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做什么？”
马传华的这个问题让步梵觉得实在是有些无脑，他花费了这么多动作才潜入到这别墅之中，二元归一的整套法门都用到了极致，从而烘托出如此诡异的气氛，若是在武林高手的眼中，都是足以拍手称快了，现在换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没有意思的话。
惩恶扬善也好，替天行道也罢，纵使是做好事也是该有些乐趣才行。
像马传华这样的人，考虑到他的社会地位，其实交给丐帮一个院的人来处理妥妥足够了，他一个帮主亲自来对付，确实小题大作了一些。
步梵想过如果能将自己的台词说得更直白一些，说得更有杀气一些，他想着或许自己说些张扬的话，就能让自己的兴趣更加激奋一些，这让也就不至于一直感觉自己是在碾死一只蚂蚁。
千里之堤早已遍地鳞伤，现在碾死这只蚂蚁既不会抹平已有的伤痕，然后碾死一只蚂蚁这个过程确实是十分无趣。
“我这里……当然是来杀你啊……”
步梵轻轻从马传华的上衣口袋里将盒雪茄盒取了出来，用青铜铸造的精致盒子，设有很精巧的开关，轻轻拧上两下，就会有一只粗大的雪茄弹出来。
青铜盒子的一侧还有一个配套的雪茄剪，和雪茄的口径真好吻合，步梵有些笨拙地将雪茄拿来手里，然后用雪茄剪将烟头狠狠地剪下。
“你是我要怎么杀你才更有意思一些呢？或者说我要怎么杀你才会让我的声望的损失降到最小。”
烟头落地的一瞬间，马传华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听我说，你这么做是犯法的！杀人是犯法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眼前这少年很迷昂西安就是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傻子，说着古怪的话，做着古怪的事情。
步梵晃了晃手中的雪茄，然后从马传华的口袋里又顺出一个青铜的火机。
“这东西怎么用啊？看着挺先进的，但我还是不会用啊。”
步梵轻轻摆弄着火机，已经不再把目光放在马传华身上。
他稍稍用了几下力，火机便扭曲成一个铁团，剧烈的摩擦泛出几点火星，一团爆裂的火焰便从步梵的手掌心炸裂而来。
青铜的火机不知为何就化成了一团畸形的废料，发出的爆炸声比刚刚的枪响还要动听几分，吓得马传华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
不过那雪茄倒是被突如其来的火焰点燃了。
“我告诉你！姚家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也不知道那个殷秀丽到底在哪？纵使她有危险也是跟我没关系，至于那个姚同见，是他先伤害我儿子的，我儿子马建那属于正常防卫，你现在替姚家的人来找我报仇纯粹属于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你学过武功，就应当知道一个武人应该做些什么，姚家人才是你应该对付，这样的地痞恶霸！”
步梵依旧没有搭理这位已经慌乱至极的老男人，他轻轻将雪茄放到嘴边，然后轻柔地吸允了一口。
一股浓烟便从他的嘴边渗透出来，在马传华的脸上弥漫开来，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这个东西倒是有些趣味，怪不得那些人总是拿这个消遣，最起码是比你有意思多了。”
……
……
就在两人在别墅里展开古怪对话的这个时间，马建已经拖着长长的血印爬出了别墅。
马传华的女保姆静姨当时在别墅的房间里也被吓坏了，她听到客厅的枪响声和轰鸣声整个人都差点失去知觉，也是了偷偷从别墅的后门跑了出来，看到正在地上蠕动的马建便停了下来。
“喂！过来救救我。”
相比于自己的父亲马传华，马建是真的害怕了。早在顺河西街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步梵的古怪，武功路数他了解得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步梵是有些实力的。所以先前那些挑衅的话也只是自己壮胆而已，他们元平十三鹰可不不会闲着跟武者过不去。
刚刚步梵在别墅外装神弄鬼，更是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而且比之前还要好要胆战心惊几分。
那样的架势和武功，之前在街坊上游荡时，从未看过那些江湖术士能做到这般，差不多都到了呼风唤雨的级别。
前面自己和父亲刚说起步梵，父亲还是一脸的不屑，片刻之间，步梵就来了。
而且目的明确，就是来杀人的……
其实自始至终他就是知道要是单纯依靠自己这个没有本事只会调戏女人的爹是根本没有活路的，站在那么一个位置上，却将一手好棋打得稀烂，别人都是坑爹，他是活生生地被亲爹给坑。
今天即使不是步梵，也会有丐帮的人来杀人，
“静姨，你背着我逃走吧，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女人的脸上明显有几丝怒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地上还在爬行的血人，此刻马建两腿之间那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也流的越来越多。
“你们得罪人了吗？我现在如果不管你，你一定会被那个高手杀死的对不对？”
“这些都是我父亲的债，不过我告诉你，这个人是不会杀我的，他要是想要杀我早在今天早些时候就杀了我了……你放心，只要你救了我，我就会给你我无数的钱，金山银山都给你，还不会像我父亲那般强迫你做什么佣人……你是知道的，我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向来算话。”
听到金山银山这四个字，女人的眼睛突然闪烁出一道异样的光芒。
“你先说出来，让我听听再决定救不救你，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一肚子坏水……”
她砸了砸嘴巴，看样子是将恐惧抛之脑后了，嘴角甚至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婊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菜刀都驾到脖子上，竟然还在谈钱？！
自己的父亲都是在和什么样的女人搞在一起？宁肯不要自己母亲那家族的雄厚资源，这样的蠢材岂有不死之理？
马建的心里已经在骂了，往常时候他一定会狠狠一脚踢在这个女人的脸上，只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才肯罢休。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敢，他直接说出了几张银行卡的卡号和密码，并告诉了女人卡片的位置。
女人心思细腻，两下便记了下来号码，然后点了点头，把马建从地上拖了起来。
那伤口刚好在硬硬的石头地面上摩擦了一小段距离，那一下的剧痛让马建差点晕厥过去。
这个贱女人，等我伤好了，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
……
有人走就要有人来，马建和女人急匆匆离开别墅苑的同时，几道黑影也消无声息地飞入了苑中。
正是那破庙之前的几人。
头发花白的布衣老头，还有一身黑色劲装的拳师，抱着酒壶扛着一把木剑的蓝衣少年。
当然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们趁着混乱，不动声色地飞上了别墅楼顶，这种二层的洋房别墅客厅部分都是通高的，加上叫花子本身耳朵就好使，站在屋顶上便能听清楚下面的谈话。
几人卧在屋顶上仔细窃听起来……
“许院主，我可实在搞不懂情况了，这个姓马花钱找你们今晚来这里帮他，但看这样子自己已经先开火了，你看连这霰弹枪都用上了，那姚家的男人还能活吗？”
蓝衣少年听了片刻，觉得自己听不出个所以然，便又平躺在屋顶上，看起了星空。
“这个混蛋当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吗？让我们丐帮出手无法就是借刀杀人……”
老人摇了摇头，然后示意身后几个乞丐站好各自的位置。
大大小小几个乞丐也算是心领神会，直接站在屋顶的四个角上，开始对屋顶做些什么手脚。
“所以今晚一定取这个混蛋的狗命。”
“不过我看这情况，那个姚家男人怕是凶多吉少了，许院主我看行动事不宜迟了。”
黑衣劲装的中年男人倒显得分外凝重，说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
“李门主……我现在是担心这个混蛋会不会在这个别墅里设置什么机关，还有就像一剑小兄弟说得那样，如果能让这混蛋把这些年吞下去的金银财宝全都吐出来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冲下去，佯装是擒住那个姚家男人，实际上是救下他……然后我们就……”
“对对对，拿这钱充你们丐帮的库房，到时候还能请我喝几瓶好一点的酒水。”
蓝衣少年在开玩笑，夏发烧的风很大，狂风哭嚎和独自呢喃之间，老人的声音便模糊起来。
……
……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一点点红色的火光，那是雪茄最后的余烬。
步梵的那只雪茄不知何时已经抽了大半，他坐在马传华的沙发上，刻意避开了那团血迹。
他轻轻又吐了口烟气，那夹杂了内力的浓烟就像利剑一般飞向马传华的脸颊，直接在石材漆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凹痕。
马传华的脸颊瞬间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烟气化箭，他是他临时想到的一种杀人方式。
最后衙役司的人来了就会以为是马传华自己抽烟呛死了自己……
这个听起来似乎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我现在确实不想杀你了……实在是没意思。”待那只雪茄彻底熄灭的时候，步梵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一直瘫倒在地上的马传华眼皮突然间跳动了几下，然后连连点头。
“这就对了，别杀我，而且我告诉你，只要你肯替我办事，金钱女人要有尽有，步梵侄子这样的少年郎，一定会有一帮女人前来追捧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杀你吗？其实我也是思考了很久的，第一，我觉得即使杀了你，还会有下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接替你的位置，甚至说比你还要坏上几分，那样我等于是做了坏事，第二，是我觉得杀你……实在是没有意思。”
步梵背对着马传华，淡淡说道。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你，你还是要死的，毕竟你害了这么多人，这样好了，你把你的所有钱全都拿出来，赔偿给那些被人伤害过的人，然后主动去衙役司投案自首好了，让那里的人给你定罪，死或生也就看你自己的天命了。”
步梵话说得很轻，根本就没有用力，实际上他已经有些倦了。
“你愿意照做吗？”
也就是刚问出这话的一刹那，屋顶上突然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声，天花板也稍稍晃了两下，那声音轻盈到了极致，加上本身夜风就很嘈杂，若不注意确实很难分辨出什么。
“嗯？还有人呀。”
进来别墅苑之后，步梵其实已经围着这大院子转了几圈，把这院子里几只藏獒挨个抚摸了一遍，也顺便把别墅里的人摸索了一遍。
院子很大，但人却稀少，步梵还以为会是妻妾成群，实际上也只有父子两人和一个父亲的情人罢了。
现在屋顶上这密集的脚步声，确实是出乎了步梵的意料。
“我就想着你不可能只准备一把猎枪的，果真你还是留了后手，嗯……没让我失望。”
步梵和马传华同时看向了那挂满了漂亮灯具的天花板，因为刚刚马传华狂轰烂炸的原因，电线似乎是被打烂了，所以本来亮丽的灯火也就变成了一片漆黑，不过借着月光的余光还是能看到上面晶莹剔透的质地。
两人同时看向屋顶，因为那里开始剧烈的震动，发出一声又一声横梁断裂的声音。
就在这静静的注视之中，屋顶上窜出了一道裂缝，从客厅的四个角开始快速往里蔓延。
砰的一声，最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吊灯失去了拉力，直接砸了下来，在木地板上化为一片玻璃碎屑。
“你找的这都是些什么人？杀我就杀我，为什么还要把屋顶拆了呢？”
步梵深呼吸一口气，因为眼看着楼就要塌了。
在夜风呼啸之中，那本来平整精致的屋顶直接扭曲变形，面上布满了伤痕与裂缝，钢筋混凝土的内里也在那一刻全部裸露出来，粉尘也在那些缝隙中突然炸开，四处飞腾，钢筋上悬挂的残留物开始剧烈抖动，然后整块从墙壁的交界处断开，整个震落而下。
深蓝色的夜空，斑斓闪光的星光，全都从屋顶的裂缝中渗透出来。
随着那残骸的纷纷下落，一道身影也是突然跃现在步梵和马传华的上空。
然后就感觉一个人落在了步梵的身后，用力拧住了他的双手，几根麻绳已经麻利地捆绑在了步梵的手腕上。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步梵的耳畔响起。
“兄弟别紧张……我们是来救你的。”
然后紧接着天上又飞了几道身影，飞到了马传华的面前。
“马大富，我们是不是来的有点晚了。”
白发老人笑着拍了拍马传华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
……
其实刚刚步梵是想动手反击的，不过当他看到几个乞丐打扮的人时，他便放弃了抵抗。
这些可都是丐帮弟子，看样子是被马传华收买了才对。
这就有意思了。
他要看看这些自己手下的手下的手下，到底会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