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遥特别擅长转移话题,让别人跟着他的思路一路走到黑,就算是飞羽有时间也会中招。
  又骗到个摸头杀的香取遥抱着自己的脑袋笑得傻兮兮的。他看着飞羽,眼眸里尽是依赖和诚挚。小羽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飞羽随口道:香香也很好看,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哦。
  香取遥扬起嘴角抿着唇,对这份夸赞毫无保留的吸收了。下一秒,他轻声问:小羽想做我的神明么?
  这个问题是飞羽没有预料到的,他有些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小羽想的话,可以哦。香取遥的语气却很认真。别人不可以,但小羽可以,小羽不会害我,反而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帮助我,在小羽的身上,能闻到家的气味。
  飞羽摇了摇头。我愿意担负起这个国家的人民的未来,但连命运都一起担负的话,太累也太难了,我是人类,无法办到这种事,也没有那样的心境。
  可是
  就算是只有一个人,我也不想担负。飞羽叹了口气,忧心的道,香香,有些事情该割舍的就要果断的舍弃,实在割舍不下,就看开一点,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就学会任性一点。
  任性,这个词汇在香取遥的舌尖索饶着,却是用尽全身的精力都无法吐露出来的字眼。
  那太难了。任性对我来说,太难了。
  他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沿着脸颊飞速的坠落摔在地板上,如琉璃一般粉碎成无数瓣。所有的情绪从他的脸上抽离,他双目空洞,表情木然,像是一个在静悄悄的黑夜下迷路的小孩一般,空茫的无措的。
  像他这种带着原罪出生的诅咒之子,永远都无法接触到天堂。
  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阳光再明亮也可能是灯光伪造出来的光明,还不如一开始就待在黑暗之中,这样反倒轻松许多。
  他也努力过想要触摸那束光,还没走到尽头,就被自欺欺人的苦果拉回残酷的现实。
  唯留下内心里残留着的挥不散的一丝渴望,将他和这个人间勉强维系在一起。
  就算是做一只井底之蛙也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啊,我也想在万丈深渊里也能够注视到天空,就算是一眨而逝的亮光,也够了。
  对于香取遥这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了。起码能够告诉自己,他的存在,也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香香:香取遥这个人,真的有活着的意义吗?
  太宰:人活着真的有意义么?
  绫辻:人命在我眼里没有价值可言。
  香香太宰绫辻香香
  飞羽:行了你们可以握手了,需要给你们三个安排相亲吗?
  条野:不可以!
  63、第七章
  条野踏进疗养院的时候, 就感知到要找的那个人正在前庭,他坐在轮椅上,对着花坛的方向闭目养神, 盛放的向日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站在轮椅边上的专护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摇着纸扇。
  香取爷爷真的很喜欢花啊,今天厨房有做花香味的点心哦, 您要不要吃一点?
  轮椅上的老人两鬓斑白,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俊秀,他是疗养院里最受欢迎的老头, 就算他老婆还活着,也明里暗里有不少老太太向他示好, 都被他拒绝了。他和他老伴是疗养院里著名的恩爱夫妻,香取奶奶因为吃了药犯困先回房睡觉去了,他留下来继续赏花。
  这是他的妻子天天都会做的事情, 就算是顶着小雨也能够从天光看到天黑。
  专护眼尖的看到条野走过来,刚要开口打招呼被对方抬手拒绝了, 她识趣的躬身离开, 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条野。三年前香取老夫妻入院的时候是条野亲自来办理缴费,办的是最好的业务, 显然是不差钱的。
  专护有些可惜,又有些羡慕。她偶然听到过, 条野照顾两位老人是因为他们的孩子和条野是情侣, 只是至今都没见过老人的孩子来探望他们,倒是条野每个月总要来上几回,。
  你来啦。香取泽睁开眼睛,偏过头,朝着条野微微一笑。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逢人都能够说上两句风趣的话,眉眼有一种看尽风华的恬淡之感。
  条野点了点头,站在他旁边。香取泽道:你脸色有点憔悴,是没休息好吗?
  还行。条野的脸色有些发白,衣冠整洁,眉眼下却有着化不开的青灰色,显然是好几天没睡好了。您和夫人最近身体怎么样?
  都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香取泽豁达的笑了笑,看来小遥给你添了不少烦恼,那孩子这次又做了什么傻事?
  条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要跟我分手。
  哦?香取泽讶异的挑眉,难得啊,我还以为起码还得撑上一两年。他决定待会回去跟老伴说说这个好消息。
  条野的嘴角抽了抽,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信不信我把你们扔着不管了。
  无所谓啦,我们还不到70岁,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每个月还有养老保险,加上积蓄,就算是在外面也能过得很好。香取泽哈哈大笑,对条野话里的威胁不为所动。
  这让条野有些郁闷,他别开脸愤恨的说:大的小的都是白眼狼。
  你说我可以,不能说我家小遥。我家小遥是世界上最乖的小朋友,你能把他惹成这样,你就是个人渣。香取泽哼哼道,要不是你耍阴招把我和我老婆骗进这里,我们现在还更快活呢。
  他有些生气的啧声道:你不知道我现在那些邻居多烦,我不就是和我老婆亲热么,墙壁那么薄怪我们咯,他们这都是嫉妒,说我们扰民!要不是看他们可怜巴巴的牙都掉没了,我能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说着他站起来,手脚利索的踢踏了两下,一副准备跟人比划的架势。条野心中毫无波澜。
  疗养院的房间隔音还是挺不错的,他并不想知道一对快70岁的老夫妻到底是闹到何种程度能够被人找上门。
  捏了捏太阳穴,他有些无奈。既然这么精神干嘛天天坐轮椅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你知道你那专护一周给我打几通电话吗?
  人家是看上你了,哪里是关心我们。香取泽嗤笑着一屁股又坐回了轮椅,那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脾气也不错,人也体贴耐心,反正你现在单身了不如就跟她谈了算了。
  香香是你亲生的吧?
  就是亲生的才看不上你这个人渣!香取泽义正词严,看上去跃跃欲试。我家小遥可娇气了,衣料粗糙一点穿不得,饭菜烫一点就吃不下,稍微不如意就要嘟着小嘴喵喵喵的叫唤,可难伺候了,又没什么上进心,不会体贴人,你条件这么好外面机会大把,不如就行行好放过他吧。
  条野:他头有点疼,还有点手痒,咬牙切齿的说,不、可、能!
  香取遥嗤了一声,转而看向花坛,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团。哎哟你看这朵花开得多精神,闻着多香,跟我家小遥真像!我得摘几朵给我老婆看看~
  开得再好我也看不到。
  对啊,所以我故意说给你听的。
  条野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他好想把这个老头子团吧团吧扔进审讯室里关几天。他现在进了军部。
  香取泽脸上的笑容一滞。又听到条野说:空降的参谋官,是总司令面前的大红人,才不到半个月就执行了好几个国家机密级别的任务,听说经他手的任务从未失败过
  这样啊香取泽叹了口气,一把站起来扛着轮椅准备走,被条野拉住后,他气呼呼的说,别拦着我,我今天就带着老婆出院,你这臭小子别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还没活够呢,不想跟你同归于尽!你不配!
  别做梦了,我可不会让你就这么跑了。你是他爸爸应该了解他的脾气吧,我最近为这事可是急得要跳海了。
  别跟我装可怜,你有本事跳啊!我给你栓几条大链子,水泥铁桶也给你准备好!
  爸爸!条野抬高音量。
  爸爸你个头!老子没你这种人渣儿子!香取泽喊得比他还要大声。是谁说了会照顾好小遥的!你就是这么照顾的!那孩子最讨厌自己的异能力,能进军部你以为就凭他那小胳膊小腿能坐稳那个位置?!说穿了都是你害的!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好歹都宠了十多年,香取遥就是个好逸恶劳没心没肺的,但凡能给他找到机会他能够稳稳当当的躺在床上当米虫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要不是有大变故才不会用自己的异能。
  就算是他也知道参谋官的地位多高,权力多大,可那种职位容不下米虫,傻白甜也不行,可想而知他儿子有多努力。
  艹!小遥那是愿意努力的人嘛!说好的养他儿子一辈子呢,就这么养的!他和他老婆的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啊!!
  香取遥不知道条野跟他爸爸的纠葛,要是见到条野被自己老爸骂得跟孙子似的,他一定会很吃惊的多吃几个大福。现在的他跟着飞羽来到了自己之前居住的条野的公寓,和飞羽一起双手捧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大福,喷喷香。
  香取遥啊呜啊呜的吃完了手里的大福,按下了门铃,嘴上说:不一定有人在吧,我们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条野先生的。
  这公寓他住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就他一个人,想着估计里面应该是搬空了。飞羽却很笃定:不会的。你看,有人开门了。
  北野打开门,看到门口的香取遥时,一张刚毅的脸上顿时感动涕零的掉下两行泪,又看到飞羽时,差点到嘴的呼喊又哽住,脸都憋青了。
  他支支吾吾的说:香取少爷这、这位是?别、别是他想的那样吧?夭寿啦!他早就猜到了,和他家万人嫌的少爷不一样,香取少爷可是很受欢迎的!
  这是我的朋友哦。还有,都说了别叫我少爷。香取遥笑嘻嘻的和北野说了来意,北野,我是来找我那副画的。
  他瘪了瘪嘴唇。太过分了,不是说已经烧了吗?
  这、是不是少爷跟您说的?烧不烧的,也就只有他和少爷清楚,若不是有人说香取少爷怎么会知晓。
  香取遥摇了摇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那副画呢,你们不处理就让我来。说着推开了北野,进门一看,他有些疑惑。这里还有人住啊?你们改成员工宿舍了?
  没、怎么可能!北野连忙解释,少爷他住在这里呢,刚才出门了我现在就喊他回
  不用啦,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香取遥不是个会顾及他人的性格,没觉得自己分手了还要闯前情人住的地方拿东西有哪里奇怪。在他看来,画是他的,他就有处置权,条野无权扣留。
  如果有意见,赔钱还是赔人情就另说,他不赖账。
  飞羽也知道他不会想到这一点,香取遥的性格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快速的扫过周边一圈,他心里倒是有点意外。日本房屋室内的户型是国际出了名的冷淡风,不大的屋子都能隔开好几个房间,玄关进入对着一条走廊是正常的,起居室都得安在一个屋子里,就如同重视个人隐私的传统一般,会有一种疏离感。
  这种房子住久了其实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可是这套公寓不一样,是西洋式的装修,一进来就是大客厅,视野开阔装修得很温馨,处处都显露出细节,从颜色和家具布置上都显得格外的温馨。
  条野正式搬进来的时间太短,飞羽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公寓长期就只有一个人单独入住,屋内摆设应该在香取遥离开后就没有变动过,就连条野的私人物品,也仅是衣帽架上挂着的一套军装。
  他瞄了眼习以为常的香取遥,指着放在阳台的花瓶,七朵蓝色妖姬娇艳欲滴的绽放着,这种季节买到品质这么上等的花可不容易,得是花房里精心呵护才能养出来。你走的时候也有这束花吗?
  是啊,竟然还在耶,还没有枯。香取遥往画室走的步伐一顿,比起那副画,他还是更重视飞羽一些。他这人大咧咧的,不够细心,没看出那束花跟他离开前有什么不一样。
  北野苦笑道:这花每天都会换,您离开前的那束少爷让做成干花收藏起来了,您要看吗?
  咦,不用啦。香取遥奇怪的嘀咕着,他那么喜欢蓝玫瑰的么?以前也没这毛病。不过想到之前和条野不是住一块的,他一般也就是晚上过了饭点才会过来,一来差不多就是那档子事,早上又离开得很早,不知道也不奇怪。
  北野,我那画还在画室里对吧,你帮我拿出来呗。因为飞羽的话,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不住在这里的香取遥有些急切的对北野说,我还赶着去吃饭呢,速度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