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实?”
“叮,宿主很久没有上线,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由于系统被外部不知名力量攻击过,现下能力有限,只能量力而为。”
乔孜默了默,头先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的小号变成这个鬼样子?”
“叮,因为宿主小号被主系统注销了。”
“角色【乔竹】没有任何影响吗?”
“有,所有游戏技能被清空,宿主当前确切的说,是一个白板人,需要重新学习医术道法。”
也就是说,她这具身体已经跟游戏割裂了,当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一切归零。
麻蛋。
“为什么你没有消失?”
小茶跟乔孜说过,许清音已经拔掉了指示系统的数据卡,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个系统阿实其实已经可以消失了。
“哔——”
果不其然,它在逃避,乔孜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脑海里回忆起自检测日起系统的变化,最后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不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你躲起来了,逃开了数据的销毁?”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我头一次碰到有名字的系统,往先都是代号,你肯定有问题,现在不说没有关系。”乔孜伸手朝青鸟玉弹了几下,眉眼舒展,往床上一躺。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什么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声音说的很小,可熊小鱼还是听见了,兽类听觉天生敏锐,那双小耳朵竖起,他从一旁飘了过来。
“你要躲谁,要我驮你跑远一些吗?”
“躲孟潮青。”
熊小鱼悬在空中,听罢尾巴立马垂下,半天后摇摇头。
“你眉心有他留下的定位咒,恐怕躲不了。只要他想,他就是一抹阴魂,能缠你一辈子。”
“什么?!”
乔孜大惊失色,连忙翻找镜子对着脸照。
少女粉白的脸上干干净净,不曾留有小红点。
熊小鱼:“他将咒留在魂魄上,只消你活着,他便有所感应,这个咒暂无可解之法。”
阿葵听罢,却是道:“孟潮青今日很是不同,竟听进去了你的几句话。小鱼既然这般说,兴许他心里早有对付你的主意,如今只是顾念你初醒,给一些喘息时间。”
“不无道理。”
乔孜心里沉思了一会儿,被褥里碰到了脚踝上的红绳,像是被提醒了,脸色更加难看。
“总不能在这里待着。”
一切归零,便要重新学起,孤篁山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待久了意志大抵会给磨掉。
纵然孟潮青知道她行踪又如何?难道还能囚禁她吗?
虽然他好像干得出来。
念及此,床上躺着的少女大被盖过头,气慢慢闷了一肚子。
“乔乔,明天去沧波城如何?”
被褥外的小傀儡拍了拍那一块隆起的轮廓,说到近几年的事情。
“我听说凤城有大变,沧波城内的巫令统统撤走了。而沧波旧的城池也已被附近的妖族推翻重建,新城气势宏伟,吸纳了附近千里的妖族来往定居,往后日久,大抵要成为一处大妖驻守的要地。”
熊小鱼睡在床上一角,闻言笑道:“你是没去过长衡山,那才是气势宏伟。”
“那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去你的家乡拜访一回。”
听到被褥里有女孩闷声道了声好,阿葵笑着也替他将尾巴塞进那一角被子里。
熊小鱼看着他十分顺眼,于是道:“你叫阿葵?去长衡山拿上这个,届时人人奉你为上宾。你比孟潮青,好的不止一点两点,将来肯定大有前途。”
一块鳞片被丢出来,小傀儡不想起什么,笑过后肃然拱手道谢。
——
第二天,孟潮青没有出现,乔孜可不管他,熊小鱼自告奋勇要驮着两个人去沧波城看看,于是几个人找了一处空旷地。
往先熊小鱼都是缩小的状态,陡然变大,一眼看去,气势威严,真的像条威风凛凛的龙。
“坐稳了。”
收到头上两个人的信号,熊小鱼刺溜一声滑下了山。
“!!!”
他居然在跑!
冬日的雪地上白茫茫一片,一抹浓墨重重画在了素绢之上,日光之下熠耀生辉。
阿葵从后揽着乔孜,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抓着那只角,忽而忍俊不禁。
风被透明的结界挡开,乔孜感到吃惊,满腹疑问,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咬着嘴不敢说话,也不敢笑。
熊小鱼便是跑速度也极快,不要一刻钟的工夫,那座新修建的城池轮廓已经暴露在眼底。
城门口排着长队,小妖怪背着大包小包从两个侧门进城,城上插了彩旗,几个大尾巴狼站在高处眺望。
“来了来了!”
一朵烟花升空,未几,沧波城正门大开,雪地上传来震荡声,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竖起万千旗帜与流光。
从萧瑟杏林里走出的三个人循声望去。
只见浩浩荡荡的妖族上宾乘云车而至,大抵是为建城观礼而来,这当中既有世俗野修,也有宗门士族,依稀有几个文士与僧道,排场不输当初的六朝府城。
“这沧波城里驻守的大妖,想来来路不凡。”
熊小鱼抱着手臂,看到万氏的旗帜后陡然一震:
“走,进去看看。”
乔孜先是被他拉着跑,渐渐地就被拖着跑,眼见她跟不上了,玄衣少年单手将她扛在肩上。
他一双兽瞳明亮如星子,抱着肩上的少女毫不吃力。
两个人奔跑在风里,身上暖呼呼的,他嗅到一股很淡的幽香,余光瞥见紧跟着的小傀儡,熊小鱼索性也将阿葵一把夹住。
然后他一把冲到城门口若无其事地插了队。
其他小妖怪敢怒不敢言:
“……”
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妖怪!
第93章
沧波城正中的鼓楼堪堪修建好, 入夜后冷月寒星,积满雪的屋瓦上飘过一道身影。
雪落到透明的结界上,泛起一丝涟漪, 负剑的少女伸手触碰, 下一秒便听到身后几声狼嚎。
“明日启剑炉, 贵客留步。”
几只大尾巴狼飞檐走壁,如今立在鸱吻附近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们言语恭敬, 可锃亮的爪子已探了出来。
那负剑少女闻言拉低锥帽,冷笑道:“留步?”
空气里的冷意化作一道剑气,她抽簪落发,伸手一挥, 满袖朔风吹散细雪, 银簪当头凌厉一划, 只听几声裂帛之响,待人再次抬眼,青黑的屋脊上干干净净。
长长的太白道上新雪飘落,戴着锥帽的少女披散一头鸦发, 小跑着从人群里穿过,耳畔时不时就会听到“剑炉”、“铸剑”、“郎春和”几个字眼。
“这妖界的铸剑师极为少有,千年难出一个。郎春和算是奇才, 放眼望去, 其铸剑一术, 便是中洲那些人也要甘拜下风。此番重建沧波城, 耗资无数,想来西洲长泽郎氏的族群要定居于此。”
“既要占据这一方水土, 自然要广传四方消息。那大咸山的若休散人自言往后五百年不出山, 得知郎春和要重开炉、铸双剑, 当下便将那些话抛到脑后,虚伪至极!你看看,那个死不要脸的还在吃东西!”
过街楼上两个修士喝光一壶酒,视线落到楼下。
楼下面摊靠在路边,油棚撑开,一个身穿道袍的汉子吃的满嘴油光,他早听到声音,见那二人消停了,举起手里的凤爪遥相一挥:
“李老兄,难为你见人就说这些,光喝酒多没意思,我请你吃这沧波城特产。”
负剑少女走到此地,低头躲过那飞上去的凤爪,多余的酱汁落了几滴在白纱上,她撩起半边垂纱,一盏盏鲤鱼灯映入眼帘,稚童笑声连串洒在喧闹中。
“老板,这个灯多少钱?”
一道温温缓缓的女声响在耳畔。
灯火小摊边,负剑少女抬眼扫了下,是个穿着墨色直裾的女子,外披着一件鹤氅。
她从袖子里摸出碎银递去,一盏大大的鱼灯便到手上,米白灯油纸滤过一层暖光,薄光再洒到她秀气的面庞上,落在眉眼间的细雪慢慢就化了。
“你也喜欢这个?”
察觉到有人盯着,乔孜扭过头,只见那白纱被快速撩下,女孩才到她肩头,看不清面容。她穿着一身窄袖圆领长袍,银带束腰,背负一把用布缠好的剑,青丝如瀑,身量单薄。
“不喜欢。”
她声音冷硬,稚气未褪,扣低锥帽后闪身挤到人群里。
乔孜好奇,拿着鱼灯追了几步,可再次抬眼寻找,人群里早无了身影轮廓。
……
可容六马并驱的太白道上修士妖怪无数,今夜小雪,乔孜呼口气眼前就都是白雾,她裹紧身上的鹤氅,肩上搭着的鱼灯照出她细长的影子,往前走了几步,头上忽落下一道阴影。
“乔竹。”
她微微侧过身,对着极熟悉的声音,迟疑一般站在原地。
一步之遥,身姿颀长的男子一袭青衫,撑伞望了她几息,蓦地绽开一点笑容。
“当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