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了早饭,手心里攥着的便利贴到底还是没丢进垃圾桶,打开一个不起眼的盒子狠狠扔进去,又小心翼翼合上盖子。
  脚底还是有些疼,他垂眸看了一眼又有些渗血,纱布都染红了,贺澜星面无表情穿上鞋,步伐稳健出门。
  老板,你来了啊。
  贺澜星都没怎么看唐樘,自然也没注意道他的异样。
  办公室的门一打开,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大捧满天星。
  他愣了一下,唇又紧紧抿在一起,没有卡片没有名字贺澜星也知道是谁送的。
  唐樘,处理掉。
  啊?
  贺澜星冷冰冰的视线看着唐樘,反问道:听不懂?
  唐樘愣愣点头,抱着花摆在了书柜旁边的桌子上。
  贺澜星也不知道看见了没有,反正是没有再说话。
  桌子上一颗亮闪闪的星星,还是好多年前自己叠的样式。
  他看了几眼到死还是舍不得扔到,悄悄地塞进了办公室桌子里。
  老板,我又来了。刚刚我收到了一盒药,是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帅哥给你的。
  贺澜星漫不经心地抬眼,看都没看他一眼,又埋头工作。
  那,老板,我就扔了啊。
  唐樘,出门的动作很慢很慢,果然在距离门口还有三步的时候,贺澜星叫住了他。
  放下,你出去。
  锁好门,贺澜星等了一会才把药拿出来,纱布、棉签、消毒酒精和药膏应有尽有。
  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星星,好好上药。
  他捏着药膏,气呼呼地骂了傅琛深一句,傻子。
  唐樘,他上药了吗?
  不知道呢,我放下就出来了。傅总,您要不要去哪坐坐?
  唐樘自从知道傅琛深的身份就有些犯怵,那可是拥有一个商业帝国的念星公司老板啊,能不怕嘛。
  不对啊,公司叫念星,念的哪个星,是不是贺澜星的星。
  这么重要的名字他们都没注意到,那老板肯定也不知道啊,什么时候得提醒一下。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记得监督他好好吃饭,他胃不好,不要让他吃辣的。实在嘴馋也只能吃一点,你好好看着他。
  傅总,这种时候还是你好好看着比较好,老板哪里会听我的话啊。
  傅琛深落寞地摇摇头,自嘲一声,他不太愿意看见我,算了吧。
  唐樘回忆了一下贺澜星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应该没有厌恶他的意思。
  喂,老板。哦,知道了。
  唐樘挠了挠头尴尬道:老板不让你以后送花了,他不喜欢。
  傅琛深失笑,他差点忘了星星办公室可以看见全公司的监控,肯定是从监控里看见了。
  他抬头看着头顶的监控,也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直接比了一个心。
  贺澜星看见了,唇角勾了勾又瞬间拉平,他看着傅琛深的口型,好像是:我爱你。
  监控里看不太出来傅琛深的脸色,贺澜星却觉得他气色不是很好,甚至头发都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没好好打理自己。
  他神手在电脑屏幕上戳了一下,泄愤似地戳着傅琛深的影像。等傅琛深出了门,他又戳了一下,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满天星很漂亮,贺澜星偷偷摸摸闻了闻,好像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跟傅琛深身上的有点像。贺澜星红着脸退开,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不许再想那个骗子。
  老板,吃饭了。
  贺澜星打开餐盒手就顿住了,这个香味颜色明显不是食堂的,是傅琛深做的。
  他吃了一口才慢吞吞道:公司是换大厨了吗?以后天天让这个大厨做饭。虽然做的不怎么样吧。
  贺澜星明显是无理取闹,他知道傅琛深很忙很忙,但是一想到他又给自己做饭就又难受又心酸。
  好的,老板。
  满满的两盒饭贺澜星出了个干干净净,唐樘差点都笑出声,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老板这么傲娇,还是说就在傅总面前这样。
  一连两天贺澜星都能准时收到傅琛深送来的花和叠好的纸星星,花已经摆满了办公室各个角落。贺澜星没发话唐樘就都摆了起来,至少赏心悦目的。
  偶尔中午还能吃到傅琛深做的饭菜,变着花样来。贺澜星的嘴都被他养刁了,其他人做的都吃不习惯。
  今天是傅琛深应该送花的第四天,贺澜星一直等到中午都没收到。
  唐樘来送了几次文件,贺澜星亮晶晶的眼睛慢慢暗淡下来,才三天就坚持不了了吗?他就值得傅琛深珍惜三天吗?
  在唐樘第四次送文件的时候,贺澜星终于忍不住道: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吗?
  贺澜星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彻底让唐樘懵了,一时间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说:什么事都没有啊,老板,你有什么事吗?
  唐樘感受到贺澜星周身的气压降下来,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咬牙切齿道:什么事都没有。
  等出来门,唐樘仔细回忆今天该有什么事,才发现傅琛深今天没来,也没有送东西过来。他拍了拍脑门,这都什么记性啊,这事都想不起来,怪不得老板脸色都不好了。
  屋里,贺澜星划拉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又点进跟他傅琛深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次说话是早上,傅琛深发完早安之后。那会是早上七点,现在都十二点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拍了拍男朋友的小脑袋说爱你爱你不生气了
  第63章 傅总生病了
  贺澜星心一慌,手忙脚乱的撤回,等了好久都没有傅琛深的回复,腾腾的心跳这才平复。
  安静办公是不可能了,贺澜星平均五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手机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条回复。
  嗡嗡嗡。
  贺澜星矜持了一下才把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是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夫人,我是傅总的助理,他现在已经发烧到说胡话了,您能不能来看看他?他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何助理呼吸都放轻了,耳边还是一阵沉默,他比谁都清楚贺澜星对傅琛深来说有多重要了。这两天更是接连工作,天天熬夜还要出门,都已经发烧两天了都不当回事。
  对不起贺总,打扰您了。
  他在哪个医院?
  何助理一愣立马道:没去医院,在家里,有家庭医生在。地址就是您上次来的那,一会儿我在门口接你。
  嗯。
  贺澜星挂了电话心里就有点难受,那天他看监控就觉得他不对劲儿,这都两三天了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肯定是那个下雨淋的,他又气又急的,就不该把他挡在门外的。
  唉,老板,你提前下班啊?
  唐樘抱着一堆文件,看着贺澜星风风火火地出门,只听见他嗯了一声。
  车子一路疾驰,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傅琛深的庄园。
  再次踏进来贺澜星的心情诡异地平静,他以为他会怒不可遏,结果连欣赏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傅琛深的屋子在里面的别墅,他跟在何助理身后走过长长的花园,满是兰花的香气,擦着花走过,他觉得自己都成了兰花味的。
  老板就在卧室呢,刚刚医生给打了退烧针,现在还昏迷着。
  何助理只把贺澜星送到门口就下楼了,贺澜星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试探着把门打开。
  屋里很暗,窗帘都拉着,傅琛深缩在两米大床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团。这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突然出现在傅琛深身上,贺澜星只觉得惊奇。
  他印象里傅琛深的睡姿永远是板正的,或者侧躺着把他搂在怀里,很少像现在这样跟受伤的小动物舔舐伤口一样,腿曲在胸口。
  贺澜星慢慢走过去,脚下的羊毛地毯柔软又舒服,床边还摆着懒人沙发,床头柜上放着喝剩下的药片。
  他稳稳当当坐在沙发里,环视四周,只觉得有些莫名熟悉,在哪里见过一样。
  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在说话,贺澜星凑过去只听见他一直在嘟囔:星星,别走。
  傅琛深脸上全是细汗,傅琛深拿起身上的帕子仔细给他擦拭,而后在他鼻尖上点了点,轻声道:你要是不骗我,我就不走了。
  贺澜星很讨厌被人骗,尤其是他付出了真心发现人家其实不需要。
  傅琛深不需要天天照顾他帮他批文件,也不需要去出演一部片酬二三十万的电影,更不需要一直被圈里的人嘲讽。
  他有这比普通人优渥一百倍的生活,却甘愿当一个底层,贺澜星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他引以为傲的了解,其实窥探到傅琛深的不足百分之一。
  水,水。
  什么?
  贺澜星凑过去仔细听了听才明白是傅琛深渴了,嘴唇干裂发白,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皱,看起来痛苦极了。
  饮水机里的水温度刚刚好,贺澜星端着水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喂给他。
  思考了片刻,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些看影视剧的画面,先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上然后喝了一大口水,俯身渡给他。
  傅琛深像是渴极了,一接触到水就开始下意识地吞咽,贺澜星反复五六次才把一杯水喂给他。
  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摆被傅琛深死死拉住了,他眼睛紧闭,嘴里一直喊:别走别走。
  要不是知道他真的睡着了,贺澜星都要以为他是装的博取同情的。
  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把自己的衣摆解救出来,临走到门口又回去了一趟,摸了摸他的头,手又放在他额头上安抚了一阵。等傅琛深放松下来,贺澜星才呼出一口气出门。
  夫人,你要走了吗?
  贺澜星凉飕飕地看了何助理一眼,冷冷道:不要叫我夫人,叫我贺总。
  何助理从善如流改口:好的,贺总,您要不留下吧,老板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用了,我赶着回公司呢。如果他醒过来,也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何助理在贺澜星的,眼神攻势下,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等傅琛深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他握了握拳,手上似乎还停留着光滑的触感,他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有他的星星。
  哎,老板你终于醒了。
  傅琛深抬了抬眼皮,随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杯,随意道:你是怎么喂的我水?
  何助理难得卡了壳,可他哪里知道夫人是怎么为的谁?
  屋里一直没有开窗通风,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很像贺澜星身上的味道。
  他来过了。傅琛深很惊喜,一瞬间之后又失落起来,是不是自己活蹦乱跳的星星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夫人不让我告诉你,他说让你好好休息,主要是安置我照顾好你。
  傅琛深揉了揉额角,失魂落魄道:你不要说谎骗我,他要是真想让我好好休息,就会留下来看我醒了再走的。你先出去吧。
  这次发烧来势汹汹的,已经好几天了还是浑身无力,他起身把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靠在床边看着屋内的陈设发呆,也不知道贺澜星有没有好好看看这个摆设,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有没有当时他住的那个屋子的模样。
  犹豫了好久傅琛深还是给贺澜星发了一条消息。
  [男朋友:星星,我知道你来过了,屋里还有你身上的味道,特别安心。今天的小星星还没有送给你,也没有给你做饭,晚上我能去找你吗?对了,你撤回了什么消息?]
  正在开会的贺澜星在一众探究眼神的关注下,面不改色关了静音。毕竟消息提示是:男朋友来消息了,有亿丝丝尴尬。
  只有唐樘默默叹了口气,这两人是图什么呢,互相折磨有什么意思啊。
  好不容易开完会,贺澜星第一件事就是回复傅琛深。
  [星星:不用。是你助理说你病的不轻,我才去看你的,不要乱想,也不用给我做饭。]
  贺澜星的语气硬硬的,傅琛深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手足无措恢复的样子。
  [男朋友:做饭不重要就不重要吧,主要是没有把小星星送给你,我晚上去找你。]
  贺澜星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回复,病那么重还出门,活该,就不该心软去看他的。
  话是那么说,但是晚上六点贺澜星没有加班就直接回家了。
  唐樘看着匆匆出门的贺澜星都有些稀奇,这两天他们天天一起加班,这都习惯了,怎么突然走了,还那么匆忙,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贺澜星停好车几步不走到门口,视线里就出现一个蹲在门口的人。
  傅琛深穿着厚厚的衣服,浑身都包裹的很严实,口罩把脸挡了一大半,可是贺澜星就是看出来他再笑。
  像是被抛弃的狗狗突然有一天看见了自己的主人,摇着尾巴,眼睛亮亮的,恨不得一把扑上来舔一舔他的脸颊。
  贺澜星打开门,傅琛深也没有刻意去注意密码,只是可怜兮兮地说:星星,我能进去吗?
  贺澜星沉默地换好鞋,又把门缝打开了一点。
  傅琛深看着鞋柜里他的鞋还在,悄悄松了一口气,口罩下遮着的唇角翘了翘。
  星星,给你的。
  手腕大概接触了三四秒,手心里骤然多了一颗纸星星,傅琛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去了厨房。
  贺澜星一脸无奈,偷偷把纸星星放进一个漂亮的玻璃罐里,欲盖弥彰关好门,又扣了几颗药放在手心里。
  他站在厨房门口,视线跟着傅琛深动弹,看着他一边打喷嚏一边做饭,眉头都皱了皱。
  砰。
  咳,吃药,要是在我家晕倒,我还得负责任。
  贺澜星的语气凶巴巴的,但这并不妨碍傅琛深的好心情,他把药握在一把抓起来就丢进来嘴里。
  你都不怕我给你喂的是毒药吗?
  不怕,就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傅琛深又飞快把口罩带上了,厨房的温度很高,没一会儿他就出了汗。贺澜星放在背后的拳头紧了紧,状似无意道:你不能把口罩摘了吗?
  没事,怕传染给你。
  傅琛深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