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来湖东也将近一个月来,陈少襦在微信一再催促,“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
“快啦,快啦,”我又是拖字诀,“你就再撑一会。”
“撑什么撑,老子快撑不住了,”陈少襦骂骂咧咧,“老子顶多再撑三天,三天内你不回来老子想你领导举报你。”
“别别别,”我忙说,“我明天回,明天回。”
“要快点啊,”陈少襦极不耐烦,“老子快闷死了,你要是晚一点老子跟你没完。”
“行啦行啦,”我只好安抚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盈盈是最后一天留校,我只好陪她退了沿江路的房间,把行李都收拾干净,再陪她到校长室办理好交接,校长约有五十出头,两鬓发白,在文件上盖了章,说:“不知不觉,霍老师都满两年了,真可谓白驹过隙啊。”
“校长,”伊拿过文件,“承蒙这两年的照顾,斯盈感激不尽。”
“我要谢谢你才对,”校长忙说,“我们学校的学生是出了名的顽皮,一般都看着兴道会够酷够帅,男生一半都入会了,女生早就想拉着有钱的嫁了,要不是你来了,我们连起码的学风都没有。现在你就要走,我去哪里找一个像你这样的来替?”
“那可说不定,”盈盈回答,“说不定还有人做的比我好呢,校长您别灰心啊。”
“我是不能不灰心啊,”校长叹气,“也只有你敢跟兴道会叫板,只有你敢从兴道会手上抢人,换做别的老师,早就装聋作哑了。”他看了看我,才说:“我也理解你的难处,未婚夫不远千里跑过来,这种地方确实不该耽搁了你。”
“校长,”我解释,“兴道会最近都不在湖东,这段时间可以放心了。”
校长却道出疑虑,“万一卷土重来呢?”
我和盈盈都无言相对。
“哎,走吧走吧,”校长摇头,“换做我年轻三十岁,也不会想呆在这里。”
“校长。。。”
校长说,“我只希望你能抽空回来看看。”
“这个当然。”
出了校长室,我陪伊回到学校上课,学生们还是一如既往站起来,齐声喊:“霍老师早,师伯早。”
“同学们早。”
盈盈又是安排,“你到后边去。”
我只好又坐回角落的位子。
前边的同学拉着我说:“师伯,你们是不是今天最后一课?”
“当然,”我直说,“今晚咱们就回去了。”
“师伯,”同学却说,“你们,能不能不走?”
旁边都同学也凑过来,“是啊,师伯,我们舍不得你们。”
“这是上面的规定,”我耐心解释,“你们老师只能来两年,两年期满还是要回去的。”
“可是没了老师,谁来管我们啊?”
“自己管自己。”盈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桌前,“我走后,你们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开小差。”
“老师,”同学却突然站起来,“只要您跟师伯留下来,我们保证以后不开小差。”
其他同学也喊,“我们保证以后不开小差。”
盈盈有些触动,“我也舍不得你们啊。”
“是啊,同学们,”我站起来,“你们学习好,以后我带你们来兴州玩。”
众人都无奈的低下头。
离校后,只好和伊闲逛,到街边小吃摊档咬春卷,叫上一碟牛肉粿条,两碗粿条汤。
“阿贤,”伊慢吞吞的吃,“以后可吃不到这样的味道了。”
“跟我妈学啊,”我说,“我妈会做。”
“可是,”伊停下筷子,“我习惯在这边吃。”
我一时找不出词来,只好安抚,“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
“老板,”店里突然闯进三名不速之客,“你们这边有啥特色,都弄上来。”
我看其中一个短发的眼熟,赶紧凑过去看看,“老董?”
原来是董队长过来,“阿贤?”她乐坏了,“你也来旅游啊?”
我指着后边,“我女票过来支教,今天期满要回去。”
“支教来了?”她赶紧坐到盈盈身边,“想知道这小子两年里去过什么地方吗?”
“喂喂喂,”我坐了回来,“你要吃自己买单,别蹭我们的。”
“谁蹭了?”她又说,“要知道,阿贤这两年里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没想到你来支教。”
我一下子轻松多了,没想这个老董平日里口无遮拦,今天居然会帮我圆话。
伊瞪了我一眼,“是吗?我还以为他还巴不得马上去找小萝莉呢。”
“哪有啊,”老董拿起春卷就咬,“别看这小子整天卖口乖没句正经话,可对你还算用心的。”
“得了吧,”伊白了我一眼,“我认识他你比还早呢。”
“小子,”董队长又说,“你们今晚就回去?”
“废话,”我忙说,“再不回去那边就。。。。”
“就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我爸想早点走。”
“越早走越好,”她竟说,“听说这地方不太平,你们可得当心点。”
“我们都领教过了,”盈盈忙问,“你该不会也是来旅游的吧?”
“哪有这个闲工夫?”她没好气的说,“老娘是来打黑的。”
“打黑?”我和盈盈对看一眼。
“就你们几个?”
“哪止?”她解释,“我们几个先过来探探风,大部队还在后头呢。”
“你们,”我问,“这边可是邻省,兴州那边能管吗?”
“谁说不能啊,”董队长凑近些来,“现在是两省联手合作打击,主要针对就是这个跨省犯罪的兴道会。”
“你们是来打兴道会的?”
“要不就不必这么远跑过来,”董队长看着盈盈,“你在这里,有两年了?”
“是啊,”伊直说,“两年里我在这边没见过一个警察进来。”
董队长反问,“三面环山哪来的警察?再说了,这里经济不好,人口外流的,上面也懒得在这里设派出所。”
“你还别说,”盈盈起筷,“兴道会在这边就是大爷,谁敢不顺就找谁的麻烦。”
“这么横?”董队长忙说,“老板,来碗汤。”
“这里的人都盼着警察来,”盈盈忙说,“这样就不用给保护费了。”
“还敢收保护费?”董队长吓一跳,“对哦,我要知道你在这里支教,就该派你卧底。”
“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我不满,“你把我和潘叔发展成卧底,现在还想拉我女票下水?”
“为打击黑恶势力做贡献嘛。”
“要贡献你自己贡献去,”我赶紧把盘子拉过来,“我们冒不起这风险。”
“对啊,”伊也说,“你要吃自己买单,刚才吃我们的还没给钱呢。”
她拉下脸,“就一根春卷你至于吗?”
“拜托,”我指着他们一桌,“要吃你们自己去吃,这桌是我们的。”
“没想到你们俩现在越来越有夫妻相了,一个鼻孔出气。”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盈盈喝了几口,又说:“阿贤,我喝不下。”
“喝不下给我啊,别浪费。”我拿过汤碗慢慢饮下。
董队长居然还在原地坐着。
“我说老董,你还坐在这里干嘛?”
“欣赏你们啊,”董队长却说,“哎,老娘要是年轻个十岁,也想学你们琴瑟和谐。”
“要琴瑟和谐你找别人去,”我下逐客令,“别在这里当电灯泡。”
“盈盈啊,”她竟说,“我想问问,你在学校做老师的,兴道会应该会到你们那里收小弟吧?”
盈盈却说,“自从我来了,他们都不敢收。”
董队长惊讶,“牛啊,兴道会跨省作案,居然不发展下线?”
“不是不发展,”我解释,“有个堂主想追盈盈,所以不敢发展。”
董队长嬉皮笑脸起来,“奇迹,那,你答应了没有?”
“答应你个头啊,”我骂道,“我的女人怎么可以跟黑道一起?”
“黑道起码比这小子专一多了,”董队长又说,“除了黑道,别的都不是毛病吧?”
我毫不客气,“喂,姓董的,你存心来拆台啊?”
“哪敢,哪敢啊?”她竟又说,“我就是想了解了解兴道会。”
“兴道会的人都不在,”我忙说,“他们正在追杀符海棠和向刘云,现在应该集结在厦门和榕江的出海口。”
董队长肃然,“这是我们内部消息,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十几天前他们就已经走了,”我看了盈盈一眼,又说,“黑板仇杀都这样。”
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小子不做卧底真是可惜了。”
“你才做卧底。”
“要不,”董队长瞄着我和盈盈,“你们两位跟我们一起合作,说不定还能有助破案呢?”
“你别想些有的没的,”我当场拒绝,“老子还要回去上班,哪有功夫搭理你?”
“既然这样就不打搅了,”董队长作揖,“要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微我。”
说罢坐回原来的桌子。
“老板,买单。”
“老板,”董队长又说,“他们那桌算我们的。”
“好。”
我拉起盈盈准备走,她又凑上来,嬉皮笑脸的,“两位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回到白皎,我请你们喝茶。”
“好吧好吧。”拉着盈盈赶紧骑上电动就走。
傍晚,把行李都搬上车,对着一抹余晖,不禁慨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妈,”盈盈打电话回去,“我今晚回来了,跟我男友和他爸妈。”
妈却看着大马路,似乎没想要走,“妈,舍不得?”
“我和你爸当年带着你出去,也没想过回来,”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次亏了你,害得我现在都不想走了。”
“不走不行啊,”我劝着,“我们都在那边安家了。”
“你回去后,可要马上给我抱个孙子,”妈旧调重弹,“你们不带我来带。”
“磨蹭什么?”爸不耐烦,“快上车啊。”
“好。”
车子开出国道,沿着弯线一路西走,满心欢喜转为落寞,伊挨在我身上,“阿贤,我舍不得孩子们。”
“那我们明年回来看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