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阳看望了老太太从老宅出来,回到家,他想要好好地休息两天。但脑袋里怎么也驱除不了一个身影:那就是廖嘉珍!
想到老太太的话:廖嘉珍对他没有爱,只有利用。他既痛心,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其实对于廖嘉珍,她这么多年对温子阳的纠缠和执着,他其实是怜悯她,同情她的。明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但却这么锲而不舍地不放弃,这不是偏执,就是深情。不管怎样,每一种爱都是值得尊敬的。
温青阳一直关注着廖嘉珍,不知不觉,廖嘉珍在他心里就有了一定的分量。他喜欢她,甚至天真地认为,或许他的关爱,能够拯救廖嘉珍于水火,能够将她从温子阳的这段爱的淤泥中拔出来,让她重获新生,重新拥有爱和幸福。
他,是甘愿被她利用的啊!
所以,当他醉酒的那天夜晚,他明知自己被下药了,但在廖嘉珍的主动招惹下,他愿意趁了她的心愿,愿意中了她的圈套。
她提出要跟他结婚,他没有任何犹豫,即使老太太和温臣贤反对,他也义无返顾地同她去登记,他只想她能从过去的那段感情淤泥里拔出来,他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爱,然后能够懂得珍惜地跟他好好一起过日子。
然而,她居然丧心病狂到毫无人性的地步,为了除掉卫晖尔,她不惜赔上她的亲表哥梁桓的性命!
她甚至连他的性命,都毫不顾及……
那一刻,他是奔溃的,是寒心的……
按理说,对于这样一个毫无人性、不知好歹的蛇蝎女人,他应该寒心了,绝望了。就像温子阳说的那样,从此跟这个女人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但不知为什么,他独自一人在家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都是她的身影: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她有没有后悔她的行为?
这样想着,温青阳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只要她知道后悔,只要她愿意悔改,他还是愿意等她,还是愿意做她的丈夫!
拯救一个堕落的灵魂,比将一个堕落的人推向深渊,会更有意义吧!
温青阳在家想来想去,决定去见一次廖嘉珍。他是她的丈夫,他去看她,去听她的忏悔,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去帮助她,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来到羁押所,提见廖嘉珍。
但得到的反馈是:廖嘉珍不见他!
她不见他?为什么?
没有答案!
温青阳很沮丧,他就像一个被抛弃的人,有点失魂落魄。
他有些不甘心,他这么真诚地对她,为什么就得不到一点真心的回报呢?
他决定给她写一封信。
嘉珍:
你不愿意见我!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很绝望,不想见任何人。我理解。
我要对你说的是,你的确做错了事,你犯了罪,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你的丈夫!只要你知道错了,愿意悔改,愿意重新做人,我依然愿意等着你!
好好认罪,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你依然还会有光明的明天的!
你的丈夫:温青阳
温青阳将信交给看管警察,让她转交给廖嘉珍。
往外走時,正好碰上了走过来的何琴!
“姨妈!”温青阳失声喊道。
何琴的视线落在温青阳的面孔上,眼里不由露出一道戾气:“你怎么在这里?”
“姨妈,你是来看嘉珍的吗?请你转告她:只要她好好改造,我愿意等她!”温青阳又怀着一道希望,看着何琴。
何琴没有回答温青阳,只是厉声地说道:“温青阳,你先不要走,我有话跟你讲!你等着!”
说着,何琴就走进了羁押所。
何琴很快见到了廖嘉珍。
已经被关了半个月的廖嘉珍,人明显地瘦了,憔悴了。她看到何琴時,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喊了声:“姨妈,你来了!”
何琴一听“姨妈”这个称呼,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嘉珍,你瘦了!”
廖嘉珍眼睛不由一红。但她还是隐忍着:“我还好,我没事!”
何琴道:“嘉珍,我今天来看你,是因为我已经申请去乡村支教了,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看你了!你自己保重吧!争取早点出来!”
“你也要走了啊?”廖嘉珍的眼神很失落。
关心她的人,一个个地都离开她了。她现在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嘉珍,对不起啊!要不是我当初一厢情愿地想要让你跟子阳联姻,你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你还是认罪吧,争取少判些年,争取早点出来,你还年轻,还会有自己的生活的!”何琴语重心长道。
廖嘉珍没有回复,她只是有些痴痴地看着何琴:“姨妈,子阳他现在还好吗?我这样了,他难不难过啊?他还会跟卫晖尔结婚吗?”
何琴一看廖嘉珍对温子阳还不放手,不由十分心痛:“嘉珍,放手吧!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不是你的,就选择放手,忘了他!”
“不在乎你的人,你再难受,再落魄,别人也不会心疼,不会在乎的!因为你对于他,就是一个无关的人!我现在已经彻悟了,不是你的东西,你强求也没用!我这次选择去支教,就是想同过去的一切彻底决裂,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何琴说着,握住了廖嘉珍的手,痛心道:“嘉珍,你还这么年轻,听话,忘了温子阳,忘了过去的一切,你还是会有属于你的幸福和快乐的!相信我!”
廖嘉珍一直缄默。
何琴想到了温青阳,又道:“刚刚我看到温青阳了!他来看你了?我感到温青阳对你是真心的,嘉珍,你还是好好珍惜他吧!”
“姨妈,我有些累了,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廖嘉珍突然松开了何琴的手,一个人离开了会见室。
何琴怔愣了好一会,才叹息走了出去。
她走到羁押所外,看到温青阳还在一边等着她。
看到温青阳,何琴就有一种莫名地怒火。
过去,知道他是害死了她姐姐何维的小三陈芬芳的儿子,她就很讨厌他,要不是看在他是温臣贤的儿子的份上,她早就跟这个人没有任何关联了。
但这一次,她已经非常清楚了温青阳的身份。他连是温臣贤儿子都不是,他是温臣明的儿子!而温臣明连温家人都不是!也就是说,温青阳跟温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个跟温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为什么还光明正大地生活在温家?还养尊处优地做温家的大少爷?他配吗?
在她们的生活都一团糟的時候,他这个冒牌的温家大少爷却还生活得优哉游哉,这太不公平了!
而且,她现在非常憎恨温臣明。憎恨这个害得她姐姐丧命、害得她孤苦一生的阴险狡诈之徒。而这个人的孽子,凭什么还享受着温家的一切?!
所以,何琴满脸地憎恨和轻蔑地向温青阳走去。
温青阳迎上去,满眼期待道:“姨妈,你见到嘉珍了?她怎么样?她还好吗?”
温青阳知道何琴不喜欢自己,但他并不太在意。
小时候,他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被温家收养,何维妈妈和温臣贤爸爸对他都很好,他同温子阳的感情也很好。那个时候,何琴对他也很友善,他跟子阳一起叫她姨妈,她对他和子阳也没有区别。
后来,陈芬芳事发,何维妈妈自杀,他变成了温臣贤的私生子,身份一下变得尴尬起来。温子阳不再认他这个哥哥,温臣贤也对他十分冷漠,何琴当然也非常讨厌他,每次见到他都不闻不问。
温青阳并不怪他们,谁要他是令人难堪的私生子呢?虽然在他心里,一直只认何维这个妈妈,从没叫过陈芬芳妈妈;他一直视温子阳为自己的亲兄弟。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相信。
他就一直默默地承受着。他相信,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大家还是会接受他的。
现在,无论是奶奶,还是爸爸,还是子阳,不都接受他了吗?不都成为了他的亲人了吗?
所以,至于何琴对他的态度,他是并不在意的。
何琴无比鄙夷地看着温青阳:“你问嘉珍好不好?你以为她会好吗?嘉珍不见你,你就准备这样离开了?”
“我没有!我是愿意帮助她,愿意等待她的!”温青阳沮丧道:“可是她好像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何琴挖苦道:“温青阳,你如果还有点人性,你就一直等到嘉珍回心转意为止!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你作为温臣明的私生子,凭什么温臣明那样害温家,你还能得到温家人的宽容和爱?这是你欠温家的,欠廖嘉珍的!”
“姨妈,你说什么?什么温臣明的私生子?我怎么变成温臣明的私生子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温青阳十分震惊,一脸迷茫。
“呵呵呵……温青阳!不,我应该叫你严青阳,毕竟你的父姓姓严!你根本不是温臣贤的儿子,而是温臣明与陈芬芳生下的孽子,你不知道吗?!”何琴残酷地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你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是不是?”
温青阳整个人都蒙了!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
一个月后,子阳和晖尔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次,他们不仅邀请了所有亲朋好友,还因为子阳同温臣贤父子之间、和温青阳的兄弟之间的嫌隙消除,而使得气氛显得更加地和睦和友爱。
老太太穿着一件喜庆的红色旗袍,在温臣贤和温青阳的搀扶下走入了婚礼现场。大家见到老太太,纷纷起身向她问好。
老太太走到子阳和晖尔的面前,将一个大大的红包递到晖尔的手里。
温臣贤和温青阳也分别递上了自己厚厚的红包。
而梁桓和林丽莎、贺小花见到晖尔時,都开心地拥抱晖尔,祝她与子阳永远幸福!
虽然这个时候没有微信和互联网,一些消息难以扩散,但梁桓他们还是知道了廖嘉珍的事情。
贺小花一听说那次聚会,他们差点就死在了廖嘉珍的手里,就无比地后怕和痛恨。
“要不是晖尔有先见之明,粉碎了廖嘉珍的阴谋,我们就早葬身于那场车祸了!”小花害心有余悸道。
林丽莎也感叹道:“是啊,没想到廖嘉珍那么狠毒,梁桓还是她的亲表哥啦,她居然也毫不顾及!”
梁桓无语。他不知道在这件事上还能说什么。他对廖嘉珍是又失望又痛恨。
“听说廖嘉珍被判了二十年!晖尔还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像廖嘉珍这样预谋杀人,是可以判处极刑的!”贺小花道。
“是啊,晖尔和子阳是看在温青阳的份上,给了廖嘉珍一条生路的!也不知廖嘉珍会不会悔改。”林丽莎道。
这边,石湘蓉和卫中新带着朝辉、海辉来了;
石娥英来了;
小姑姑来了;
大舅舅带着东响来了;
小叔叔卫能和他的媳妇也来了;
晖尔一一招呼着这些亲人们。
她早就同子阳商量好了,她的这些乡下亲戚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来回车费全报,他们不但不收他们的礼金,还会每户加一百块钱打发他们回去。
晖尔发现所有的亲人都来了,连八爷爷和八奶奶都来了,唯独大叔叔卫平没有来。
她便将石娥英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道:“奶奶,我大叔叔呢?他怎么没来参加我的婚礼呀?”
石娥英一听晖尔这话,眼睛一下就红了:“你大叔叔因为大叔娘嘴毒骂人太难听,就推了她一下,你大叔娘拿起刀子就砍了你大叔叔一刀!你大叔叔的后背肩上好深的一道刀口,深可见骨……你大叔叔都这样了,哪里还能出来见人?”
石娥英说着,就抹起泪来:
“真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我们卫家娶了这样一个泼妇婆进来,现在你大叔叔就是他媳妇面前的奴隶,你大叔娘稍不如意不是骂,就是打!你大叔叔在家做不起人哩!”
晖尔一听,眉头紧凝。
她必须想办法救她的大叔叔了,不能让他这么受大叔娘的欺负了!
婚礼十分盛大,让人大开眼界。
大家都为晖尔和子阳的幸福而开心。
婚礼过后,石娥英和晖尔的那些小姑姑、舅舅们回到家,发现他们的礼金没收分毫,礼金里反而多了一百块钱,心里又感动又感慨。
婚礼的第二天,温子阳收到温青阳转来的一封信:
子阳:
在你收到这封信時,我已经离开这座省城了!不要为我难过,不要为我惋惜,我相信我们终有一天,还会相见的!
我非常感谢奶奶,温臣贤爸爸对我的爱;非常感谢拥有你这个兄弟!请相信,不管我去到哪里,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祝你和晖尔永远幸福!
并请你替我照顾好奶奶和爸!
温青阳即日。
温子阳看到这封信,心里不由一沉。
晖尔感叹道:“没想到青阳还是走了!”
见子阳心情沉重,晖尔劝慰道:“没关系的子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在我们知道温青阳见过温臣明后,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他不是抛弃温家,不是抛弃我们,而是重新出发,凭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去获取自己的尊严,去证明自己!这是好事,我们祝福他吧!”
温子阳点点头。
这一天,老太太,温臣贤,都收到了温青阳的心,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舍和难过,但更多的还是祝福!
因为温家的仁慈,温臣明只判刑了十八年。
两个月后,大叔叔卫平接到了晖尔的一封信。晖尔在信上说,她跟子阳的综合私立医院正在筹建中,想请他和小叔叔卫能去他们医院工作,包吃包住,每月工资70元。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以后可以长期在他们医院工作,直到退休!
看到这封信,卫平的手在颤抖,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最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卫平非常清楚,晖尔这是在救他脱离苦海!他在刘清韵(大叔娘)面前为奴为隶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他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了!
每月70元工资,这是跟他哥哥卫中新的工资一样多!算是挺高的收入了!而且是包吃包住,那这70元就是纯收入了!这是一个让人眼馋的收入!
一个男人,只有这经济上掌握了主动权,在家里才有发言权,才能挺直腰杆做人!
这些年,他已经受够了!
刘清韵看到卫平一个人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情了。
这个窝囊废,除了哭,还能干什么呀?!
刘清韵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擂卫平的头,一拳还没落下去,就看到卫平手里拿着一封信,她一把夺了过来,就看了起来。
看到最后,她不禁喜笑颜开起来:
“卫平,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呀!”
刘清韵伸手就去拉卫平,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但这次卫平没给她好脸色,他一把甩开了刘清韵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刘清韵这次没有生他的气,而是笑得合不拢嘴。
“太好了,卫平!晖尔和子阳真是太有出息了,都自己开医院了!这得招多少工作人员啦!我看这样好了,我们别把这个消息告诉卫能,我们两个自己去!”
卫平第一次有底气地横了刘清韵一眼:“你这个蠢婆娘!你以为这种事情是能瞒得住吗?卫能搞不好也收到了晖尔的信也说不定呢!”
“我也要去!这样好的工作、这么高的工资去哪里找?我们现在就去乡政府给晖尔他们打电话去,让她也收下我!”
说着,刘清韵就拉着卫平向乡政府走去。
电话通了,刘清韵激动地对晖尔道:“晖尔,你也让我跟你大叔叔一起来你医院工作吧!大叔娘什么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一定不会比卫平、卫能差的!肯定会让你和子阳满意的!”
晖尔在电话的这边淡淡而笑,道:“我一直都知道大叔娘很能干,但我的医院主要的是要招收一些专业的医务工作人员,不是专业人员,需求不多。之所以让大叔叔和小叔叔一起来,是为了对两个叔叔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还有,我还得考虑照顾照顾小姑姑家的孩子,我大姨家的孩子,还有我舅舅家……总之,每个家里能够照顾的就都照顾一下,有好处不能让一个家里占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再则,大叔娘,你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你在家照顾好两个孩子,照顾好家里,也是非常重要的,你说是不是呢大叔娘?”
刘清韵一下哑口无言!
晖尔轻言细语就一口拒绝了她的要求。
这世上还真没有人能让她这般无言以对!
除了晖尔!
刘清韵虽然没有如愿,但卫平能够出去挣钱,也是一件大喜事。
卫平出发这天,刘清韵杀了一只鸡,买了一瓶酒,好菜好饭地招待卫平,脸色也从没有过地温柔:
“老公啊,你多吃点!你去了晖尔那里,要记得常写信回来呀!挣钱了,也不要忘了我们娘三啊!”
卫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么多年来,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扬眉吐气。
卫平、卫能到了晖尔那里,晖尔看到大叔叔才三十出头的人,憔悴苍老得就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声音哽咽道:“大叔叔,你以后跟小叔叔就安心地在这里工作!我希望你在这里生活得开心、快乐,重新变回过去那个自信、帅气的大叔叔!”
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