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跟只鸟雀一样扑腾着,让颜如玉压根没有办法忽视,也没有办法压抑那些诡异的,源源不断从心头涌现出来的情感,那是如此快乐,那是如此愉悦,远比之前沉浸在无数的念头无数的情感还要让他颤栗快活。
  颜如玉:可是,我好像恢复不了了。
  憋到最后,他弹出来这句话。
  从他试图融入这棵树的时候,从他决定尝试绝地反击,不再被动推入,而是自己主动去做的时候,他便十分清楚,他不一定能够恢复得了。仅当初能够让他脱离一切,最终重新再来,乃是他将所有的力量都重新用于推动历史长河去了。而如今想要将这破碎的世界重塑,颜如玉也必定要消耗太多太多的力量,甚至可能彻底融合意识消散也说不定。
  有点傻愣愣。
  公孙谌想。
  公孙谌都这么想。
  他们彼此对那些念头嗤之以鼻,又偏生一人,总会喜欢上一个东西,总会看上同一个人,总会有着同样的想法,那是如此正常。
  冰与火的奏乐在无名海域上燃起,灼烧与冷冽的液.体爬升至庞大古老的躯壳,仿佛像是清楚颜如玉就在那里一般,在高大巍峨到遮天蔽日的树体的某一处,那些古怪流动的液.体停了下来。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一回,颜如玉听得清楚。
  在跳动的,一直是两颗心。是公孙谌的,也是他的。
  公孙谌笑道:你的心在我这里,又怎么觉得,我会抓不住你?爆裂的红色与白色交织在一处,磅礴澎湃的力量从未如此全力倾泻,世间最强悍的焰火与冰霜交织在一处,猛然冲撞到了粗壮的树体上。
  颜如玉愣住。
  这力量已经许久不曾感知过,却是如此熟悉。
  公孙谌果然已经恢复。
  可他却也同样如此疯狂,怎么会有人想要去攻击神树呢?
  颜如玉心里升起一股无奈,却更是淡淡的温暖。
  罢了。
  颜如玉想。
  罢了,这不就是他吗?
  他走过如此多的路,喜欢的、想念的、能让他抛弃那诡异的吸引,抛弃那天外之神,哪怕是唤醒那存在最关键的芽孢,却也从来都不肯讲究的人不就这么一个?
  不就正在眼前吗?
  既然敢赌第一次,那怎么会不敢再有第二次?
  颜如玉闭上眼。
  极致的光火,从神树的末梢开始奔腾,而在那一瞬间,整个濒临崩溃的世界,也凝固住了。
  在遥远的北玄大陆,仰头盯着天际的古云,脑子里骤然浮现了一副画卷。
  崩塌的大地停住,奔腾的潮水倒流,消亡的人间复苏,残红的天际遮盖,星星的注视开始移去,古老苍茫的气息在急速远离,一切消亡的流逝仿佛在逆流而上,重新再汇。
  破碎的世间在恢复,破碎的时间也在修复,那一切的力量来源,古云心知肚明。
  青蓝的眸子里亮着光,看到的是最后的一面。
  寂静无人的海域上滋长着无数矮小的树体,郁郁葱葱,将整个海面都挤得满满当当,仿佛那就是他们扎根之所。
  颜如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从无数枝丫掩盖的树海里走出来,他眉眼微弯,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快活。白皙赤.裸的双足踏在水面上,一下子荡开不少涟漪。
  他的眼中只有海面上的那人。
  他奔向公孙谌,如同奔向他一直希冀的方向,快活地扑在他的怀里,一下子咬住公孙谌的肩膀。
  虽然说要坦诚,可到了最后关头,彼此的互相欺骗,还真他娘是够够的。颜如玉半点不心虚地将所有的责任都赖在了公孙谌的头上,好像是这会也想不起来他也是这么做。
  公孙谌:如此欢迎,确实不错。
  颜如玉咬得实在用力,然后带着一嘴巴血味狠狠地吻上公孙谌的唇,这是你应得的。
  公孙谌将颜如玉涌进怀里,用力地吻下去。血腥味涂抹着彼此的唇舌,唾液交换的时候还有古怪的苦味,然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错,这确实是他应得的奖励。
  公孙谌想。
  这个人,再也跑不得了。
  一个古怪的文字在公孙谌的背脊上逐渐成型,隐约来看,那仿若是个虚字。而在拥吻的两人背后,无数嫩绿的树海摇曳着枝叶,在新生的朝阳下快活地舒展着。
  天上残红褪.去,太阳高高挂起,看着懵懂恢复的世间。
  一切仿若新生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