的,败家女人。”
温浅笑骂他一句,拿手肘怼他,“你帮我把它们放到行李箱,我一只手拿不起来。”
白纪然戏谑地勾起唇,压在她小腹的手忽然溜进卫衣下摆,熨帖地盖在她肌理分明的小腹上,指尖温柔打着转,“求我。”
温浅咬了咬牙,差点没忍住哼出声,那指尖仿佛养了一群小蚂蚁,在她敏感细腻的肌肤上放肆啃咬抓挠,痒得心都麻了。
她缓慢地闭了下眼睛,一个转身就靠到了梳妆台上,面上云淡风轻,朝他仰起脸,“拿不拿?不拿就不做。”
白纪然不甚在意,抬了抬眉骨,眼底全是淡淡的刚燃起的火星,“知道你现在的表现完美诠释了哪句话么?”
温浅安静看着他,等他下文。
白纪然刚刚由于她的转身,藏在卫衣下的那双手已经滑到了她的腰窝,这会儿继续耐心撩拨,在她光滑的背脊上向着某个纾解口缓慢游弋,漫不经心的语气,“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温浅默默咬着嘴唇,皱了下眉,是在忍耐。
在那双修长的指勾到内衣排扣前,她选择做出妥协,率先开口,“我还没洗澡。”
白纪然要笑不笑地弯了下唇角,“巧了,我也没洗。”
不等她说话,他直接断了她的后路,“你觉得你现在自己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