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凡说着,泪流成河,话不成句。
他抬起头来,看着赵丰,道:“都说完了,我也没有了遗憾。赵丰,我对不住你。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到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请你,杀了我吧……”
赵丰默不作声。
紫霞与莫寒并没有应该表现出来的惊奇或愤恨,相反的,很平静。
老九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任何表示,只是移到风不醉一侧,轻轻触碰了他一下衣袖。好像在提醒说:该做决定了。
“赵丰,”宗子凡低声喊了句,后又缓缓合上眼睛,“动手吧。”
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宗子凡不解地看着他。
赵丰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在她去世前的第五天,将药粉下在了炉台上的药罐里?”
子凡不知道他这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风不醉微微叹息。
子凡更是不解:“这是何意?”
“那晚我刚从山下药铺抓完药回来,见厨房里药罐子已经熬的差不多了。郎中说,先前的药方可以停止服用,因为少了一味药,并不会有多大疗效。我就把那罐子取下来丢出去了,又重新熬了一锅。所以,你下药的举动已不属实了。”风不醉说到最后,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他怎能不高兴?他最牵挂、信赖的好兄弟,没有做对不住他的事,尽管曾有这样一个念头,但终究还是没有实现,不是吗?
或许是天意,天意啊……
宗子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眶中的水珠因为吃惊的表情而停止了滚落,半天才颤抖了问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风不醉轻轻点头:“不错的,就是那天晚上。但是新的药方还是没能医好她,十日后,她便走了……”
风不醉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其间寂寞感,无法言说。
紫霞在听到这些后,一直平静的表情却突然激动起来——她一直在强抑着那种恐慌的感觉,她真的很怕,怕师兄做了那样的事,那让她如何面对?
好在,虚惊一场。
紫霞与莫寒对视了一下,二人所思所想不言自明。
“哥……”
那声轻轻的呼喊,糅合了这世间最深沉的亲情,最深刻的情意,是血浓于水的见证,是回家的路途在这一刻真正的被照亮了……
宗子凡回过头来,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却突然冲向前去,与紫霞与莫寒紧紧相拥。
从此这世间,又多了一个亲人,我们不再孤单……
………………………………
可是,偏偏有人来者不善——
“乒乒乓乓!!——”一阵刀剑兵戈之声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纷纷攘攘的喧闹声……逐渐向这里靠近——
“他们——终究还是发现这里了……”风不醉背倚着墙壁,微微叹气。
………………
脚步声纷沓而至——凌乱如千军万马厚重急促——
纷纷嚷嚷的喧嚣之声越来越近——
狭长的密道里,纷乱之声如一道狠绝的催命符,夹带着阴寒的气息,不断的逼近、逼近、再逼近——
“我们……会不会被发现?”听着吵嚷声逼近耳膜,紫霞不免有些担心。
“当然会了,”风不醉惨然一笑,“密道尽头只有这扇门,门里面就是这里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一直只看不言的老九也不禁担心起来。
“呵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寒俏皮一笑,施施然走到书案旁,拈起干硬的兔毫毛笔好奇的把玩着。
紫霞看着那张与自己大同小异、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内心涌出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来——
夜深唯恐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红妆,你的一生中有三个男人视你如命、为你出生入死纵然遍体鳞伤亦在所不惜——爹爹、风不醉、叶知秋。
一个是你的丈夫,他娶了你,为了能给你安定的生活,放弃了在海角天涯的逍遥快活。 把你留在玉泉宫做了玉泉宫的主母,你与他琴瑟相谐、举案齐眉……
一个是你眼中的孩子,他不敢靠近你,却一直在背后默默的看着你,欢喜你的欢喜、难过你的难过、开心你的开心、伤感你的伤感……
还有一个,是你丈夫的朋友,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可是他做的不是欺,简直可以说是伤天害理——因为他爱你爱到了扭曲的地步,这个人,如果一会儿你再次到了,还会不会恨他?……
红妆,你不枉此生,真的。
……
“他们来了……”听到脚步声终于完完全全的朝这个方向逼近,风不醉叹息着,从冰凉的墙壁上站直了身子,波澜壮阔的眸子翻涌成海。
紫霞再次深情的望了安睡在石棺里的人儿一眼,痛楚涌上心尖——让所有的灾难与不幸都来吧!生死不由人,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来个一刀两断也未尝不可!
……
“庄主!——到了!——”粗噶的叫喊声夹杂着发现目标时的兴奋劲儿。
一串厚重有力的脚步声直直奔向这扇门的方向。
“把门撞开。”一声苍老凝重的嗓音破门传来。
“得令!——”伴随着领命的声响——
“轰!!——”一根滚圆粗壮的大木头破门而入——
“庄主!——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