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舒了口气,觉得腺体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手给傅元灼掩了掩被子,刚准备转身离开,去小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却被半昏不醒的傅元灼一把抓住了手腕,男生手心滚烫,像是炙热的火球,牢牢扣住阮笙不放。
  阮笙眉凝纠结,使力想把手抽回来,但他一动,傅元灼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越发抓紧不放,把阮笙手拽到脸边紧紧贴着。
  傅元灼刚刚平下去的眉又皱起来,烧得殷红的薄唇轻轻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阮笙无奈,只好弯腰去听他说什么,却不料听到傅元灼不断重复着一个词
  笙笙笙笙男生一边轻轻蹭着他的手心,一边压低声音唤道。
  一声又一声,击在阮笙心尖上。
  他俯身的动作一顿,蓦然怔了怔,抬眸看着傅元灼潮红的脸,男生眉眼之间藏着躁动,似乎是非常想醒过来,但是却被炙热的体温困住,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阮笙凝视片刻,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唇瓣微张,低低嗟叹一句:何必呢?
  他轻轻释放出一道信息素,玫瑰香气在满是荆棘味的房间里悄悄绽放,傅元灼在睡梦中感受到这阵气息,原本燥郁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下来。
  阮笙足足安抚了他十分钟,傅元灼才完全陷入梦乡,慢慢松开了阮笙的手。
  阮笙松了口气,勉强在小沙发上睡着,一晚上醒来好几次,等到凌晨,傅元灼完全退烧后,他才起身离开,悄悄关上房门。
  房间里倏地安静了,方才还紧闭双眸的傅元灼缓缓睁开眼睛,黑沉的眸几乎完全融进黑暗中。
  他侧过身,嗅到枕头上残留的淡淡玫瑰香味,眉间微颤。
  总算是有点进步了,不是吗?傅元灼心里想道,原来笙笙想要的,是这样的自己。
  只要能让阮笙回心转意,他不介意按照这个模式演下去。
  傅元灼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躺到天光大亮,窗帘感应到日光,自动朝两边移去。
  天都亮了,他该想想,如何把小玫瑰接回来了。
  阮笙这次参加的大师班在五月末结束,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应该立即飞往瑟讷堡参加下一个大师班。
  但是那位主办人突发急病,原本定好的课程只好暂时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班。
  苏忆寒在电话里和阮笙说起这件事,语气里带着十分的遗憾。
  阮笙起步晚,苏忆寒只能极力完善他未来两年的经历,如今不能去参加下一个大师班,暂时也找不到另外的课程替代,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两个月。
  阮笙对此倒没有太在意。
  以他的水平,参加大师班更多地是为了充盈简历,如果因为客观原因不能去,那他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苏忆寒安慰他道:笙笙别急,阿姨再帮你想想办法,这两个月你就在外面好好玩玩,学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
  她紧接着把规划好的旅游路线给阮笙发过来,说是后面几个月要连轴转,害怕阮笙身体吃不消,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阮笙只好接受了苏忆寒的好意,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踏上旅程。
  没想到刚刚玩了一个星期,阮笙又突然接到苏忆寒的消息,说是找到查尔斯敦的桑切斯大师班,为阮笙争取到了入营资格。
  苏忆寒十分激动:这个大师班审核非常严格,之前我找了好几个朋友,也没能让你进去。没想到他们快要开班的时候说要扩招,这下终于把你塞进去了。
  阮笙之前听说过这个大师班的名号,桑切斯标榜自己只招收全球最有天赋的钢琴少年,若非年少一举成名,那就几乎只能依靠家学渊源才能进去。
  桑切斯不仅意味着高强度的训练,也意味着需要支付极为昂贵的学费,以阮笙目前的财力,几乎难以支付,他也不想让苏忆寒为他承担这笔费用。
  阮笙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苏忆寒那边顿了顿,然后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这个学费就当就当阿姨先借给你,你先专心听课,以后再说。
  苏忆寒似乎是怕多说多错,急匆匆挂了电话,只把入营消息发给阮笙,甚至无微不至地帮他订好了机票。
  阮笙只好中断了自己的旅行计划,又飞往下一个目的地。
  桑切斯为期两个月,给学生提供住宿和三餐,近乎封闭式管理的制度大大增加了学生们的训练时间,阮笙除了上课和练琴之外,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班上的教授似乎对他格外关照,虽然表情十分严厉,但是确实给阮笙提供了不少帮助,让他更上一层楼。
  阮笙一开始有些适应不来,但后来慢慢从中学到不少,渐渐也习惯了这种教学方式。
  他开始庆幸自己进了这个大师班,想来离营的时候,肯定会有不少收获。
  月末的时候,教授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阮笙趁着这天假期好好地睡了个懒觉,等到快中午,才慢悠悠地下楼去吃饭。
  刚到一楼餐厅,阮笙突然看见教授就坐在临窗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两杯咖啡,对面却空空如也,想来是教授在等人。
  他刚好不好的,被教授看到了,对方立即摆手让阮笙过去。
  阮笙没办法,只好端着自己的托盘走过去。
  阮,你今天怎么还在酒店?应该出去逛逛的,周围有很多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教授在课堂之外一改平时的严肃神色,变得十分随和,笑吟吟地看着阮笙。
  我对附近不太熟悉,阮笙说道,所以在房间休息也不错。
  他一个人,出去玩也没意思。
  教授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平时你们太累了,放假的时候就只想休息。不过要是你下午想出去逛逛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可以陪你去看看。
  阮笙抿唇笑笑,他一般不会和陌生人出去玩,不过面对教授盛情难却,他只好顺着话题问下去:是教授的朋友吗?
  教授笑了两声:那倒不是,只是桑切斯的合作伙伴而已。对了,要不是他,恐怕我就会错过你这个好学生了。
  阮笙没听明白,疑惑地蹙起眉。
  教授看他这副模样,解释道:是他给桑切斯赞助,全力举荐你入营。不然那些桑切斯也不会在开营前两天时扩招。
  阮笙怔住,他原以为这次的入营机会是苏忆寒帮他争取来的,但听教授这么说,似乎事实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是谁推荐我入营的吗?阮笙迟疑问道。
  哦,他马上就会来。教授指了指对面座位,傅刚刚离开去接电话,可能需要几分钟。
  阮笙捕捉到教授话中一个熟悉的姓氏,心里忽地一颤。
  第59章 易感期
  教授话音刚落, 阮笙就看见一个男生朝着自己这张桌子走来。
  他猛地低下头,但空气中越来越明显的alpha信息素,还是让他明白,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就是傅元灼。
  对面人坐下了,阮笙感觉到傅元灼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教授给两人互相介绍。
  阮笙不知道自己应该装作不认识,还是应该落落大方地和傅元灼打招呼。
  所幸男生并没有在这一点上为难他,先做出一副有幸和阮笙结识的模样, 向他伸手问好。
  阮笙松了口气,抬起右手和傅元灼相握,下一秒却被傅元灼轻轻蹭了下手心, 阮笙心里一惊。
  抬眼看去,傅元灼眸里隐隐约约藏着笑意,嘴上还说着场面话:早就听教授谈起过你,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
  阮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傅,你以前难道不知道阮笙吗?那你怎么会花大价钱赞助他入营?
  听见这话,阮笙眼睫颤了颤, 他心里也好奇, 傅元灼不是应该想法设法让他回去吗?怎么还会帮他争取大师班的入营资格?
  傅元灼似是无意地看他一眼, 薄唇微启:家中长辈十分看好他,听说桑切斯是最好的钢琴大师班之一, 机不可失,当然要送笙笙进来。
  教授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因为阮笙和傅的家里人相识,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阮笙闻言抿紧唇瓣,将信将疑地看了傅元灼一眼, 男生表情淡然,看不出异样。
  难道真是苏阿姨让他这么做的?那苏阿姨也不会不提前通知他吧?
  阮笙有点心不在焉,身边两人似是谈得很投机,哪怕傅元灼对钢琴一无所知,也能和教授聊到一起去。
  等这顿饭吃完,教授对傅元灼的观感更加好了几分,他走的时候,还拍了拍傅元灼的肩,让他以后多来桑切斯。
  教授一离开,座位上只剩下阮笙和傅元灼两人,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阮笙低着头,小口小口抿着果汁,沉默着不说话。
  男生也很沉默,静静坐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
  阮笙一听到对面的声音就抬起头来:你要干什么?
  他目光落在傅元灼要去拿西装外套的手上。
  傅元灼顿住几秒,道:我留在这,笙笙怕是不高兴,所以我还是先走吧。
  他作势要穿外套,阮笙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别走,先坐下。
  傅元灼顿时像得了圣旨似的,连忙放下衣服重新坐到座位上,眸里带着几分惊喜。
  阮笙抬起眼帘仔仔细细打量他几眼,抿抿唇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说的什么?
  就是你之所以赞助桑切斯,是因为苏阿姨想送我入营?
  一半是,一半不是。
  阮笙眼睛微微睁圆,等着傅元灼后面的回答。
  男生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一抹笑:小姨说这是最好的钢琴大师班,如果能进来,那对你以后申请学校参加比赛都有帮助,所以我才托关系让主办方扩招一个名额。
  无非就是花钱罢了,和搞艺术的人谈钱会被扫地出门,但是和那群只追求利益的商人打交道,用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你真的这么想?阮笙有些诧异,他握紧了手里的杯子,踌躇道,我以后会努力申请国外的音乐学院,你帮我进入桑切斯,就意味着、意味着我拿到offer的几率更大。
  他欲言又止,顿了好久,才问道:你应该不愿意让我出国吧?
  傅元灼笑了笑,身体前倾,明明隔着整张桌子,阮笙却感觉他几乎快要靠到自己身上来了,荆棘味扑面而来,他不禁呼吸顿了几秒。
  没办法傅元灼半是无奈半是温和道,谁让笙笙喜欢呢?那我只好这么做。
  阮笙抬眸,恰好撞上傅元灼深邃黑沉的眸,男生似乎真的是在为他着想,努力给他提供最好的资源,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一味地想把自己禁锢在身边。
  阮笙心尖微颤,连忙移开目光,不想和男生对视。
  那个赞助费是多少?他不想欠傅元灼的钱,以后总要还上的。
  男生没说具体金额,只轻轻叹了一声,道:反正我现在是没钱了,要是笙笙不管我,可能连酒店都没得住了。
  阮笙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可以想象,这笔赞助费的数目一定不小。
  笙笙养我吧,傅元灼不要脸地往他脸上靠,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阮笙直接站起来,眼睛瞪着他,脸上染上几分薄红:饿死你算了!
  傅元灼一点没生气,反而眸里笑意越发浓重,看得阮笙脸颊越发烫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傅元灼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连酒店房间都没得住,反而和阮笙见过面后,直接大胆地住到他对面。
  每天手机上的早安问候被取消了,傅元灼摸清了阮笙的作息,总是能掐着点和他一起出房间。
  阮笙这次没有赶他走,傅元灼也很识相,不敢打扰他上课,还经常给阮笙准备夜宵,免得他太累。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桑切斯大师班结束,阮笙想着傅元灼总该回去了,自己也正好歇一歇。
  却不料,他刚刚收拾好行李箱,一开房间门,傅元灼正好杵在门口。
  今天的傅元灼有点奇怪,头发还是半湿,身上只裹着一件浴袍,胸前松松垮垮的,露出几块薄薄的腹肌。
  他的信息素丝毫没有收敛,整个走廊里满满的都是荆棘味,冲得阮笙头发昏。
  你别站在这,回去把衣服穿好。阮笙皱皱眉,想要侧身从旁边绕过去。
  却不料傅元灼直接伸手拦住他,一把把阮笙抱进怀里,埋到他颈间蹭来蹭去。
  阮笙猛地睁大了眼睛,这可是在走廊上,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看见的。
  他连忙把傅元灼拉进了房间里,用尽力气把人从身上扒下来,低声呵斥一声:你疯了?不许动手动脚。
  傅元灼愣愣地被阮笙推了好几步,他看见阮笙生气的神色,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似的,在阮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傅元灼竟然悄悄红了眼睛。
  阮笙刚理好被人拱得乱糟糟的衣服,一抬眼就看见傅元灼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从来没见过傅元灼伤心的样子,他这张冷得像冰山的脸,向来不会有什么情绪,哪怕就是笑,也是淡淡的。
  这可是头一次,傅元灼在他面前哭。
  也不对,傅元灼还没哭呢,只是微微红了眼眶,像是阮笙抛弃了他似的。
  恐怕阮笙再多说一句重话,傅元灼就要暴走了。
  你脑子坏了?阮笙顿住几秒,有些不敢置信。
  傅元灼看起来状态不太对,但还是能分辨出阮笙话里的意思。
  他摇摇头,又凑到阮笙面前,像只努力讨好主人的大型犬,试探着去碰阮笙,等发现面前人没有再推开他,才大胆地双手一揽,把人紧紧拥进怀里。
  我不傻。傅元灼小声给自己澄清。
  阮笙:好吧,听这话就知道,傅元灼的脑子确实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