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肚之后,她不禁恍然大悟:小西,原来你还额外把夹心藏进去了,怪不得没有配酱。
  这礼物简直送到傅夫人心坎里去了,因为她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叶老夫人的好手艺,只遗传到了一张馋嘴,光会吃不会做。
  而且这果酱的味道,好像比一般的配酱还多了一点清爽她抿了抿唇,微眯着眼细细回味,然后眼睛一亮笃定道:是樱桃对不对?
  没错,您的味觉真的很敏锐。林渐西笑着夸她,我把蔓越莓换成了樱桃,除此之外,还加了一点柠檬,您觉得怎么样?
  特别好,而且夹心很方便。
  傅临北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只觉得蛋糕中间那点甜滋滋的果酱,全部都流到了自己心里,化作满腔的柔软。
  他沉默无声地给林渐西倒了杯果饮,又给女子倒了杯凉茶,两边都照顾到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中神色温柔得过分。
  边上的傅母倒没急着喝茶润嗓子,而是盯着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呆呆地愣住了。
  半晌,她才轻轻摇头,忍不住感慨道:临北这孩子,打小就喜欢冷着个脸,和你在一起之后,可算有个笑模样了。
  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明明年纪不大,偏偏老气横秋的,平时工作压力又大,所以我老担心他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到时候再憋出病来。
  其实临北只是不习惯做太大的表情,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藏在眼睛里啦。林渐西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神色坚定又温和:有我照顾他呢。
  傅临北登时浑身一震,心口扑通扑通,像是有密集的石块枪林弹雨般砸入了湖面,瞬间掀起大片的波澜。
  明明是我才要好好照顾你呢。
  不过,林渐西话锋一转,把狡黠的目光投向身侧的男人,我也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多好看啊。
  啊这
  直白的夸奖突如其来,傅临北的耳朵瞬间红了,甚至很刻意地把上扬的嘴角抿平了。
  于是傅母和林渐西都笑起来。
  谁笑起来好看?这时候,叶老夫人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园艺工作,也捧着刚摘的花走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几人的话题。
  他们这边聊得其乐融融,而就站在不远处的韩沉非只觉得血液倒流,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像寺庙里的铜钟被钟杵猛烈撞击发出巨大的轰鸣!
  在这个头昏脑涨的瞬间,他的眼睛好像得了一种怪病忽然就看不清一些人的脸,也听不清一些人说的话。
  他只能看见林渐西和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挨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咬耳朵,偶尔相视一笑,默契又甜蜜,那种暧昧的气氛,连瞎子都能感受得出来。
  他还听见外婆拉着林渐西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话,旁边看不清脸的男人凑过来插了一句嘴,却被林渐西用拳头擂了一下不重,就像猫爪在撒娇似的挠痒。
  这些画面太熟悉了,都是韩沉非曾经在脑海中预演过的场景。
  温暖,幸福,充满爱意。
  而那个男人应该是他。
  可是现在,外婆的唠叨一如往常,青年脸上的笑容也和想象中一模一样,只是他身边的那个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的表哥?
  这简直太荒诞了!
  而那头,叶老夫人的话还在继续:小西,你们在一起以后,住哪里呀?总不能分居吧?
  住哪里?分居?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两个刚刚确定关系的年轻人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地方,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林渐西挠了挠头,小声讷讷道:我们还没有商量呢。
  傅临北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轻咳一声道:我都听渐西的。
  要不就住华尔蒂斯吧,小北刚搬进来没多久,小西到时候也搬过来,以后到我这里走动也方便的呀。
  她自顾自美滋滋地畅想,以后要是养了小孩子,我也可以帮你们照看照看
  还没说完,后半句话,就被淹没在一声巨响里。
  砰
  是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林渐西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衣着华贵的男人正浑身僵直地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神色冰冷,胸口剧烈起伏,眼底酝酿着黑沉沉的巨大风暴。
  韩沉非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国庆快乐呀,放假以后我尽量多更点嗷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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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我讨厌你
  在这样温馨又安宁的午后, 瓷器的碎裂声显得格外尖锐,就好像平静的天空突然迸发出一道刺耳的霹雳,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最先有动作的是傅母,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探, 一看到站在光下衣着光鲜的英俊男人, 立刻笑着打了声招呼, 笑容亲切又温和。
  沉非也来啦, 那今天可热闹了, 快过来坐吧, 有你爱吃的茶点。
  斓姨。韩沉非低低地打了声招呼,人却没动,像被什么法术定住似的死死杵在原地,明明整个人都被金灿灿的阳光笼罩, 却好像浑身上下都是阴霾, 神色深沉得可怖。
  傅母正觉得有些诧异,目光向下一转,发现有个精美的雕花木盒就这么半敞在地上, 里面装着的名贵瓷器还滚了一个出来,完全碎成了两瓣, 于是忍不住奇怪地发问:
  这是怎么回事?
  没拿稳, 不小心掉地上了。男人面上一片晦暗,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他看起来对这样价格高昂的损失浑不在意,微眯着眼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闻讯赶来的叶老夫人却反应极大,马上轻手轻脚地捡起碎掉的青瓷碗,又拿出木盒里幸存的那一只, 小心翼翼地对着光仔细察看,当瞧见上面明显的一道裂缝时,立刻一阵肉痛。
  多好的金边青瓷啊,怎么就给摔碎了呢?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她满脸遗憾地长吁短叹,简直是捶胸顿足。
  见状,傅临北马上出言安抚道:碎碎平安,外婆,喜欢这个的话我再给您买就是了。
  哎呀这不一样,这茶碗是一对的,我看中很久了,本来是想要送给你们当贺礼的。正好沉非在收藏这一块儿门路多,我就请他帮忙了。
  妈您也真是的,心意到了就是了,还送什么礼啊?就算要送,也要等他们住一块儿了再说嘛。傅母掩口一笑,很刻意地为自己儿子争取福利,和叶老夫人叽叽喳喳乐作一团。
  站在旁边的韩沉非瞳孔剧烈一缩,简直如遭雷击。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完全弄不明白眼下发生的这一切!
  她们在说些什么?
  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林渐西和傅临北在一起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她们又在高兴些什么?
  难道所有人都支持这两个人的事,也都祝福他们,只有我一个人反对?
  叶老夫人念叨了好一会儿,聊着聊着心情就变好了,忽然神色狡黠地看向自己的外孙,开玩笑道:沉非,既然东西被你摔碎了,要不这样,你再给你表哥的男朋友,换个见面礼呗?
  闻言,林渐西立刻很配合地一笑:见面礼就算了,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他直接先发制人,果断地提及两人的过往,摘清关系,不给韩沉非留下任何抹黑的余地,也避免留下任何话柄!
  对吧,表弟?眼含笑意,眼底深处却尽是冷漠。
  这一声亲切的称呼乍一听十分柔和,却叫得韩沉非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冻在一起,连喉咙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难以呼吸更无法发声。
  叶老夫人却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既然连表弟都叫了,那这礼更少不得了。
  傅母则是有些惊喜:小西,原来你和沉非之前也熟啊?
  主要是交际圈重合了一小部分,有共同的朋友,之前录节目的时候也合作过很多次了,都挺愉快的。林渐西嘴角一勾,解释得很详细,却也把两个人先前所有的相处都一棒子打成了冷冰冰的工作。
  什么节目?傅母立刻感兴趣地追问,她心思单纯,一下子就被带跑了话题。
  是一档生活类综艺,叫《我和我的朋友》。韩沉非迅速回道,他这会儿已经稍微缓过劲来,勉强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冷静,甚至开始发起反击。
  不过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和我表哥的事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过?
  抱歉,之前没来得及说,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算是个惊喜吧?
  青年俏皮地眨眨眼,语气温和而平静,就好像两个人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交集,好像曾经那些对峙和亲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于是韩沉非好不容易刚压下的火气蹭地又冒了出来,眼里涌动着浓烈的情绪,几乎就要藏不住了,话刚一出口就像是在质问:可前几天你明明
  叩叩
  是傅临北修长的食指敲击茶桌发出的清脆声响。
  韩沉非下意识地转头,正对上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眼皮轻轻一掀,就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迎面而来,好像出鞘的利剑带来寒冬的霜雪,震得他心口一颤。
  约翰森的并购准备得怎么样了,净资产预判和债务风险重新确认了吗?英国当地的运营成本尤其是人资状况都事先调研了吗?
  突如其来的连环三问正中命门,让韩沉非一阵气弱。
  还没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两个星期之内,我要看到第三版的方案,如果做不到,你的班子就可以重组了。沉非
  傅临北语气顿了顿,挑眉的样子凌厉非常:多分点心思,在正事上。
  看起来是公事公办的提醒,可话里话外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却带着明显意有所指的警告和威胁离林渐西远一点,别想动他!
  该死的,这个人凭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林渐西早在多年之前就有了纠葛,也不知道两个人私底下是如何相处的,凭什么用这样的口吻教训自己?
  韩沉非身侧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修剪平整的指甲都深深陷进了掌心,只觉得分外憋屈。可是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和傅临北抗衡,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傅母一贯傻白甜,但这时候也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了,忙语气嗔怪地出来解围:临北,你也是的,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聊聊天,怎么还要说这些工作上的事呢?
  就是,人总要放松一下的呀!叶老夫人也凑过来帮腔,这样吧,我后院的花又需要打理了,你们几个小朋友都来帮忙,一个都不许偷懒。
  话音刚落,她就叫来女佣,给每个人都分发了花篮,挑些开得好的摘下来,我要拿来摆盘的。
  韩沉非顿时眉心一跳。
  很熟悉的对白,很熟悉的场景,走到后院的时候,甚至觉得这些花都和之前相差无几。
  纤瘦的青年就站在层层叠叠的花丛中,那张艳丽的面孔被衬得愈发夺人心魄,这一切都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上次他们在此处偶遇时的情境。
  韩沉非闭了闭眼,冷不丁出声道:林渐西,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似的,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面平静。
  而林渐西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他的火气,径自漫不经心地挑拣着花枝,偶尔拿出园艺剪刀采摘,端的是一派岁月静好。
  如你所见,我终于得偿所愿了。语气看似平淡,背后却是藏不住的欣喜。
  什么愿?是略带颤抖的追问。
  一个从小想到大的愿望,一点一点接近傅临北,然后,彻底拥有他!得到的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撒谎!强行压抑许久的滔天怒意终于在这一刻全面爆发,韩沉非把手里的花篮和剪刀往地上狠狠一甩,大步上前像一面墙一样堵住青年的去路。
  可那个人是我。
  而后,像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又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你心里一直惦记的那个人,是我。
  他话音刚落,林渐西就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顶的笑话,一下子笑出了声:韩沉非,我真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自信?
  那你看到我年少时候的照片为什么失态到和盛铭风争吵?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撩拨我又针对我?
  为什么只在我面前卸下伪装,只对我不假辞色与众不同?
  韩沉非极力摆出一桩桩的所谓证据,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林渐西,还是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林渐西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等他全部说完了,才施施然把手里的剪刀放回到花篮。
  那我问你,当年的事,你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印象吗?
  我只一个问题,就让韩沉非瞬间语塞。
  是不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林渐西嘴角微勾语气上扬,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讥笑之色,原因很简单,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