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卿绝抱着无邪快步走过去,无风、无影跟在和面。
那两个身形颇高的男子正要离去,无风喊道:“且慢!”
在入口守卫的狱卒看见帝卿绝等人,吓得不知所措,满面惧色,恭敬地拱手行礼:“右相大人。”
那两个男子止步,低着头拱手,“右相大人。”
“天牢是禁地,谁让你们进去的?”无风怒喝,“齐王是谋逆贼子,任何人不许探视。你们好大的胆子!”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探视齐王?”无影森冷地问。
“右相大人息怒。”那男子赔笑道,“小人数年前曾在齐王府当府卫,当年小人的父亲重病,小人没有足够的银子请大夫医治家父。小人去求王爷,王爷念在小人一片孝心,就先借小人十两银子。两年前,小人不慎落下腿疾,不再齐王府当差,不过小人念着王爷曾经的恩惠,每年过年都会送自家腌制的香肠给王爷。今日,小人得知王爷犯事将要被斩首,便来见见旧主,送王爷一程。”
“凡是重犯,皆不能探视,你不知道吗?”无风喝问。
“小人知道。虽然王爷做了错事,触犯律法,不过他对小人的恩德是实实在在的,小人不能忘恩负义,就大着胆子来看看王爷……”这男子恳切地求饶,“小人有错,小人这就走……大人恕罪……”
“还不能走。”帝卿绝给无风使眼色。
无风会意,立即进天牢。
不多时,他快步出来,在帝卿绝耳边道:“齐王在牢房。”
那男子战战兢兢地讨饶:“大人恕罪……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糊涂……恳请大人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无邪赞叹,帝卿绝当真是滴水不露。
帝卿绝蓦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那个始终不曾开口的男子。
无影配合得天衣无缝,利落地撕下那男子的人皮面具。
无邪惊叹,天啊,这个不发一言的男子竟然是齐王!
齐王正想出手,无风、无影迅速地联手擒住他。
那两个狱卒震惊地瞪眼,天啊,差一点就让重犯齐王跑了。
若齐王真的跑了,他们必定获罪,砍头。
齐王的诡计不能得逞,阴鸷地瞪着帝卿绝,满目的不甘心,“帝卿绝,你以为你赢了吗?”
“谁输谁赢,拭目以待。”帝卿绝似笑非笑。
“本王告诉你,本王不会输,哈哈哈……”齐王笑得相当的霸气。
无风、无影押着他进天牢,帝卿绝抱着无邪,望着浩瀚的夜空,凤眸深邃,深不见底。
她仰着小小的兽脸看他,他究竟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呢?
那两个探视齐王的男子,被抓起来,关进天牢。
狱官与几个狱卒站成一排,帝卿绝冷厉地训斥他们。
“狱卒长违抗懿旨,处死。”帝卿绝冷酷下令。
无风、无影立即押住狱官,狱官痛哭流涕地求饶,但还是被带走了。
无邪以为这事了了,没想到帝卿绝并没有回府,而是进宫。
齐王想用一招“李代桃僵”逃走,如今事败,翻不出浪花了吧,帝卿绝进宫做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进宫,而是登上午门城楼,派无风进宫面见上凰长公主。
无邪一脸的懵,他担心莫非齐王还会作妖?
整个帝京被夜色笼罩,静谧得出奇,好似有魑魅魍魉从各个角落出动。
初夏的夜风依然冷凉,吹起她的雪毛。寒气侵袭,她瑟瑟发抖,在他的怀里钻了钻。
帝卿绝用广袂拢着她,给她一方温暖而安全的港湾,“困了就睡吧。”
她摇摇兽脑,她要陪着他。
无论今夜会发生什么事,她都要陪着他。
一个时辰后,城中有动静。
无邪听见死寂里传来的橐橐声,那是将士们的军靴踏击地面发出的声音,而且是朝午门来的。
果然有异动。
那橐橐声越来越响,从声音听来,人数众多。
她担心,以皇宫里的八千禁卫军,守得住宫城吗?
还有,既然帝卿绝猜到今夜会有异动,那为什么之前在天牢不提前杀了齐王?
齐王死了,那些谋逆造反的人还拼个什么劲儿?
她猜不透帝卿绝的心思。
无风疾步来报:“大人,京畿南营、北营、东营,三营人马共四万,已经逼近午门。”
无影道:“禁卫军八千,帝京防卫司六千,凤羽卫五千,风云骑一千,共两万人马。”
无邪心神一凛,帝卿绝的兵力只有对方的一半,能守得住吗?
不过,他这张闪着夜影的雪颜,没有半分慌乱。
这时,行军之声更响亮了。
她瞪大兽眼,看见午门前面的大街,威风凛凛的将士黑压压地走过来,如黑色巨浪朝这边涌来。
来了!来了!
帝卿绝望着齐王召集来的将士,气定神闲,没有半分慌色。
无邪忽然想起宋盼兮说的话,倘若他守不住,是不是只有宋国公府才能帮他?宋国公府又如何帮他?
这时,禁卫军如浪潮般奔涌而来,冲上城楼,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守卫午门。
苍雪搀扶着上凰长公主火速奔来,登上城楼。
“殿下。”帝卿绝躬身一礼。
“眼下情形如何?”上凰长公主焦急地问,见他抱着那只小兽,颇为不悦。
“齐王召集的人马在午门下集合,共有四万人马。”他不紧不慢地回话。
她面色大变,站在城垛前往下望去,果不其然,下面黑压压的,黑色潮水望不到边际。她气喘吁吁地问:“我方人马有多少?你有什么办法?”
帝卿绝报了我方的人马只有两万,“殿下稍安勿躁,臣会守住午门。”
上凰长公主长眉紧蹙,“京畿西营有一万多人马,即刻调集……”
“殿下,西营的周将军曾受过齐王恩惠,此次齐王召他,他没有去,不听命于他,也不会听命于殿下。”
“那如何是好?”她彻底慌了,“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呀……”
“臣早已料到齐王会反扑,殿下稍安勿躁。”他依然从容,好似挥一挥手就能挥退千军万马,“若殿下信得过臣,便回含章殿等候消息。臣会守住皇宫。”
“你让本宫如何不急?你究竟有什么办法?”上凰长公主怒喝。
“臣保证,皇宫不会有事,殿下与陛下也不会有事。”帝卿绝清冷道。
她猛地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无邪感受得到她烈焰般的怒气,其实也难怪她这般生气,他这般淡定,委实不可思议。
他淡淡道:“殿下回含章殿吧……”
上凰长公主放开他,站在城垛前观望形势,“本宫不回去。”
夜风吹起她的披风,张扬霸气。
无邪寻思,她是纵横沙场十年的凶悍女将,岂会怕了这血腥的场面?
城楼下,叛军列队,手持大刀长矛,气势如虹。
那边,一行骑兵慢慢行驶而来,嘚嘚的马蹄声在死寂的黑夜格外的响亮。
那队骑兵以将领为首,簇拥着齐王行来。
齐王换成一身戎装,高踞骏马之上,勇猛英伟,勒马立定在午门正前方。
无邪不得不承认,齐王的确是雄姿英发。
他抬头仰望,得意地望着帝卿绝、上凰长公主,大声道:“长公主殿下,帝卿绝,本王把朝廷重臣请去郊外山庄品茗。倘若本王遭遇不测,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萧贼,你丧心病狂!”上凰长公主怒斥。
“本王为大魏鞠躬尽瘁,立下赫赫战功,却要奉一个娘儿们为主君,窝囊得很。”齐王的语声充满了嘲讽,阴阳怪气,“你一个娘儿们骑在本王头上,执掌朝纲,本王有什么不可以?”
“你这是谋逆!武帝、先帝待萧家不薄,你做出这等谋逆之事,有何颜面去见萧家列祖列宗?”
“说到我萧家的列祖列宗,若非本王的父王以二十万兵马拥戴武帝谋朝篡位,武帝可能取前燕而代之吗?”
“为人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样子……”上凰长公主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殿下无需跟他浪费唇舌。”帝卿绝扬声道,“萧显,若你幡然醒悟,撤兵求饶,本相可以求殿下饶你一命。”
“哈哈哈……”齐王纵声狂笑,“本王胜券在握,你们是瓮中之鳖,竟然说出这等可笑的话,哈哈哈……若你们打开城门投降,本王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们全尸。”
“既然你执迷不悟,本相就大开杀戒。”帝卿绝沉缓的声音在夜风里飘旋而下,带着丝丝邪魔的戾气。
无邪心潮起伏,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有几分把握。
可是,若是硬拼,二万对四万,根本没有胜算呐。
莫非他有后着?
上凰长公主抬手,铿锵道:“众将士听令,萧贼谋逆,违背天道,人神共愤,杀!”
与此同时,齐王也抬手,厉声传扬出去:“妖女祸乱朝纲,奸佞鼠辈祸国殃民,大魏江山危在旦夕。本王与你们替天行道,清君侧,诛佞臣,扫荡皇城里的乌烟瘴气!”
无邪热血沸腾,双方都喊出自己的口号,接下来要开战了吧。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血腥冲天的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