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散步似的,爬到山顶已近午时,阳光正暖,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意。
从山顶向下看去,整个县城尽收眼底,心旷神怡。
他们两人都已来过多次,景色再吸人也抵不住肚子饿。书砚将食盒放在怡然亭内的石桌上。怕石凳寒气重,又拿出了两个垫子放在了石凳上,弄好后,喊谢桓修回来吃饭。
书砚将一杯热水递到谢桓修身前,“先喝点水。饭菜都还温着,咱们快些吃,免得吃凉的再闹肚子。”
出门前,书砚特意换了个底层有隔断的食盒,那一层内部特特用铁片围了个严实,正是用来放炭火,加温的。
这是书砚特意给谢桓修定制的,比一般的食盒又重了不少,用起来却着实方便。
谢桓修握着杯子,看着书砚一样样往外端还冒着热气的菜,却唯独没有他特意嘱咐人做的那样,有些急了,忙制止要扣上食盒的书砚。
“等等,让我看下。”
他撂下杯子,双手提过食盒放在身旁的石凳上,翻了会才找见想要的那盘糕点,小心翼翼端了出来。
“先吃饭,一会再吃点心。”
“一定要先吃这个。”
谢桓修平日并不怎么热衷点心,这会闹着吃,书砚倒有些好奇这点心有何不同。
早上收拾的急,他这会才注意到这盘点心是桃状的,小小的一个,做的玲珑可爱,上面似乎还有字。
谢桓修又拿出来一个空碟,放在书砚面前。他又挑了个小桃子,放在书砚身前的空碟上。
“祝,书砚福气连绵。”
小桃子上正是一个“福”字。
随即,他又拿起了一个桃子,微微一笑,“这一颗,我会替你达成。我谢桓修此生定叫书砚衣食无忧,荣享富贵。”
一颗带有“禄”字的小桃子,端端正正的摆到了书砚身前的碟子上。
谢桓修再次拿起的小桃子,书砚已知道必然是个“寿”字
“愿我们长命百岁,执手到白头。”
说完,谢桓修将寿桃跟福禄摆在了一起,他又拿起一颗“寿”桃,放在自己的碗中。
“这颗我们一起吃。”
说完,谢桓修也坐回了自己的石凳上。
往年书砚生辰,谢桓修也会送他一些小礼物,有时候也会忘记。但从未这样正式,他既欣喜又惊讶,还有些不知所措,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谢桓修。
而谢桓修此刻的内心,并没有刚刚说话时那样坦然。
这一番简单的话语,他准备了好久。他心里清楚,他们之间别看现在是欢欢喜喜的,一旦出现阻碍,书砚定会退缩。
他今日说的这番话,也不知书砚是否会记在心里,又是否会相信他的承诺,在他想要退却的时候,对他多有一分信任。
两两相望,一时无话。
“咳咳,你不说点什么么?”
书砚想了想,郑重其事说道:“天官,祝你不被乌云遮住眼。”
……
谢桓修蹙眉,试探道,“你是说,‘不被浮云遮望眼’?”
书砚一怔,似乎当年季夫子的确是这么教的。他不确信的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
噗——
“又不是我生辰,你祝我什么,呆子。”
书砚不好意思挠挠头,“一样的。”
“是,一样的。我们今后都会在一起,不论是你的生辰,还是我的,都会一起过。”
书砚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快吃饭吧,不然一会都凉了,你吃了要闹肚子的。”
不嫌腻歪的两人,你夹一筷子,我喂你一口的吃饱饭。黏糊糊的靠在一起,晒太阳。
谢桓修眯着眼,从怀中掏出个扁扁的小包裹,塞给身旁的书砚。
同样眯眼书砚,被谢桓修一碰睁开眼,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发现是两本小册子,蓝色封皮上分别写着,《劈山救母》、《大闹天宫》。
《大闹天宫》是最近两天谢桓修才画好的,为了画好这齐天大圣着实费了他不少精力,那一根根毫毛,恨的谢桓修直想将美猴王画成“唐僧”。
可又不愿敷衍,毕竟是要送给书砚的生辰礼,咬牙画好了这一折戏。
他悄悄坐直了身子,斜眼乜着书砚,想看看他到底是何反应。
就见书砚一脸欢喜的,小心翼翼的一页页翻阅着,谢桓修唯恐书砚看入迷,将他忽略了,出声问道:“喜欢么?”
“嗯,喜欢!”书砚连忙点头,问他“这是在哪买来的,我之前都没见过有这样的画本卖。画的好细致,真好看。”
一听这话,谢桓修得意了,“外面哪里买得到,这是我一笔笔画的。”
书砚有些不信,又仔细辨了辨,上面的字迹的确像是谢桓修的。
亲手画的与买来的生辰礼,意义、分量自然大不相同。
只是……
“那你平日总是不教我陪你读书,都是在画这个?”
……
谢桓修一噎。真真是世上没有比书砚更会煞风景的了。
饶是他再能言善辩,这会儿也不知如何开口。
书砚也意识自己说错了话,气氛僵了。
“嗯……挺,挺好看的。若,若是……你高中后送我的就更好了。”
“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我送的。”
谢桓修说的漫不经心,书砚却急了,反驳道:“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面对谢桓修的疑问,书砚一时语塞。
看他犹犹豫豫,似乎相劝自己,又不敢说什么的模样,谢桓修心里憋着乐。他当然晓得书砚是想劝他好好读书,却怕他发火。
继续难为书砚道:“到底哪里不一样。”
“就,就是会更厉害!”
书砚被激得眼一闭,大声喊了出来。看的谢桓修一愣,随即笑了,“还不都是我画的。疏于练习只怕会越来越糟,怎会变得厉害呢?”
……
书砚也是看出来,谢桓修在捉弄他呢,瞅了瞅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看着远方小声嘀咕道:“读书也是这样的。”
噗——
谢桓修心里一乐,这呆子竟会这样反驳人了。
“放心,我读书用心呢,这些也是读书累了,休息时画的,不耽误事。”
“累了就闭目养养神,或是早些休息,画这些不是更累。”
一听这话,谢桓修心生欢喜,一手揽过书砚,用脑袋蹭书砚的肩膀,“不累。”
为喜欢的人做事情,怎么会累?
两人在山顶看过日落,才下山回家。这一日无疑是美好的,唯一的后遗症是,谢桓修特意为书砚定制的小寿桃剩下了。
他怕路上有碰撞有损伤,特意订了满满一小盒,哪里想到这些小桃子不仅没有碰损,还被书砚完好的带回家中。
书砚是怕它们放坏又舍不得吃,每日都要看上许久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谢桓修一旁瞧着,既嫌他傻气,又为他珍惜自己送他的东西感到开心。他深知书砚向来节省,这点心最后也都是要吃掉的。
留了几日早就不新鲜,也不见他吃一个。谢桓修心里嘀咕着“这是等长毛呢?”,怕书砚吃坏肚子,又去店家新订了一些。
怎奈书砚吃的太慢,谢桓修不得已隔三差五就偷偷换一批顶上。这寿桃虽然小,金贵着呢。
谢桓修的私房钱日渐羞涩,气的他有时都想直接将这小寿桃都丢掉。
殊不知,书砚早就发现了。
寿桃毕竟是面点,时间一长失去水分,色泽也不鲜艳了,更是易容干裂,哪有越放越新鲜的道理。
是以,谢桓修第一次偷梁换柱的时候,书砚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故意又留了一阵子,果然见谢桓修趁他不注意,将寿桃换成新鲜的。
难得谢桓修为了自己如此费心,他也不戳破,磨磨蹭蹭慢慢吃着,将这当做情趣,拖拖拉拉入了四月才将寿桃全部吃完。
而,谢桓修的私房钱也彻底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