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都没了?”周怀轩听见这个消息,眉头微微蹙了蹙,用手撑着下颌,靠在书案上沉思。
周显白点点头,“这人太谨慎狡猾了。刚刚发现他们被盯上了,马上就壮士断腕,不仅杀了文宜室,连庄子都烧了!啧啧,真是狠啊!”
“……欲盖弥彰而已。”周怀轩淡淡地道,从书案后头起身,背着手走到书房的窗子前,隔着漏窗看着院子里景色,“他要不这么辣手,也没人注意他。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又杀人,又放火……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心里有鬼,而且所图不小。”
周显白恍然大悟,点头道:“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周怀轩微微一笑,回头扫了一眼,长睫半垂,道:“这才有些意思。”
“不过……”周显白挠了挠头,“庄子一烧,人一死,他们把一切线索就又掐断了,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啊。我听大理寺的人说,连善于审案子的大理寺丞王大人都束手无策,完全找不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王大人是审案,找凶手,跟我们的目标不一样。”周怀轩转身回到书案后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了下来,摊在自己面前,“我们不用找,守株待兔就行。”
“守株待兔?”周显白撇了撇嘴,“大公子,这样好吗?他们有那么蠢吗?还能再次自个儿送上门来?”
“如果他们无所图,自然不会送上门。但是他们不仅有所图,而且所图不小,所以,他们一定会再次送上门。”周怀轩淡淡说道,随手翻看一页书,“文宜室,只不过是他们投石问路,早就是弃子。”
周显白像是明白了什么,抚了抚自己的下颌,深思道:“我明白了,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
午饭过后,周怀轩回到后面的院子。
盛思颜刚和小枸杞吃完午饭,打发他去午睡,自己抱着阿宝,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坐在摇椅上乜斜着眼睛跟着打盹。
“困了就去床上睡吧。”周怀轩将阿宝从盛思颜怀里拎了出来,轻轻放到小摇床里。
阿宝睡得呼呼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地儿了。
盛思颜朦胧中见是周怀轩回来了,立刻睁大眼睛,睡意全消。
“你怎么这会子就来了?”盛思颜起身笑道,叫外面的丫鬟给周怀轩上茶。
周怀轩一撂袍子坐下了,对盛思颜道:“你不想睡了?”
“看你回来我就不困了。”盛思颜笑嘻嘻地说道,和他并肩坐在一起。
周怀轩伸出胳膊,揽她入怀,静了一会儿,才道:“……文宜室死了。”
“啊?”盛思颜从周怀轩怀里抬头,惊讶地道:“怎么就死了?自尽?”
她想是不是因为文宜室知道她自己不能再生育,所以了无生趣了?
“当然不是。”周怀轩摇摇头,“跟……我爹的死因差不多,都是被过山风的毒液毒死。”
盛思颜肃然坐直了身子,眼睛眨了眨,道:“……这样说来,大爷的死,跟文宜室背后的人脱不了干系。”
“嗯。”周怀轩点点头,“本来我们没有任何头绪,直到文宜室突然上门,然后又突然死亡。”
他们确实不知道谁会突然豢养过山风,真是一点点线索都没有。
而文宜室横插一杠子,在差一点暴露之后,对方又用同样的手段杀了她,就暴露了对方曾经杀了周承宗的事实。
“文宜室突然冒出来,和三房一唱一和,到底是什么目的呢?”盛思颜想起了文宜室给她写的信,忙去拿过来细看。
“他们想让别人知道,你会盛家医术。”周怀轩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其实正和我意。”就不用他再去想法子一步步公开盛思颜的身份了。
要给她正名,第一步当然就是让她从盛家脱离出来。
盛思颜却想得跟周怀轩不一样,她皱起眉头,沉吟道:“这样说来,他们是想打盛家医术的主意。”
周怀轩想了想,点头道:“也有这层意思。”
“那我有法子了。”盛思颜拊掌笑道,“等过几天回去跟爹娘通通气。”
她的法子,当然需要盛七爷和王氏配合。
……
京城郊外的另外一所庄子里,那中年男子正怒不可遏地训斥手下:“……真是人头猪脑!随便怎样弄死她就行了,做什么要用过山风的毒?!你们疯了吗?!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
过山风的毒发症状太独特了,若是有心人看了周承宗的死状,再看见文宜室的死状,马上就会联系起来。
“……正好曾大师说要试一试这种新淬炼的毒针,我们就试了试……”那手下垂头丧气地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老爷恕罪!”
那中年男子发了一通火,也就罢了,摆了摆手,道:“以后不可如此鲁莽。过山风的毒针暂时不要再拿出来,如果要试验,只在山庄里面试,不要再拿出去惹人注意了。”
“不会那么巧吧?”那手下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神将府的事,我们转了好几个弯,连那晚上的放蛇人都不知道他的主子到底是谁……而二姨娘那边,更是跟神将府搭不上关系,怎么会联系起来呢?”
“她才去神将府亮过相,你以为呢?”那中年男子白了手下一眼,“行了,以后不要自作主张,先收一收吧。如今除了大理寺,还有一拨人在找我们,再不能轻举妄动了。”
“遵命!”那手下赶紧低头躬身拱手说道。
……
王毅兴下了朝,跟着夏昭帝去御书房议事。
“你家里最近怎样?”夏昭帝温和问道,“珊珊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王毅兴忙躬身道:“珊珊越来越懂事,是我们的福气。”
夏昭帝点点头,将一只胳膊横在面前的书案上,微微倾身向前,又问道:“……你夫人呢?好些了吗?”
他问的是王毅兴新婚不久的妻子尹幼岚。
只可惜至今依然晕迷不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王毅兴微微笑道:“好多了。臣公务繁忙,为了不耽误她的身子,专门去外面的药铺寻了个很不错的医女,在家里专门伺候她。”
因为尹幼岚的情形,不是每天喂食、擦洗身子就了事的,她还需要每天按摩全身,吃药,甚至熏艾草,来保证她的活力。
这些活儿都需要懂医术的人才能胜任。
“外面的药铺寻的医女?行不行啊?”夏昭帝皱了皱眉头,“要不朕从太医院给你挑个医女送过去伺候你夫人?”
“那倒不用。”王毅兴笑着婉拒,“如今家里除了医女,还有好些个丫鬟婆子,都能搭把手伺候。太医院的医女,是给宫里的妃嫔公主们预备的,臣妻不敢僭越。”
夏昭帝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算了。”
说完家事,两人又说起今日在朝堂上没有议完的正事。
“……神将大人已经落葬了。他的神将一职,朕早就打算让他的儿子周怀轩继任。”夏昭帝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周怀轩的镇国大将军一职,就不得不卸任了。”
周怀轩承继了神将一职,就彻底跟大夏皇朝的军方再无瓜葛了。
“这是应当的。”王毅兴颔首说道,“圣上看这镇国大将军一职,由谁继任为好?”
“你说呢?”夏昭帝不置可否,看着王毅兴问道。
“这件事事关重大,臣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请圣上宽限几日,容臣细细想来。”王毅兴躬身说道。
“嗯,你下去吧。好好想想,再给我上个条程。”夏昭帝挥了挥手,让王毅兴下去了。
王毅兴坐车回到相府。
刚掀开车帘,他就看见一辆朱红杆,蓝绸顶的大车停在相府门口。
“谁来了?”王毅兴扶着小厮的手下了车。
角门上的门子忙跑了过来,躬身道:“回相爷的话,这是卫王妃的大车。”
“卫王妃?”王毅兴皱眉,“她来做什么?”
卫王妃的辈分很高。
她夫君便是夏昭帝的叔叔,先帝夏明帝的小兄弟夏亮。
夏亮比夏明帝要小十多岁,是在夏明帝登基之后封的亲王。
连夏昭帝都要叫他一声叔王。
这个叔王是个地地道道的闲散王爷,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一窍不通。
而门子嘴里的“卫王妃”,便是叔王夏亮的王妃卫氏。
“说是来看表姑娘的。”门子领着王毅兴往角门行去。
王家的表姑娘夏珊,是夏昭帝的女儿,也就是卫王妃的侄孙女了。
“哦。”王毅兴点点头,“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客套客套,面子情儿呢。原来还真的过来了。”
王毅兴进了相府,往内院去了。
卫王妃是第一次来相府。
她坐在夏珊的屋子里,拉着她的手,笑着道:“珊珊真是好模样,跟你娘生得很像呢,除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跟你父皇一模一样,都是凤眼。”
夏珊本来有些拘束,但是卫王妃极为和气大度,又有耐心,很快就和夏珊熟络起来。
“叔祖母跟我娘很熟吗?”夏珊惊喜问道。
“不算很熟。”卫王妃笑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太皇太后在的时候,我们都得避嫌啊。”
夏珊笑了笑,看向卫王妃身边的小姑娘。
那女孩十一二岁的年纪,比她大三四岁,是看上去更加沉稳安静。
“这是我们家的小郡主。”卫王妃笑着说道,“她生母是你叔祖的侧妃,早年过世了,她是我带大的,你叫她瑞姑姑吧。”
夏珊忙道:“瑞姑姑!”
小郡主抿嘴笑,道:“珊珊不必多礼,你叫我瑞儿就行了,别姑姑姑姑的,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卫王妃笑道:“瞧你这孩子,娘真把你宠坏了。你高着一辈呢,怎么能坏了规矩?”
小郡主拉着夏珊的手,道:“珊珊还应该是公主呢。论理我品级比她低,应该给她行礼。娘,您就别管我们了,我跟珊珊去她房里玩去了。”
卫王妃点点头,“去吧,我去跟王老夫人说说话。”
她刚起身,就听外面有婆子回报:“相爷回来了。”
卫王妃便又坐了下来。
王毅兴听说卫王妃在夏珊这边,赶忙回去自己屋子换了衣裳就过来了。
“卫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王毅兴连忙拱手说道。
“王相不必多礼。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早就应该来看珊珊了,但是王爷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没有归家。府里头不能缺人,我都没法出来。”卫王妃含蓄说道。
王毅兴闻弦歌而知雅意,“哦”了一声,道:“叔王回来了?好久没有看见叔王了,改日去王府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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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二更。三更……看情况吧。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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