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匆匆幽幽,又有谁知道,剩下的时间会发生什么呢,一切,只不过是梦魇的持续罢了,另一种延伸,和漫延……
谁说彼岸无花?
我开始不定期地回忆起在现代生活的我。重点大学毕业,英语和设计的双学位,幸好,来这还没有一无是处。我是个从小就独立的人,有明确的目标,有倔强坚强的性格,这也是我从小出身武术世家,一直刻苦练习武术的结果。父母从小的教育让我学到了很多,他们对我很尊重,但从不溺爱,在我选择上设计学校的时候,我的那个家族里其他人都很反对,甚至不能理解,多次劝解,在无效之后,都骂我不成器,丢了一个武者的脸。对此我爸妈一直是笑对了,他们顶住所有压力,撑出一片天,让我自由而独立的去追求自己梦想中的生活。
年幼的时候曾看到过一条红色的裙子。一眼看过去,我就像得了魔障一般爱上了,它就像一株红得近乎妖异,冶艳的彼岸花。它像一个蛊,种在我的灵魂里让我怎么也舍不去了,这个梦魇一直纠织到我一路的成长,这也是我后来执意要选择上艺校的原因。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传说中的引魂之花,冥界唯一的花。相传此花只生长在黄泉,是黄泉之路上唯一的风景。曼珠沙华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详之花。可是,即使知道是这样,依然无可救药地爱上,那些梦境中妖异浓艳得近乎于红黑色的花朵,触目惊心的红,如火,如荼,如血,如毒……
就像爱情。
“小姐,桂花绿茶。”云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热茶给侧卧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的我。自从上次旧疾复发昏厥不醒了三天后,他们现在连我下床走动都惶惶恐恐地跟在我身边,生怕我像上次一样从墙头摔下来都没人知道。
“要不是,要不是——那天桑师父在,小姐你,你就——呜呜……”这是这几天云影和小全子在我身边表演的固定戏码。就连一向沉迷“女色”的小白都日日窝在我怀里,心疼地“嗷嗷”叫,怎么赶都赶不走。
其实那一刻,我的心是死掉一回的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司马哥哥啊,虽然一直说着喜欢他的玩笑话,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当真的,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他当作哥哥的……为什么,当听到他是皇帝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事实上,卧在床上养伤这一个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云影眼里,就是我有点愚钝的趋向,为此她还特意跑去问了老家伙,我是不是经过那一摔之后,变傻了。我承认我是时常发呆,可是,那是在沉默地思考好不好?
难道我真的喜欢他,爱上了——这个可能性还真是有劲爆性的效果,在我的心湖撩起了不小的涟漪。可是我宁愿从来没有。
我安锦会爱上一个帝王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再说一个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全天下才貌双全的女人的一代帝王又怎么可能看上我呢,而且更诡异的是,我一直男装装扮,我们是一起玩乐一起喝酒一起逛窑子的兄弟!
太可笑了,有这种想法的我太可笑了。这一点都不像拥有全天下财富的安锦。一点也不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安锦。所以,所有萌生出来不该有的想法,我都会在一切都还在摇篮中的时候就把它扼杀了!
我想起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在艺校里我一向独来独往,虽然课业中对服装的搭配和设计理念一向很异类、大胆,可是现实中的我其实对打扮是一向不在意的。整日穿着黑白两个色调的衣服,虽然都是名家出品,但未免给人单调,寡味的感觉,我也不以为然。可是那个在女人堆里打滚,混得最如鱼得水的花花公子曾澄偏偏看上了,想必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对山野小菜感兴趣了。曾澄是学校里有名的风云人物,长着英俊,又有带着邪魅的笑容,还有金贵的身世衬着他的光环,而自己也是学校有名的黑寡妇,整天阴沉着一张脸,话不多,只有学业上出类拔萃,可是和他相提并论,其他的,任何人都想象不出,那个花花公子哪一点看上了我安锦。不仅仅学校里的人不明白,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大三的时候,他在学校论坛上放话说一个月里一定要把自己追到手,事实上最后是追上了。在吃了一个月的闭门羹,还有一个月的冷嘲热讽,一个月的沉默之后,他用无与伦比的耐心,不比寻常的温柔,还有默默的关心打动了我,三个月之后,我们牵着手,出现在校园里,虽然外观上还是不怎么协调,可是还算得上一道风景。
爱到情浓的时候,我也曾问过他,为何是我,他总是淡淡地笑了,轻拥住我,温和地在我耳边道,安锦,你是特别的。
我的第一次也是给了他,对自己深爱的男人,他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虽然过后我痛得第二天都差点爬不起来。那天晚上他一直不停地要我,从来不说爱的他竟在我耳边喃喃说着:安锦,我爱你,我爱你。
对和自己发生第一次性关系的男子,一般女生都忘不了的。
就像我现在,依然也忘不了。更何况,那时,我是傻傻地爱上了他,死心塌地的。所以来到这里后,遇到和他相似的桓温,虽然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心,我还是保持距离,敬而远之的。
就像我没法忘记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一样,我也没法忘记,他的背叛。很讽刺的是,他在床上抱着我说爱我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和其他的女人沉溺在温柔乡里。
我并没有刻意去关注过他在和女生间的风流债,只是和一个称职的贤惠女友在一旁默默回应他的感情。可是,他还是在他的公寓里,和女的……而且正好被前去为他做饭的我撞见。看着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便赤裸交缠的男女,我出奇的平静,默默替他们关好门,不哭不闹,安静地拎着刚从菜市场里买来的新鲜蔬菜走出公寓。来到路口的垃圾桶,利落地把手上的袋子一扔,轻松地拍拍有些脏的手,一段恋情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结束了。
虽然后来他一直等在我的公寓下请求我原谅,甚至跪下来哀求,那么高傲的人,那么意气风发的男子,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的原谅,我不是没有动心,可是才一刹那,所有的情愫都被坚硬的盔甲封闭了。
我知道我的性子一向和我黑白的喜好一般,看起来色调温吞平实,其实是最为冷漠而凉薄的。虽然我爱他,可是拒绝再次受伤的我,是不再会轻易把感情交出去了。得不到最好的,宁愿不要。
对司马睿,我想也是一样。
不过,可惜了我来这的这副躯体,明明貌美如花,几乎绝美,可是偏偏遇上我这么个不上进的寄主。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是赚到了,来这,不但当了一次美女,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处女。现代的安锦长的虽然不丑,但只能算作清秀可人。也一把年纪了,说不定不到这里来的话,我在现代早就是孩子的妈了。
谢尾萤的生活方式,便是我在现代想成为的另一个我吧。机智狡黠,又美貌动人,还有数不清的惊喜,自己的人生自己任性而为,自己做主。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人生吧。不依靠任何人的力量,不乞求任何人的温暖,不奢望任何人的感情……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安锦吧……直到来这陌生的地方才有勇气孤注一掷,放手去追寻一切。
“姐姐,”一声熟悉的娇媚声音,远远的,我便知道是谁来了,“姐姐好悠闲啊。”果然,一身华丽绸衣的清秀女子缓缓向我走来。
我淡淡地啜了一口清茶,道:“雅雅来啦。”一手无意识地抚摸小白光滑的皮毛。
她本来因为受宠长久没有来久年轩里看我了,可是听说我抱病在身,就开始时不时地出现在久年轩了。和以前一样成了这的常客。
由于我一直向外都说抱恙在身,一时间后宫人人知道了那个花容月貌的谢家小姐是个病美人,长年得病。所谓的中看不中用。
虽然我没有可以打听她过得怎样,可是也是知道她过得春风得意,自然由衷为她高兴。可是知道司马哥哥就是皇帝之后,我便觉得怪怪的了。
募然想起那天在假山后无意中听到那些话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她,也想过提醒她不要太过招摇,可是我知道沉溺在虚荣华贵中的她是听不进去了,搞不好还会怀疑我嫉妒她受宠。只好一次次提醒她要小心,特别是不要惹到王贵妃。
她只是淡淡地应了,神情里全是不以为然,我知道她因为桓贤妃的关系,这几个月来,皇上对她是很青睐的,可是再大的宠爱,帝王是不会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去关注一个妃子的死活的。所以,在后宫,有那么多女子化作一缕幽魂,从此消逝的。
“姐姐,近来可好?”我看到她刻意露出来的青瑙石手链,还有她满脸掩饰不了的骄傲和得意,知道近来的皇帝的宠爱让她一跃为后宫的红人,以前那些看不起她,欺辱她的小人都争相巴结,她自小吃苦,好不容易到这一步,自然有些飘飘然了。我理解,可是别人未必理解。
我抬头温和地笑着瞄了她一眼,“还不是老样子,这身体,让我连下床走一下都让云影多嘴。”
一旁的云影不客气地瞥了我一眼,凉道:“小姐这身子说起来,还不是自己不珍惜。活该。”
我苦笑连连,这云影,一点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庾雅也娇媚地掩面咯咯地笑出声来。一脸打趣。
我举手投降,哀求道:“云影,放过我吧,我好歹是你的主子,不要在雅雅面前让我丢丑啊。”
“那要有人知丑而改啊。”
“改,我一定改。”谈笑间,小全子已经倒了一杯和我一样的桂花绿茶来了,反正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桂花树。现有的材料,不用白不用。
“呵呵。”庾雅像有万千风情地笑起来,“姐姐还是和以往一样好心境啊。”啜了一口茶,接着道:“这茶还真不错。”
“不嫌弃的话,我让云影纳一些现成的送到你院子去。”
雅雅顿时眉飞色舞地扑到我身上,撒娇道:“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