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疏影来到休息室,看到若雪蜷缩在沙发上,整个人很是虚弱,发抖,不停地抽吸鼻子,一副难受的样子。
疏影推门而入,两姐妹四目相对,在疏影心疼的目光下,若雪无地自容地回避。
“你回来那么久,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吗?”
“……对不起。”若雪躲闪着目光。
“你到底要把我们折磨到什么时候?”
若雪眼里含泪,哀求地望着疏影:“姐,带我离开这里,待在这里我害怕。”
疏影心疼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若雪。
疏影牵着若雪出了大门,若雪突然甩开疏影。
“姐,原谅我,我不能跟你回去。”
“你跟韩伟松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呢?”
“有些事……迈出了一只脚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你就当没见到我吧。”若雪错开了眼神,不再看她。
“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染上大烟了?是不是?”疏影痛心地追问。
“你就别问了,我现在特别恨自己,特别特别的恨……可我真的回不了头了。”
“如果文轩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他得多揪心。”
若雪突然大叫:“别跟我提他,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不想听……不想听……”
若雪激动地捂住耳朵,猛甩着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好,好,我不说,我们先回家好吗?听姐姐的话。”
疏影抱住她。
“不要,我不能回家,我真的不能回家……让我走,我要走……”
疏影拉住她,若雪挣扎。
“你放开我,我求求你让我走吧,你们就当我死了行不行……”
疏影紧紧拉住若雪,死不放手,突然,若雪狠狠地咬了疏影一口,疏影疼得松开。
若雪乘机跑开,疏影追去,只见若雪跳上一辆黄包车,飞奔而去。
疏影追在后面大喊,却终究无济于事。
黄包车上的若雪,看着追赶的疏影,忍不住大哭起来……
武藤办公室内,秘书表情严肃地放下电话,看着桌前的武藤。
“开往旅顺港的船遭遇十多艘渔船围堵,被劫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同时发了那么多艘船,但他们总能准确地寻找到目标,很好,非常好,这也暴露了一个事实,在政府的商贸部内部,藏着一双眼睛。”
“我们该做什么?”
“去把港务局海运局,以及所有跟航运有关的部门人员名单给我拿来。”
“是。”
武藤看着名单,一页页地翻过去,突然目光停留在何楚天的照片上。
“此人来历复杂,原是上海守军营长,后来投靠新政府陈村门下,虽说陈村现已下野,但似乎对何楚天并没有影响,此人跟军商政界关系颇好,在上海滩更是如鱼得水。关键他太太家在东南亚海运势力很大,让他沾了不少光。”秘书把何楚天的信息一一说了出来。
武藤蔑视地将何楚天资料丢到一旁。
“不过……这个人跟武藤会长还有些渊源,他原先的未婚妻就是会长喜欢的那个女人。”
武藤顿时色变:“韩疏影?”
武藤再度拿起资料,眯着眼睛细看。
武藤不经意地笑笑:“天下的巧合还真是多啊。”
秘书不解地看着武藤。
韩伟松一身颓废的跨进旅馆的大堂,老板慌张迎上。
“韩先生,你可回来了,有几个人等了您好半天了。”
老板顺势看着,几个一脸凶相的西装男子走向韩伟松。
“我们是给韩先生送账单的,连本带利一共一千二百元。”
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子递上账单。
“哪有……那么多?不是八百吗?”
“如果您坚持不还,下周就是一千五。我们先告辞了。”
“好好,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赌行真是吃人都不吐骨头。”
韩伟松对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说完,就准备上楼,老板追了过来。
“韩先生……什么时候方便把店钱和饭钱结一下,您都拖欠一个多月了。”
“你们全是帮落井下石的东西,看不起本少爷是吧?告诉你,本少爷缺的是大钱,不缺你这点鸡毛小钱。”
说着,韩伟松气呼呼地上楼去。
韩伟松骂骂咧咧地推门而入,看见若雪失神地坐着,望着窗外。
“若雪,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若雪冷冷地说:“滚开。”
“我不是有意丢下你逃走的,我想你是个女人,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要被抓那就惨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韩伟松你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生。”
“骂,使劲骂,只要你能解气随便怎么骂。”
若雪头扭向一边。
“亲爱的,我想过了,这个区我们是混不下去了,我们去租界,那儿有钱人多,好骗。”
“你休想再让我去骗人。”
“姑奶奶,不骗人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好好,我答应你,再帮我骗几份保险单就收手,至少让我把赌债还上啊,若雪,算我求你了,看在你我的情分上你可要帮帮我啊……不然我会坐牢的。”
说着韩伟松抱着若雪腿跪下,偷偷地观察若雪的表情。
看到若雪无动于衷的样子,韩伟松恼了,上来就给了若雪几巴掌。若雪本来身体就虚弱,一下子昏了过去。
谢天赐最近经常酗酒,经常喝多了就来找疏影。
疏影看到谢天赐喝得不省人事,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
“你喝得太多了,这样会伤身体的。”
天赐喃喃自语:“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是谢天赐还是武藤浩司?”
“这要看你自己想成为谁。”
“我的身体是一个人,而心又是另一个人,怎么会这样?我就像一个被钉在奈何桥上的孤鬼,既去不了阴间,也回不去阳间。”
听谢天赐这么说,疏影心中有些同情。
“疏影,不如我们逃走吧,逃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说着,他要去抱疏影,疏影推开他。
“不管逃得多远,都逃不出你自己的心牢。”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痛苦抱头的谢天赐,疏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宝凤匆忙跑来,一看疏影和天赐在一起,愣着了。
“宝凤,怎么了?”
“不好了,刚才接到若雪的电话,她好像出事了……”
疏影和天赐冲进房间,看到倒地的若雪。
疏影抱起若雪:“若雪,你醒醒……醒醒……”
若雪有气无力地努力睁开眼睛:“姐,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好想见你……”
“是韩伟松干的?你怎么这样傻啊?”
“姐,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回家。”
疏影将若雪紧紧地抱着。谢天赐踢了一下桌子,抱着若雪下楼了。
第二天,谢天赐一早就来找疏影。疏影让宝凤打发他走,说自己要照顾若雪,没空。可是宝凤说,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讲。没办法,疏影只好出院门见他。
“韩伟松……死了。”
疏影脸色陡变,说:“……你干的?是不是?”
“不管若雪怎么看不起我羞辱我,可从小到大的那点情分还是一直在那的,我只想替若雪教训那个混蛋。”
疏影抓住他:“可你杀了他,他是我的堂弟啊。韩伟松再坏也罪不至死,你让我怎么跟叔叔婶婶交代?”
“是个意外,他自己摔死的。原本只想要他残废,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对不起。”
天赐欲抱疏影想要安慰她,却被疏影哭着狠狠推开。天赐内疚地看着疏影。
苏娇妹自然是一顿闹腾,弄得疏影手足无措,只好拜托孙金宝打理这件事。她必须得回家,这一出来就半天了,若雪的烟瘾说不定又要犯了。
果然,疏影刚进院子,突然楼里传来若雪的惊叫声,疏影赶紧冲进楼去。
房间里,若雪抱着头,满床打滚,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小裁缝宝凤和徐根娣夫妇,围在床边束手无策。
“让我走,我要出去,对了,小裁缝,给我点钱,快,给我钱……”
若雪说着就在小裁缝口袋里乱翻。
这时,疏影进屋,一把将若雪推开。
“你们都出去,把门给我关好,谁也不许进来。”
众人担心地退出。
疏影将若雪推回床上。
“我不管你的烟瘾有多深,从今天起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得给我戒了。”
“姐,别为难我了,能戒我早戒,我比你还要恨这个东西。”
“你给我听着,如果你还这样自甘堕落的话,就永远都做不回谢若雪了。”
“我不要做谢若雪,我不要,谢若雪有什么好?没爱情没前途,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好,你把这番话对着你父亲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我就不管你,你说,说你不再做谢若雪,说你从今起就自甘堕落下去,说啊……”
若雪拼命摇头,嘤嘤哭泣。
疏影抱着若雪:“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一定能戒掉。”
“真的能吗?我能吗?”柔雪的眼睛里露出一点希望的光来。
“能,但我必须狠下心来,你必须要听我的。”
“我听,我全听。姐,我怕我管不住自己,你把我绑起来吧。”
疏影狠了狠心,点点头。
一连数日,一声声惨叫天天从楼里传出,在晚上的时候听来更加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