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财从钟绳上骨碌碌滚了下来,窸窸窣窣往神殿旁边的小石屋那边爬去。
小石屋里面,盛思颜的血顺着她双唇上的创口,在周怀轩的大力吮吸之下,源源不断地流失……
大长老跟着阿财来到小石屋门口,隐隐闻到一股甜香,心里一惊,大力拍门道:“出了什么事?!”
周怀轩听见这敲门声,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停住吮吸,垂眸看去,却看见盛思颜已经晕倒在他怀里。
“开门!出了什么事!”大长老又惊又惧,刚才那股让他心旷神怡的甜香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怀轩的喉咙紧了紧,将那股甜香全数咽下,又伸出舌尖,绕着盛思颜的双唇滑了一圈,将她唇边凝固的血迹全数扫净,才缓缓松开她的唇瓣。
“阿颜……阿颜……”
周怀轩的手臂一阖,将盛思颜更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头缓缓垂下,埋在她的肩颈处,闭了闭眼,将那股涌上心头的涩意压了下去。
“周大公子!”雷执事也来了,在石屋外大声叫了一声。
周怀轩抬起头,放开盛思颜,正要下床,却听见她嘤咛一声,已经醒了过来。
“怀轩?你好了没有?还要不要……”盛思颜睁开眼,拉住了周怀轩的衣襟,极为虚弱地问道。
她一下子失血太多,觉得头晕眼花,气力全失。
周怀轩回头看她,眼底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似乎刚才的血色氤氲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盛思颜定定地看着他,很是担心他的安危。
周怀轩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好了,不用了……”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润低沉。
盛思颜冲他笑了笑,“我累了,要再睡一会儿。”说着,心里头的大石头落了地,很快沉入梦乡。
周怀轩起身,将帐帘放下,来到门口打开大门,淡然问道:“什么事?”
大长老和雷执事对视一眼,疑惑地道:“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周怀轩反问,有些不解。
大长老看了看脚边的阿财,却看见它已经趁他们不注意,爬到屋里去了。
周怀轩这一次没有制止它。
雷执事笑着道:“刚才阿财敲响了神殿的大钟,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周怀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淡淡地道:“我把阿财关在门外,它急红眼了。”面不改色地将责任全数推在阿财身上。
正在往床边爬的阿财顿了顿,低下头,默默地继续往床边爬去。
它爬到床边,蜷成一个小小的刺猬球,守护在那里。
雷执事想到刚才看见阿财被关在大门外面一副不爽的样子,失笑道:“这小家伙,居然被它利用了!”
大长老跟着笑了笑。他没有完全相信周怀轩的话,因为他来得最早,而且在石屋门口,他明明闻到了一股如同天降甘露一般的甜香……
但是现在,那股甜香已经消失不见了。
大长老疑惑地往小石屋里面看了看,并未看出丝毫端倪。
里面的陈设跟以前一模一样,没有多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了哪些东西。
“那好,如果没有事,我们就先走了。”雷执事笑着拱手说道,又看了看已经爬进小石屋的阿财,笑道:“阿财已经进去了,应该不会再去敲钟了。”
周怀轩微微颔首,目送大长老和雷执事离去。
神殿门口,雷执事对那些听见钟声,聚集而来的堕民摆手道:“没事!没事!大家散了吧!”
周怀轩默默地关上石屋的大门,回到屋里坐下。
他没有再上床,只是坐在椅子上,闭目调息。
他的病,自从十年前误打误撞被治好后,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没料到今日第一次在堕民之地小睡,他十年未发的病痛居然又让他难受了一次。
周怀轩回想着盛思颜那股特有的甜香,还有大长老临走时突然往屋里的那一瞥,顿生警惕。
也许,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三天太多,还是一天就够了……
……
京城福临门大酒楼的雅间里,神将府的四公子周怀礼和京师守备赵无极推杯换盏,似乎极为亲热熟悉。
“怀礼啊,不瞒你说,今儿这个唱曲儿的,不如昨儿那个……”赵无极听了一会儿,挥手道:“下去吧,下去吧。”
雅间里弹唱的女子和琴师忙躬身退了下去。
“赵守备的眼光是越来越高了。”周怀礼笑嘻嘻地说道。
赵无极颇为得意地道:“那是自然。”说着,亲手给周怀礼斟了一杯酒,“怀礼啊,我今儿特意做东,一定要谢你给我出的好点子!你要知道,为了京师的城防,我是绞尽脑汁了,但是兵部的那些老顽固还是不满意,几次三番将我驳斥,就等着我出错,就要启奏陛下罢我的职!”
周怀礼笑了笑,摇头道:“陛下不会同意的。”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唉,你也别说。他们叫的次数多了,就算陛下不舍得,也得舍。虽然这个位置,还是要在我们赵家,但是就不一定是我来坐了。这一次,你帮了我,不是帮我们赵家,而是实实在在帮的是我啊!”赵无极感慨说道,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赵守备言重了。”周怀礼哈哈一笑,夹了筷菜吃了,又道:“这一次京师城防大事已毕,您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赵无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着道:“是啊,自从灯街遇袭之后,我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这一次,我是得好好歇一歇了!”又对周怀礼神秘地道:“……不瞒你说,我的外室就要给我生儿子了,我这几天想守着她……哈哈哈哈……”
周怀礼跟着笑了两声。
……
就在京师守备赵无极请假休沐的时候,京城的衙司处抓到一个小偷。
这个小偷背上背着一个袋子,说是赃物,被衙司缴获了。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书信,居然是有关灯街遇袭的重要证据!
衙司大惊失色,赶紧将这个小偷转到大理寺,并且将赃物一起送了过去。
“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偷的?”大理寺丞王之全虎着脸问道。
那小偷吓得浑身打颤,哆哆嗦嗦地道:“……一个……一个宅子里……”
“在哪里的宅子?”
那小偷说了宅子的大致位置。
王之全派人去看了看,发现那里居然是京师守备赵无极的外室宅子!
“果然跟赵家有关!”王之全恨声说道。
他仔细权衡之后,派了衙差装作是普通人,去赵无极的外宅处再次查探。
“大人,据属下们查知,那赵无极的外宅处,确实有些证据。——大人请看。”衙差将从赵无极的外宅那里顺来的书信呈了上去。
王之全沉着脸取过来,匆匆忙忙看了一遍,顿时气得狠狠一拍桌子,“赵无极!好大的胆子!——真是丧心病狂!”
“大人,要不要和刑部一起搜查赵无极的外宅?他的外室刚给他生了个儿子,说要办一个隆重洗三礼。”
王之全冷笑两声:“当然。我要给赵无极送上一份大礼!”
……
赵无极的外室子洗三的那一天,他的外宅处张灯结彩,人来客往,十分热闹。
而大理寺和刑部衙差同时当场,将那种热闹更是推到了最高峰!
“你们要做什么?!”赵无极瞪着大理寺和刑部的衙差,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会他养个外室,也是犯了法吧?!
“赵守备,经大理寺和刑部联和查证,你跟灯街遇袭一案有关,我们奉命搜查证据!——给我搜!”大理寺的衙差一挥手,身后数十个衙差顿时步履整齐地跑了进来,按照那小偷说的地方,往屋里分别去搜查。
“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赵无极的外室抱着孩子走出来,惊慌失措地扑到赵无极身边。
“得罪了!”王之全拱了拱手,傲然站在赵无极的外宅正房门口,等着衙差进去搜查证据。
“王之全!你太过份了!我跟灯街遇袭有没有关系,关你屁事!陛下明明是让我来查处此案!”赵无极恼羞成怒说道。
“你?哼!贼喊捉贼,怎么能捉到贼?!——赵守备您放心,若您是被冤枉的,我王之全一定向陛下认错。但是若让我们搜出了真凭实据,您还要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王之全冷笑说道。
没过多久,大理寺的衙差先跑了出来,对王之全道:“大人!证据搜到了!”
王之全一看,立刻黑了脸,对衙差吩咐道:“给我把赵无极押回去!”
一众衙差立刻一拥而上,将赵无极绑去了大理寺。
等赵侯爷十万火急地赶去大理寺的时候,王之全已经将赵无极和搜出来的全部证据,送到了夏启帝的龙案前。
夏启帝看着那些证据,惊怒交加,捶着龙案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如何敢伪造朕的亲笔书信?!”
原来在赵无极的外宅处除了搜到赵无极跟南方的莲华圣母勾结,让他们派人来京城对付某些官员的书信,还有一封夏启帝的御笔信函,是让赵无极借机铲除神将府!
赵侯匆匆从大理寺赶来,立时冲进来道:“陛下!此事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我看是你们胆大包天、假传圣旨才对!”王之全忙给夏启帝找了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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