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南风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了欢喜之色,忙站起身往外走去。
  沈司药看着他爹这样子,有些不明所以,但也马上起身跟了上去。
  濯缨和扶摇对视一眼,也都是一头雾水,想了想也离开了墓室。
  帝高阳找的这间屋子离墓室很近,且很显眼,出了假山的密道就能够看见,沈南风并没有费力就找见了。
  穆愉在屋里泡药浴,帝高阳为了不流鼻血,嘱咐了一番之后就出来了此刻正在屋前的石桌上喝茶看词话。
  “摄政王!”沈南风看到她的时候,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激动。
  帝高阳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词话本子上,闻声也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有事?”
  沈南风本想说有,但是帝高阳的冷淡态度有让他忐忑起来,斟酌了好一会儿以后,还是说道:“摄政王可否救一救卿儿,她……”
  “她被你杀了,魂飞魄散。”帝高阳打断道:“镇南王难不成是刚醒过来有些断片?怎么才发生没多久的事情,你就忘了呢?”
  “可……”沈南风却不甘心,他总觉得帝高阳有办法。
  “就算本王能将她救回来,你觉得你和她还有可能么?”帝高阳淡淡的说道,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那个灵的魂魄的确是被她收起来了,她也的确是打算帮这个灵复活。
  但是这些都和沈南风没有什么关系。
  帝高阳放下手中的词话,声音淡淡的说道:“你不要忘了,在你心中的大义和她之间,你选择了前者,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你们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沈南风原本的期待被浇灭,颓废的坐在地上:“我,我不想的,我以为……以为她是……”
  “你以为?”帝高阳语气微微冷了几分:“你连朝夕相处的枕边人都认不出,也好意思说你以为?”
  沈南风抿了抿唇,没在说话。
  “南城之祸,虽然是因为鬼族早有布置,但你身为南城之主,却不能及时止损,本就是失职之罪。”
  帝高阳平静的陈述着:“且南城的鬼修之所以这般猖狂,连取数人性命而没被人发现,也与你私建陵墓,企图复活亡妻而布下的聚灵阵有关。”
  沈南风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向帝高阳。
  “这阵法有一种遮掩鬼气的作用,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为了防止地下陵墓被发现,在里面添加了阵中阵吧。”帝高阳平静的看着沈南风,沉声道。
  沈南风抿了抿唇:“是梅三度加了阵法,我不知道会将整个南城……”
  帝高阳打断了他,问道“难道梅三度布阵不是你允许的?难道你不是出于私心?”
  “臣知罪……”沈南风矮了身子跪下,所有的辩解都咽了回去。
  他的确是不知道梅三度的阵法会遮掩整个南城,以至于让那些鬼修有机可乘。
  可到底是他先存了私心杂念,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复活卿儿,才会给了梅三度机会……
  虽然这件事是鬼族算计的,但他到底还是做了帮凶……
  甚至,他想,即便当初他知道梅三度的阵法会让整个南城陷入危险,他也不会阻止的。
  毕竟他连亲儿子都舍得牺牲,连家族亲人都狠心杀害,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呢?
  他亲手杀了卿儿,与儿子离心……
  呵,妻离子散,家破人也该亡了吧。
  沈南风突然想,如果摄政王判他个死刑,也是极好的。
  他道:“摄政王,请赐臣一死!臣愿意以死谢罪。”
  “既然愿意以死谢罪,还求本王赐死做什么?”帝高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声音淡淡的。
  在她看来,沈南风无非是想要通过求死来逃避,偏偏他又惜命的很,狠不下心自尽。
  但是想借她的手来解脱?
  想得美!
  她淡淡的开口:“你走吧,以后不得踏进天顺境内。”
  沈南风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下去没说。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身影落寞的转身离开。
  沈司药一直就在不远处站着,对他爹能够留下一条命,他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至少就目前来说,他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件事。
  父子两人碰面之后,也只是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沈南风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沈司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沈南风的身影渐渐消失,沈司药才轻轻的吐出一声:“保重。”
  帝高阳对沈司药这个小伙子还是蛮看好的,至少心性不错,是个值得培养的苗子。
  她放下词话看了过去,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沈司药听到声音,抱拳一礼,沉思了片刻后才道:“我想去沈家换我哥哥离开。”
  他们是一母同胞,虽然过往的那些年见过的面并不多,但他心里面对这个哥哥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更何况父债子偿,在之前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哥哥承担了沈家的怒火,而他却被保护的很好,无忧无虑的成长。
  如果沈家依旧不愿意宽恕的话,他愿意用后半生换哥哥的自由。
  帝高阳点了点头,对沈司药又高看了几眼:“刚好我也要去沈家,不如一起吧。”又道:“这镇南王府我会暂时封起来,如果你日后能在朝中获得一席之地,得到封王的资格,我便将他还给你。”
  “多谢摄政王。”沈司药神色淡淡的,显然是对未来入朝为官一事,没有抱什么心思。
  但是他对这座王府,到底还是存了些感情的,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心中隐隐的存了几分动容。
  穆愉胸前的掌印在泡过药浴后已经散去不见,他穿好了衣服拉开房门。
  “我泡好了。”他走到帝高阳的身边,轻声说道。
  “那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就出发去沈家。”帝高阳淡淡的道。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沈司药召集了王府的所有人,给了每人一笔丰厚的银子,将他们全部遣散。
  帝高阳并没有留在镇南王府,而是回了他们之前订下的那家客栈。
  沈司药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一个人在王府的大门口坐了一夜,直到天色渐亮,才起身合上王府的大门,锁好后往帝高阳他们所在的客栈走去。
  ……
  壶南森林内围,沈南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镇南王真是让我好找啊。”一个柔软娇媚的女声突然响起。
  “谁?”沈南风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咯咯咯。”尤三娘笑着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小女子尤三娘。”此时的尤三娘已经没有当初的那副老态,只不过依旧满头花白。
  “哦,镇南王想来是不认识我的,不过我可是对你很熟悉呢。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姐才是。”尤三娘又走近了一些,目露柔光。
  “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师姐。”沈南风皱了皱眉,退开了几步,和尤三娘保持距离。
  “是呢,镇南王自幼天赋出众,修炼至今从未拜过师,一身修为武技全靠自己钻研,也算得上是一方的开山鼻祖了。”尤三娘略带可惜的说道:“若非遇上我那可怜的师妹,镇南王怕是早就扬名大陆了,哪里只会局限一个小小的沈家,小小的异姓王呢。”
  “师妹?”沈南风略过尤三娘的奉承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