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深处,风暴骤起。
落日的余晖渐渐消逝在广袤的海平线下,在西方苍茫深邃的海天交界处,雷声轰隆,电光闪现,狂风正卷集着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
海上风暴降临之时,严旭尧正准备穿过走廊到餐厅吃晚饭,随着船体的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他整个人被甩倒在船板上,一阵头晕脑胀不说,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
他赶紧爬起来紧紧抓着舱门上的把手,然后撑开装水果用的塑料袋狂吐不止。
这并不是严旭尧第一次出海,但从没碰见过如此恶劣的天气,被晕船反应弄得如此狼狈不堪也是头一回。
对于普通人来讲,海上晕船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对于严旭尧这样经常乘船往返海岛巡视森林的人而言,那绝对是奇耻大辱一件,此前他虽然一直拼命忍着胃中的翻腾不适,最后还是敌不过海上恶劣天气对船体的剧烈冲击。
此时,岐澜号的副舰长兼技术官刘良友正好经过严旭尧身边,见状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不耐烦地嚷嚷道:“呦呵,这不是我们商舰长钦点的大救生员嘛,就您这水准和身体素质还是先学学自救吧!拜托,你要吐就一边吐去,别堵在门口挡路!”
刘良友一直瞧严旭尧不顺眼,处处对冷嘲热讽,就像上辈子和他有仇似的。
刘良友认为严旭尧一不通晓航海技术,二没有充沛的航海体能,实在想不明白商雪梅为什么让这样废物到“岐澜号”上的救援队里滥竽充数。
救援队的成员一般都从具有丰富海上经验的海军特种兵里挑选,可以说个个都是精英,虽然这个岗位除了常规训练平时没有什么勤务工作,可一旦舰船遭遇了什么突发事件,救援队绝对是大家最后的希望。
严旭尧努力扶着门把手站稳了身子,给刘良友让开了一条路,而对刘良友的挖苦讽刺并没有回应,但心中泛起的愤怒让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刘良友不屑地瞟了严旭尧一眼,用挑衅的口吻说:“怎么,老子说你两句还不服是不?你要觉得自己拳头硬,不如咱们找个宽阔的地儿比划比划,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严旭尧好歹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并非什么刚参加工作的矛头小子,自从到船上以来一直被这姓刘的骑在脖子上拉屎,强忍着心头怒火不发作,说道:“刘哥,我虽然是个新人,但咱们都是一艘船上共事的兄弟,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没有必要这么处处为难排挤我吧?!”
刘良友的言语里依然充满了尖酸刻薄,“兄弟?我操,你配么!对不起,我这人最不喜欢藏着掖着,所以有话就直说了,咱们‘岐澜号’上面不养闲人,像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废材,要不是上面有人罩着你能来到这里?你要是自觉些就该找个舒服清闲的地儿待着,别在这船上尸位素餐混日子碍眼,老子看见你就有气。你要是觉得我说的话难听,咱就找地儿比划两下,如果你连我这个搞技术出身的都打不过,真玷污了你现在的岗位。”
有句话叫就士可杀不可辱,对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严旭尧要是再当缩头乌龟就太他妈怂了,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怒火,怒道:“刘良友,别以为你是副舰长老子就不敢揍你,你他妈再要狗眼看人低对我出言不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操,怎么着,你丫还跟我横上了?!”刘良友挽起了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刘良友,严旭尧,你们在干什么,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正当严旭尧和刘良友剑拔弩张之际,被一声凌厉的叱喝打断了!
商雪梅推开舱门走了进来,撞见严旭尧和刘良友话不投机要动手立即喝止。
商雪梅望着刘良友冷冷地说:“刘良友,我让你去配电室督导检查设备,你在这里耽搁什么?!咱们船上的人事安排还轮不到你来说三到四,以后给我管住你的嘴,听到了吗?!”
“是!”刘良友毕恭毕敬地说道,意味深长地瞅了商雪梅和严旭尧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商雪梅的脸色依然很冰冷,问道:“严旭尧,还适应海上的生活吗?”
“我还可以……不知为什么,我感到自己非常的虚弱,以前从不是这个样子……”
严旭尧的话还没有说完,岂料船身猛然一抖,他身子失去根基般一个趔趄撞到了舱门上,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坐在甲板上站不起来。
商雪梅弯腰将严旭尧扶了起来,说道:“严旭尧,恕我直言啊,你的海上适应能力并不是很强,为什么一定要参与此次任务?我听说你刚结婚不久,这个时候,你应该留在家里照顾妻子才对,真没有必要来海上冒险。”
“我妻子被那伙走私团伙劫走了,我要把她救回来。”
“什么,沈筠被人劫走了?!”
“不是沈筠,是袁雅。”
“什么,袁雅?!”商雪梅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皱着眉头问道:“严旭尧,你今年元旦不是刚在圣济大教堂举办了婚礼吗?!我母亲是一个天主教徒,那天我开车带她去教堂祈祷,正好遇见你牵着沈筠的手……”
“什么,你见到我和沈筠……”严旭尧的眼睛里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怔怔地说道:“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商舰长,你绝对是看错了,牵着沈筠的那个男人不是我!我记得当时也在教堂看到她了……”
商雪梅望着严旭尧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哦,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严旭尧,你的眼神有些散乱,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赶快去休息舱躺会儿吧……”
严旭尧感觉耳朵一阵轰鸣,后来商雪梅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后来,在商雪梅的搀扶下,他艰难地迈动步伐回到休息室后,船体摇晃得比之前更加严重了,整个人又趴在垃圾篓上狂吐不止。
休息舱中,刘良友和几个正在休息的船员望着严旭尧哈哈大笑,用奚落的口吻挖苦讽刺着。
救援队的队长姜明也在休息舱闭目养神,他大概四十多岁,对严旭尧这个新人很照顾,加上他们又是滨海老乡,无形中增进了许多亲近感。
姜明见严旭尧几乎把中午的饭都吐出来了,倒了杯温水递到我手中,说:“旭尧,喝点水胃会舒服一些。”
严旭尧接过水杯,从衣兜里掏出一粒晕船药塞到嘴里,喝了口水咽下,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姜明为了转移严旭尧的注意力,坐在那里东一句西一句和他闲聊起来,后来又有几个船员陆续围坐过来,其中两个人与严旭尧聊得不错,一个叫张海安,另一个叫韩伟,都是炊事班的掌勺,他俩做完晚餐后便闲了下来。
“哥几个,都吃过了吗,今儿个可有炖肘子。”张海安在严旭尧旁边找了地儿一屁股坐下来。
严旭尧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你看我现在哪还有胃口,船身这么颠簸,他大爷的就算喝口水都得往上返。”
“哥们儿你太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