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澜星说完看向一旁的傅琛深,他脸上还是挂着浅笑,似乎那些字眼里的人不是他。
  他苦了十几年遇见了贺澜星,此后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小心!
  傅琛深挣开束缚一脚把拿着刀过来的魏盛明踢倒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魏盛明对自己太过自信,只是绑了他们的手,甚至都没把他们分开。就这几秒的空挡,傅琛深还在想魏盛明小时候肯定不爱看电视,他要是看了就知道绑架的时候是要把人死死捆起来的。
  魏盛明捂着被踢得没有知觉的肚子瘫倒在地,浑身疼得厉害,出气都带着浓浓的吸气声。
  趁着这个时间傅琛深立马给贺澜星解开绳子,余光瞥见他手里的打火机,抓着贺澜星的手就往外跑。
  地下室距离地上还有些距离,傅琛深不确定有没有救援的人进来,只能匆匆说了一句:不要进来,可能要爆炸了。
  他们刚到客厅,爆炸声骤然响起,傅琛深把贺澜星死死护在身下,却没看见一旁的小石块砸到了贺澜星的脑袋。
  爆炸持续的时间很短,他们躲在客厅冰箱的三角区域,屋里掉落的东西尽数砸在傅琛深身上,他扶着贺澜星的手不停发抖。疼狠了忍不住才哼闷一声。
  傅琛深,你怎么样,让我出来好不好。
  贺澜星缩在傅琛深撑起来的狭小区域里,听着傅琛深的吸气声心都揪在一起,脑子晕的厉害。似乎还有什么液体留下来,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不停往下淌的好像是血。
  星星,别动,我没事。
  傅琛深声音很低很低,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血淋淋,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屋里受损害的程度还好,贺澜星猜测可能是炸.药不多。
  他摸了摸傅琛深的脸,把他脸上的细汗一一擦掉,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薄唇。
  乖乖,还能起来吗?警察应该很快就到了,坚持一下。
  他们被绑之前唐樘应该就报了警,现在一共十分钟左右,警察应该是马上就到了。
  贺澜星不知道炸药埋在哪,只是地下室里的贺致修和魏盛明都没出来,他很是疑惑,难道地下室是安全点吗?
  傅琛深已经疼的不想张嘴了,他怕一开口就是抽气声,强忍着不适勾起一抹浅笑,大概过了十几秒才开口:没事。
  贺澜星眼睛里又泛起湿意,要不是他傅琛深就不会受这个苦了。出门之前他算到了魏盛明可能有动作,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炸.药。
  屋里的震荡早就停了,只是傅琛深有些起不来,三角区域并不安全,到底还是让傅琛深受了苦。
  傅琛深把手塞进贺澜星的手心,慢慢悠悠起身,贺澜星站起来才真切地感受到傅琛深有多疼。
  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贺澜星往他身后一摸全是血,嗓子堵的厉害,眼泪簌簌落下,止都止不住。
  张嘴想说什么,就被急促的呼喊打断。
  老板,你们没事吧,医生,快来,快。
  所以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一直到被扶上急救车贺澜星还死死抓着傅琛深的手,手心湿润极了,贺澜星只能不停收紧手指。
  对面躺着的傅琛深眉头紧皱,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恍惚之前贺澜星似乎看见傅琛深温柔的笑。
  昏过去之前贺澜星还在想,怎么早上出门之前没有好好亲亲傅琛深,现在他疼得怎么厉害,要是能亲亲他就好了。
  贺澜星似乎是做梦了,他的灵魂像是出窍的状态。他晃荡在大街上,身边的人都看不见他,哪怕是他跑到别人面前大声叫喊也是如此。
  他失落极了,怎么大家都看不见他呢。
  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想法袭来,他直愣愣地回头,只见一个小孩子警惕地看着他,眼神又好奇又一副纠结的模样。
  小孩看着面前的男人快要被撞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了他一把,结果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穿过了面前的漂亮哥哥。他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震惊的眼神瞪圆的眼睛让贺澜星笑了一下。
  贺澜星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孩的脸,只一下他就惊呆了,他竟然可以碰到小孩。
  他迅速掩藏起来,只是对着还在犯傻的小孩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鬼吗?他们都看不见你,你应该是鬼吧。
  不是哦,你看我有影子的,我是神。知道什么是神吗?就是什么事都能帮你办成的人,嗯,神。
  小孩眼睛亮了亮,慢慢挪过去,拉了拉贺澜星的衣袖,怯生生道:神仙哥哥,那你可以给我有一个家吗?我父母都没了,舅妈说我是杂种,是垃圾,是扫把星,因为我爸爸妈妈才去世的。她让我去孤儿院,可是我找不见怎么办?神仙哥哥,孤儿院就是家吗?
  贺澜星的心突然就疼了一下,他又掐了掐小孩软乎乎的小脸,笑得有些勉强,孤儿院就是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孩子一起住的家,有一个或两个共同的妈妈,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是扫把星呢。我可是神仙,神仙不会喜欢扫把星的,所以你不是扫把星,是小可爱,小天使。
  小孩的脸红了红,有些扭捏起来,不好意思道:我是第一个看见神仙的人吗?
  应该是唯一一个。
  唯一,小孩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脸上迅速展露出笑颜。
  咕噜咕噜。
  小孩条件反射捂住肚子,神情也焦急起来,似乎是在埋怨它为什么要现在叫。
  你饿了吗?
  没有没有,一点也不饿。
  咕噜咕噜。
  肚子似乎偏偏要跟他唱反调,一直在响,小孩急得快哭了。
  贺澜星叹了口气,摸了摸身无分文的口袋,心想要是有钱就好了。
  下一刻他感觉兜里沉甸甸的,身后一摸是好几张一百块。
  他高兴极了,立马牵着小孩的手,大气道:走,我带你去吃东西,你要什么别你买什么。
  小孩不可置信地看着贺澜星,愣愣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真的。
  小孩第一次向别人提出来一个有些过分的要求,卖了一斤多糖炒栗子。贺澜星看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更心疼呢,那天贺澜星带着小孩吃了汉堡包,去了一次儿童游乐园,买了一堆玩具,直至把身上的钱都花了干净。
  他们坐在花园的椅子上,一人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贺澜星发现只要是小孩拿过的东西他都能吃到,于是他很不要脸的要了小孩一根棒棒糖。
  你舅妈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啊?
  小孩的神情呆呆的,顿了一下才说:爸爸妈妈去世我没有哭,也哭不出来,他们骂我也哭不出来。
  贺澜星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心想他是不是有情感冷漠症吗?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傅琛深,我叫傅琛深。神仙哥哥,你有名字吗?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我们会一起去孤儿院生活吗?
  小孩,不,傅琛深的问题很多,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贺澜星苦笑了一下,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吧。
  我叫贺澜星,不会,我也不会去孤儿院。不过,你以后会遇到一个永远陪着你的人,等你遇到他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就问问他,愿不愿意永远陪着你。
  傅琛深愣愣地点头,手却诚实地抓着贺澜星的衣服不放,嘴里的棒棒糖早就化完了。他一点也没觉得甜,只觉得苦极了,苦得他心里闷闷地,有点疼。
  傅琛深,过来,我送你去孤儿院。
  贺澜星有预感,他快要消失了,如果现在不把他送到孤儿院,傅琛深晚上就要流落街头了。
  两人手牵着手一直走一直走,再长的路都有尽头,贺澜星蹲下平视他的眼睛,傅琛深,好了,你进去吧。
  贺澜星狠心转身就走,三步之后腿被人抱住了,傅琛深委屈巴巴道:贺澜星,神仙哥哥,我还能再见你吗?
  嗯,会的,等你特别特别无助的时候喊神仙哥哥,我咻的一下就会出现的。
  嗯。我知道了。
  贺澜星的身体慢慢淡了,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狭小的巷子里很快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傅琛深一遍又一遍喊着贺澜星的名字。都没有回应,他眼角流出来一些液体,放在嘴里舔了一下,他心想,原来泪水是苦的啊。
  他回过头默默敲响了孤儿院的大门,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神仙哥哥很忙的,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自己,他应该乖一点。舅妈说,大家都喜欢乖一点的孩子。
  一边的贺澜星听着他的碎碎念心都要碎了,但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大门狠狠锁上,傅琛深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医生医生,我老板怎么还不醒啊。
  唐樘的声音很快传进贺澜星耳朵里,过于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他伸手擦掉眼角渗出来的水珠,心里酸涩得厉害。
  他突然有些害怕刚刚梦里的事情是真的,如果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把傅琛深丢下了三次。那样的痛苦,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心要被撕裂了。
  哎,老板,你醒了啊,怎么样,脑袋还晕吗?
  贺澜星迟钝地摇摇头,慢半拍道:傅琛深呢?他怎么样?
  唐樘立马把要下床的贺澜星拦住,没事没事,傅总没什么事,你好好歇着,他在另一个病房呢,身上的麻药劲还没下去呢。
  贺澜星推开唐樘的手,飞快跑到了隔壁病房,跑到门口贺澜星又迟疑了一下,他垂下眼睛,大不了就跟傅琛深道歉,让他原谅自己好了。
  傅琛深趴在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就要起身,贺澜星立马跑过去把他按住。
  别动,好好躺着。
  面前的木乃伊很难看出来到底伤成了什么样,但是从这个包扎的强度来说,绝对伤的不轻。
  傅琛深,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敢自作主张替我受伤,我就,就
  贺澜星说了一半也没想起来到底怎么说,就那样硬生生卡在了当场。
  傅琛深噗呲一笑,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嗯,星星要怎么样?
  就,不理你了。
  好,不敢了不敢了,我怕星星不理我。过来,让我亲一下。
  贺澜星避着头上的伤口,凑过去跟傅琛深接吻,他手抓着傅琛深的衣服,闭着眼睛,享受劫后重生的一吻。
  唐樘在心底默默流泪,把要进门的医生挡在门外,他家老板怎么回事,巴巴地过来躺下让人家亲。你得支棱起来啊,你亲他。
  当然,正吻得入神的贺澜星根本没发现门口有人,他还停留在伤心害怕的情绪里,尤其是发现傅琛深伤得这么重,眼睛里除了傅琛深就什么都放不下了。
  好了好了,不亲了,一会儿我的嘴又要流血了。
  贺澜星一听这话,立马又凑上去啃了一下,总觉得傅琛深是嫌弃他技术不好。
  星星乖,让我抱抱。你知不知道我看见魏盛明拿出打火机来的时候有多害怕,还好还好,你没事。
  贺澜星勾着傅琛深的脖子,安抚似的亲了一口他的脖子。
  我们福大命大,都能长命百岁。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神仙哥哥。
  傅琛深抱着贺澜星的手臂骤然一紧,贺澜星单单是感受这个动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第75章 正文完
  傅琛深看向自己的眼神既忐忑又惶恐,贺澜星下意识把呼吸都放轻了。
  星星,你都想起来了?
  贺澜星摇摇头,也不是想起来了,是看见了。很神奇,我好像是灵魂出窍看见的,乖乖,你小时候好奶啊,软乎乎的。
  傅琛深神情有一瞬间不自然,尴尬道:星星,不要过渡关注我小时候,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贺澜星眉眼弯了弯,凑过去一下接一下地亲傅琛深的脸颊,小时候就应该亲亲你的,那小脸蛋那么嫩,肯定好亲。
  不,不要犯罪。
  傅琛深的话太过自然,贺澜星都愣了,随口道:我是禽兽吗我,就是表达一下对小朋友的喜爱。
  贺澜星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琛深压在了床上,他顾及着傅琛深身上的伤,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乖顺地揪着他的衣领,无端显示出几分艳丽来。
  贺澜星,你好好说说,你之前亲过多少小朋友的脸蛋。
  他这是醋坛子又翻了,贺澜星无奈叹气,唔,只想亲一个还没亲上,小孩哭得太可怜了,一直喊我的名字,我就想要是当初能再抱抱他就好了。但是,当时我突然就消失了,最后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不知道他那几年怎么过的,也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没有想我,会不会生我的气,气我丢下他。
  他呀,不会生气,那天是他往前十几年里最开心的一天。后来的后来,他找到了一个能永远跟他在一起的人,那个人也叫贺澜星,是他心心念念好多年的神仙哥哥。
  傅琛深的声音带着哑意,眼眶有一瞬间的发红,又很快被他隐藏了起来。只是抱着贺澜星的手臂不断收紧,他想他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十七岁第一次见到贺澜星他就明白,只要敢想,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有些东西就是要去争取的,比如贺澜星。
  也许,小时候那个不经意的善举可能对贺澜星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那些糖果却让傅琛深的心甜了整个少年时期。
  傅琛深,我爱你。
  神仙哥哥,我也爱你。
  傅琛深之前听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可他不仅遇到了,还拥有了,此生无憾大抵如此。
  老板,老板。
  唐樘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打断了屋里的旖旎气氛。
  贺澜星干咳一声,小幅度推了一把压在他身上的傅琛深,默默起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好,恢复了一贯的高冷形象。
  怎么了?
  那个您父亲快不行了,想要见见您。
  贺澜星这才从脑子里扒拉出来两个人影,刚刚就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贺致修和魏盛明啊。
  他现在还不知道网上已经炸开锅了,只知道魏盛明福大命大没什么事,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
  贺澜星回头把要挣扎着起身的傅琛深按住,安抚道:你乖乖趴着休息,要是我回来看看你身上的绷带上粘了血,我就把你小时候哭鼻子的照片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