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太子,在京城,在那么多里里外外的保护下将她掳走的人,一定不会是简单的谋财眸色。
云簇心里沉了沉,这应当是一次早就计划好的绑架,就为了等他们离开京城的这一天。
那为什么要绑她呢?
看重她公主的身份?看重她在太子和皇上眼中的地位?
不,不对。
云簇在心里否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掳走怀有身孕的太子妃岂不是最佳选择。
既能把握皇家血脉,又能去抹黑太子东宫的名声。
而且,那人说,只对她有兴趣。
那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她。
不图身份,只为了她这个人。
云簇又想到方才那两人的对话。
答应了,答应了什么?
那人说完之后,领头的就放下了触碰她的手。
是答应不伤害她,还是答应不会玷污她。
难道,他们其实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
云簇觉得自己简直越猜越离谱,但是又感觉好像隐隐摸到了一些真相。
她正纠结沉默,忽地听到前方有一阵疾速行来的马蹄声,跟着那领头劫匪的声音响起,“先停下!”
所有人都跟着停下,包括云簇。
云簇艰难地歪了歪头,能看到过来的人是应当是某家高门大户的车队,因为马蹄上镶嵌的蹄铁都是刻着水纹的银铁。
他们的主子是个年轻人,被人扶着走下马车,云簇能隐约瞧见他身上的黑色狐裘拖着地。
火把和灯笼交织出一片光,将这一方小小的荒地彻底照亮。
“这位好汉,请问你们这是绑了人要去哪儿啊?”那个年轻人打量着云簇。
绑匪笑笑,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挪了挪,拱手道:“这位爷,我们不过是管教自家不听话的婆娘罢了。”
云簇皱眉,但因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便没有说话。
那年轻人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说了一句,“姑娘家多娇嫩,可别失手玩出人命来。”
说着,便转身离开。
挡在云簇身前的绑匪大笑着应下,主动让开路,让他们先走。
年轻人的马队从旁边行过,云簇的心不知为何,揪成一团。
劫匪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冷笑一声,撒开云簇便要继续赶路。
却不知被哪飞过来一支箭,正中肩膀。
他吭哧吐出一口血来,甚至有一点还波及到了云簇身上。
云簇厌恶地皱了皱眉,跟着便听到唰唰唰一通拔剑的声音。
双方竟是不知为何撕打在了一起。
那中了箭伤的劫匪也红了眼,冲进了混战之中。
云簇的马因为无人控制,受了惊,两条前蹄仰起嘶鸣一声,云簇两只手还被绑着,直接就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
但奇怪的是,云簇最后并没有摔落,反而是被人凌空抱起,护到了怀里。
救下她的人将她箍的紧紧的,两人的身体也贴的很近。
直到云簇的心跳都平复正常了,他仍在抱着她。
云簇不由得皱皱眉,感受着腰间的那只手,心想着不会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询问,是方才那年轻公子的声音。
“小姐,没事吧。”
云簇睁开眼,正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样子倒是还算清俊。
但云簇此时无暇欣赏,她只是很无语地问:“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这位公子这才恍然想起来,局促地将云簇放到了地上,然后身上要去帮云簇解她手上的绳索,“姑娘受苦了。”
云簇皱眉,但强忍着没说什么,直到他将绳子全部解完,才说:“你认识我?”
那人一愣,忙解释,“只是恰好路过,看着姑娘可怜,便拔刀相助罢了。”
云簇揉了揉手腕,不动声色地将眼前这人打量了一遍,问:“你是京城人士?”
那人点点头,自报家门道:“在下钟升。”
云簇点点头,和唤了一声,“钟公子。”
钟升一笑,看云簇穿得单薄,便将自己的外裳脱下给她披上。
云簇扫了一眼他的衣裳,道了一句谢。
而不远处,绑走云簇的几个劫匪也已经基本被制服了,云簇瞧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眼睫微微一颤。
但她没说什么,反而是钟升大手一挥,“都抓起来,带回京。”
云簇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看了看周边的荒野,再看看姓钟的这一队平白无故冒出来的马车。
钟升眼里带着笑,开口建议,“姑娘,你家在哪?不如在下送你回家?”
云簇想了想,答应了。
两人走到马车前,钟升伸出一只胳膊递给云簇,示意她扶着自己上车,云簇却并没有伸手去扶,她敏捷地爬上去,钻进马车之前,特意回了个身。
她扶住门框,金玉镯子碰到木头上清凌凌地响,她神色十分认真,“多谢钟公子相救,回家后,我会好好谢你的。”
钟公子微微一笑,当即便要放下帘子启程。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的林子里忽然猛地窜出几个人,将这马车团团围住。
钟升一怔,手不自觉地握住身侧的剑,云簇注意到他的动作,眸光往下撇了撇,发现他握剑的手指竟在微微发颤。
云簇的秀眉一下子锁紧。
钟升手下的人也都抽刀抵御外敌。
“来者何人?”
“你们又是谁?”
两方对峙,谁都不敢先动手。
云簇将这情形尽收眼底,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一波接着一波,到底有多少人在打她的主意?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极轻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深色的箭矢由远及近飞速而来。
无论是钟升的人还是后来围上来的人,都下意识地那兵器格挡。
却没想到那箭矢直接越过所有人,咻地一下插进了马屁股上。
马一下子吃痛失控,扬起前蹄便往前冲,几个妄图阻挡的黑衣人被马蹄踩倒,马车便这样一往无前地冲了出去。
云簇被惯力一下子推到了车壁上,她下意识地扒住车窗,被疯马带着往前跑。
身后还隐约能听到钟升气急败坏的声音,“拦住她!拦住马车!”
但随着接连一道箭羽从耳边飞速掠过,后面的人竟是都没追来。
这下,云簇只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疯马拖死。
然而下一刻,一把长剑从远处飞来,将马车前的两条车辕砍断,疯马没了束缚,速度更快,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车轮滚滚往前又走了一阵,但没了拉力,终于是停下了。
云簇被绑匪绑着都没怎么紧张,这会儿被疯马拖着走倒是提心吊胆的,再加上疯狂的冲力让她在车厢里东倒西歪的,肩膀和小腿撞得生疼。
云簇最受不住疼的,她缩了缩肩膀,试探着想要站起身来,却感觉腰上一疼,咚得一声又摔回了原地。
“呃啊——”云簇的眼泪一下子就被摔出来了。
四周空旷,没了灯笼火把,漆黑一片,她一个人蜷在马车的角落里,除了呼啸的风声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方才射箭将她拦截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有些害怕,想出声问问有没有人。
又怕会将坏人引来,一句话在喉口滚了几滚还是咽了下去。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于是,云簇忍着痛下了车。
但出人意料地是,厚厚的车帘掀开,外面竟不是一片漆黑。
除了皎洁流转的月光,破烂的马车旁,竟放着一个暖手的汤婆子和一提闪烁的灯笼。
云簇一愣,提起灯笼往旁边看。
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将灯笼又提高了一点,让它能照的更远一些,轻声问:“有人吗?”
没人回答,只有时不时刮起的风在提醒她这是在荒野。
云簇抿了抿唇,她攥紧了领口,纠结了一下还是将汤婆子搂在怀里了。
实在太冷了。
她跺了跺有些发麻的双腿,提着灯笼想要分辨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