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到第四天, 阮笙醒来之后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并没有太惊讶。
  之前几天傅元灼必须要缠着他好一会才肯起床,两个人经常闹到大中午才起来。
  今天天气极好,窗外阳光灿烂, 偶尔楼下传来几声邻居之间的问候声,想来时间还挺早。
  卧室门外隐隐传来食物诱人的清香,阮笙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 才慢悠悠下床, 等他洗漱好出房间, 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傅元灼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黑发纤长, 身上穿着优雅简约的白衬衫,下身黑色西裤。
  他腰间系着米色格子围裙,两边袖口都卷起几道,露出一截线条优美暗含力量的小臂。
  手里正将两颗草莓从正中切开,贴着方形玻璃杯四周放下, 再到上刚榨好的草莓奶昔,颜色是浅浅的粉,杯子底部艳红的草莓是最好的点缀。
  阮笙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傅元灼早餐唯一的饮品,只有黑咖啡。
  他走到傅元灼身边,瞥瞥男生整齐干净的打扮,似是不在意道:穿成这样,今天要出去?
  傅元灼一转头看见他,眉眼微微柔和,嗯了一声。
  阮笙抿抿唇,他已经感受到,傅元灼身上的信息素变得很淡,不再充满侵略性地充盈在房间里,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往餐厅走。
  傅元灼连忙跟上,嘴里解释道:最近顾氏出了点事,林镇已经催了好几天,我今天必须要去一趟。
  阮笙淡淡瞥他一眼:去就去呗,不用和我说。
  笙笙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要不我带你
  不用。阮笙喝了一口奶昔,甜腻黏稠的液体灌入喉咙,让他心情好了几分,道,我该去学校了,好几个月没去,落了好多课程。
  傅元灼立即道:那要不要找辅导老师?我帮你联系。
  阮笙扫他一眼:我一直有上网课的,只是缺席了好几次月考。
  言下之意,他的成绩没傅元灼想的那么糟糕。
  傅元灼当即就不说话了。
  吃完早餐,傅元灼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转身进卧室,从衣柜里随便拿了条领带。
  阮笙正在房间另一边书桌旁收拾书包,听到声音抬眼看去,叫住正要系领带的男生。
  你等下。
  傅元灼抬眸,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大床,阮笙直接蹬掉鞋上了床,跪坐在傅元灼面前抬头问他:腺体还疼吗?
  傅元灼眸光一沉,点了点头。
  阮笙无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玫瑰甜香在房间里幽幽荡漾,沾染到傅元灼的衣领上。
  好了。阮笙收敛住信息素,应该够你撑一天了。
  他觉得,顾氏那样的环境,傅元灼一定不喜欢,要是因为易感期情绪不稳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顾家人一定会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的。
  他准备转身,去整理自己的资料。
  下一秒却被傅元灼按住了腰。
  男生沉沉地凝望着他,良久之后唇角上扬,嘴上道:笙笙帮我系个领带,好不好?
  你自己没手吗?
  没笙笙系的好看。
  阮笙瞪他一眼,脸上写着不情愿,但还是抬手帮傅元灼系了个温莎结。
  他自己虽然用领结比较多,但是对系领带也是知道一些的。
  傅元灼心满意足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才卡着时间出了门。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阮笙愣愣坐了一会,才醒过神来,把书包拿上去了学校。
  他请了快半年的假,起初如果不是苏忆寒从中调停,学校是不会同意的。所幸阮笙得奖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回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文科实验班出了个天才钢琴少年。
  阮笙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在上早读的同学们都惊呆了,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还是熟悉的徐致宁,前面坐着邱臻。
  徐致宁一脸惊喜,抓着阮笙道:你终于回来了!这好几个月没看到你,我都想你了。
  阮笙抿唇笑笑,他也很怀念在学校里的日子。
  前面邱臻回过头来: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想他,该吃吃该喝喝,这马上都要高考了,学习任务这么重,他还能长胖。
  徐致宁气得拿书砸他,被讲台上坐班的英语老师瞪了一眼,徐致宁才弱弱收回手。
  等到下课,徐致宁和邱臻拉着阮笙,细细地问了他这几个月都去做什么了,听到阮笙说起比赛和训练,这两人脸上满满都是好奇,还有几分欣慰骄傲。
  徐致宁拍着阮笙的肩: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最棒的。
  邱臻则拿出一叠试卷:这是你之前没考的卷子,我都帮你整理好了,最后几张是答案汇总。
  阮笙此时正需要这个,连忙谢了一句接过来。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知道理科班的试卷从哪可以拿到吗?
  理科?你去找老班问问,他说不定能找到。
  阮笙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找理科班的试卷?咱们学校里的试卷难度比较大,不适合其他学校的学生。
  邱臻以为阮笙是帮熟人要试题。
  不是,他也是我们学校的。阮笙道。
  邱臻顿了几秒,脸上露出一道暧昧的笑,凑近阮笙道:你是要帮傅元灼找试卷吧?整?理(独'j)哈利波特学校
  阮笙的心思被戳中了,眼帘微颤,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还和他在一块啊?邱臻啧啧两声,你不知道吗?顾氏最近出了事,大家都说,顾恒远想给自己的两个侄子安排婚事,用联姻来挽救顾氏的地位。
  阮笙听见这话,忽地愣住了。
  你挂念的那位,可是最有可能被安排联姻的。
  为、为什么?顾恒立不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你说顾宇啊?他早在几个月之前就残废了,现在离了轮椅就不能动,谁能看得上他?邱臻说道。
  他听自己爸妈说,顾宇是在一次赛车中断了腿的,那赛车完全报废,顾家老二起初费尽手段要调查幕后凶手,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最后只能归结于顾宇自己倒霉。
  阮笙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分不太清,自己到底是被顾宇残疾的事情惊讶到了,还是被傅元灼要联姻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傅元灼应该是不会接受的吧?在原书中,他一直是孤家寡人,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
  他一定不会接受的,阮笙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但是内心深处又冒出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他,现在傅元灼的人生轨迹已经改变了那么多,要是他抗不住顾恒立的压力,会不会
  不过是这样一个没影的消息,就把阮笙心里搅得乱糟糟的。
  邱臻看他神色紧张,脸上添了几分担忧:你真的喜欢他啊?
  阮笙怔愣地看着他,迟疑几秒,唇间慢慢吐出两个字:喜欢?
  对啊!你这样子,不就是怕他和别人订婚吗?不是喜欢是什么?邱臻了然道,不过你们两个都是omega,他又不接受双O恋,你别告诉我,你是单相思。
  阮笙闻言摇摇头,攥紧了手心,说不出话来。
  顾氏集团的大楼坐落于市区中心,今天出入门口的人都是行色匆匆,表情十分严肃,隐隐带着急迫。
  顾氏位于新加坡的分公司资金上出了大窟窿,总部的资金不知不觉被挪过去许多。
  同时底下工作被曝出好几起事故,接二连三地,对顾氏的营业额造成严重损失。
  虽然这些事情影响恶劣,但也不是不可挽回。
  可是就在这时,有股东在股市大量抛售套现,导致顾氏股价大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的顾氏宛如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稍有不慎就会跌入谷底。
  傅元灼和林镇并排站在顶楼落地窗前,俯瞰着地面。
  最近马上就要收尾,顾氏撑不了多久了。林镇淡然道。
  尽管他说着这样冷漠的话语,语气也是温和的。
  傅元灼嗯了一声。
  听说顾恒远最近在催你相亲?林镇偏头看他一眼,眸底隐隐透着促狭。
  刚才傅元灼进来,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用这种方式来宣扬自己有主,说明傅元灼这些天进展不错。
  听了他的话,傅元灼微微皱起眉,脸上带着不耐:他是无计可施了,不用管他。
  林镇笑道:我是怕被某些人听到,恐怕会多想。
  傅元灼明白他在说什么,薄唇轻启:他不会知道的。
  只要几天,顾氏就会化为泡影,到时候顾恒远再也不可能制约他。
  林镇挑了挑眉,没说话。
  就在这时,傅元灼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里面传来顾氏前台的嗓音:傅总您好,大厅这里有一位姓阮的高中生。他说他是您的朋友,没有预约,请问您要见他吗?
  傅元灼顿了顿,旁边林镇听得清清楚楚,露出几分看热闹的笑意。
  我现在下去接他。傅元灼眼眸一敛,马上就来。
  第62章 选男朋友,可不可以?
  阮笙在顾氏一楼大厅等了几分钟, 他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角落,和整个大厅格格不入。
  有人朝他打量两眼, 似乎在好奇怎么会有高中生出现在顾氏,紧接着就看到电梯里走出个身形颀长的青年,一身黑色西装,眉眼冷峻,朝着那个高中生走过去, 正是不苟言笑的小傅总。
  经过的人立即低下头去。
  傅元灼走到阮笙身边,熟门熟路地接过少年肩上的书包,说道:今天学校下课这么早?怎么来这里找我了?
  阮笙敛眸:不能来吗?
  是怕被他发现什么?
  当然不是, 傅元灼牵起他的手往电梯里走,笙笙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阮笙被他带上楼,傅元灼的办公室很大,整体风格和他这个人一样, 冷冰冰的,只有黑白灰三色,两面墙壁的书架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 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 采光很好。
  紧接着有助理送茶水过来, 两杯清茶被端上小茶几。
  傅元灼望着那杯子皱眉,抬手让助理换成鲜榨的果汁。
  小助理闻言不由得抬头, 偷偷瞟了阮笙一眼,脸上带着惊讶。
  小傅总平时可是很少让人进办公室的,就算要会客,也会去会议室,更别提还关心客人喝什么茶了。
  这位可是大不一样, 尽管穿着普通的高中校服,但还是掩不住出众的容貌和气质,说不定是哪家的小少爷。
  想到最近公司里的谣言,助理眼睛闪了闪,没过一会重新端上一杯饮料。
  他很识趣,无声地退出去,把门关上。
  没了外人,傅元灼立即坐到阮笙旁边,他身上的信息素处于爆发边缘,若是离得近了,会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阮笙抿抿唇,释放出一点玫瑰香味,男生放肆的信息素立即被压制住了。
  笙笙是来帮我渡过易感期?
  我我来蹭空调。阮笙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往桌上一摆。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查岗的,看傅元灼有没有离开公司去不该去的地方。
  男生不敢打扰他,给阮笙腾出一片干净的桌面。
  阮笙挺直背脊,眼睛只盯着试卷,仿佛自己真的是来好好学习的。
  只是他刚刚写了两行字,办公室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助理声音在外面响起:傅总,顾总在楼上等您。
  傅元灼眉心一皱,顾恒远现在找他,要说的事情翻来覆去不过那么几句话,他根本不想听。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再忍耐几天。
  傅元灼站起身,和阮笙说他等会就回来,然后出了门。
  听见身后的关门声,阮笙指尖颤了颤,把笔握得更紧了些。
  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傅元灼才回来。
  男生看到他手里试卷和离开时一样,基本没动几个字。
  傅元灼微微挑了眉,阮笙被他眸光扫过,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唇色一白,想要把这张试卷收起来。
  这张题目太难了,我换一张写。阮笙给自己找借口。
  傅元灼这下更确定阮笙有问题了。
  他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在办公桌上,他比阮笙高些,这样刚好可以平视。
  不开心?
  没有。阮笙躲开他的视线。
  傅元灼轻轻笑了下,阮笙这不高兴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还当他看不出来。
  傅元灼蹭蹭对方鼻尖,这是极为亲密的距离,几乎都能数清阮笙纤长卷翘的眼睫毛。
  和我说说?男生不依不饶。
  阮笙顿了几秒,望着傅元灼的目光有些迟疑。
  忽地,他闻到傅元灼衣领上淡淡的玫瑰香气,阮笙心里倏地安心了些许。
  他缓缓开口,说出内心的纠结:我听说顾恒远要安排别人和你联姻。
  傅元灼突然顿住,锋利的剑眉紧锁。
  是真的吗?阮笙看见他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这事不是空穴来风,你、你愿意吗?
  傅元灼沉默不语。
  阮笙有点紧张,攥住眼前人的衣衫:就算就算顾恒远逼你,你也不要听他的。
  为何不听?傅元灼轻抬眼帘。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有感情基础的,阮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空白一片,商业联姻不靠谱,你别听他的。
  傅元灼忽地笑了,冷峻疏离的脸流露出淡淡的喜悦,温柔了冰雪般的眉眼。
  他亲亲阮笙的脸,像捧着珍宝,薄唇轻启,诱哄意味十足:那笙笙说,我和谁有感情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