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看着萧寰坚定地神色,不由苦笑。
“你说不让就不让么?”她无奈道,“你父亲才是皇帝。他如果醒过来,非要继续做那毁灭通道的事怎么办?”
萧寰道:“那所谓的毁灭通道,可就是与那玉司南有关?”
他并不知道《永明樵问》的事,虞嫣随即将那文章的内容简短地说了一遍。
萧寰听着,眉头皱起。
他正要说话,突然,蔡瑜从屋子里走出来,神色不定。
“殿下,”他说,“可否将圣上送过去?”
萧寰面色一紧:“父皇不好了?”
蔡瑜摇头:“方才一番急救,圣上病情已经缓下。可当初在医院里,医生曾说过,若遇危急,就算除颤仪有用,时候也应当尽快送医。在下曾详细询问过医院急救之后的护理之法,除了服药,还须得注射针剂,可在下手中只有些许药丸,远不及医治之需。”
听得这话,虞嫣和萧寰不由面面相觑。
虞嫣当机立断,对萧寰道:“既然如此,就别再耽搁了。我和蔡太医将圣上带过去,别的事,以后再说。”
她说的别的事,指的是皇帝要毁坏通道。现在皇帝昏迷不醒,这事自然也可以搁置起来,暂时不必管
萧寰也知道这个道理,沉吟片刻,随即吩咐卫琅去将潜水衣都取来。
蔡瑜有些不放心:“只是圣上当下仍在昏迷,也不知这样过去,可有危险?”
“此事只可权宜。”萧寰道,“总比让他在这边听天由命的好。”
蔡瑜叹口气,颔首。
屋内,张茂正守在皇帝榻旁,见萧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萧寰看了看仍在昏睡的皇帝,随即让人将他扶起,还拿来了一件奇怪的衣服,要给他穿上。
“殿下这是做甚?”张茂忙道,“圣上还未清醒,不可擅动。”
蔡瑜道:“圣上情势危及,留在此处无益,须交与女史带回去医治。”
张茂神色一变,却道:“不可!”
众人讶然,只见他神色严肃地向萧寰一礼:“殿下明鉴。今日未到这老宅之前,圣上曾告知老臣,若他旧病复发,不能自主,殿下定然会将圣上送到女史那边医治。圣上吩咐老臣,务必将殿下劝阻。”
虞嫣心中暗暗吃惊。
皇帝竟然提前将此事交代张茂,可见他对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如指掌,亦可见他是下定决心与那边断绝来往,就算会危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萧寰看着张茂,神色沉下。
“父皇一意孤行,张内侍便一味听命,就算父皇命在旦夕,亦无妨么?”
张茂双目通红,突然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圣上忧恐殿下不从,曾千叮万嘱,令老臣立誓。老臣自知此事有违忠义,就算是遵从圣命,亦罪不可恕!此乃圣上嘱托,老臣可碎尸万段,但绝不敢退让一步,望殿下恕罪!”
说罢,他从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此乃圣上手谕,请殿下过目。”
众人一惊,萧寰的神色亦是狐疑。
他接过来看,只见果然是皇帝的手谕。那上面的字迹,是萧寰再熟悉不过的。
一尺见方的布帛上,皇帝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一切按照张茂的话行事,张茂之言,如出皇帝之口,任何人不得忤逆。
萧寰看完之后,再抬眼,眸中已经染上怒气,目光愈发锐利。
他看了看表,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来人。”他并不争执,只吩咐道,“将张内侍带下去。”
说罢,继续拿起那套潜水衣,让旁人扶着皇帝,让他套上去。
侍卫来请张茂出去,张茂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殿下果真要抗命么?”只听他开口道,说罢,忽而从左右两边袖中各自取出一件物什。
虞嫣看去,不由吃一惊。
那是两只玉司南。
蔡瑜则想到了什么,连忙抢先将案上的漆盒拿出来,打开来看。
里面空空如也,先前放着的两只玉司南,已然不见了踪影。
“张内侍这是要做甚!”萧寰喝道。
张茂惨然一笑,道:“老臣命不足惜,为成全圣上嘱托,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说罢,他便要将那两只玉司南合作一处。
“不可!”这时,一声暴怒传来。
卫琅眼疾手快,已经从后面扑上去,死死绞住张茂的手,将他掼倒在地。
但一切显然已经来不及。
那两枚玉司南滚落在地上,好巧不巧,碰撞在了一处。
卫琅面色煞白,一边绞着张茂的手,一边闭上眼睛。
但接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两枚玉司南,滚落着清脆的声音,碰了一下之后,各自滚到了角落里去。
如同两枚普通的石子。
众人愕然。
“这……”卫琅一脸错愕,“不是说会有那什么核爆么?怎一点动静也无?”
萧寰没说话,随即将那两枚玉司南拾起,在等下仔细辨认片刻,道:“此二物,并非同一件。”
卫琅愣住,虞嫣也愣住。
张茂却趁卫琅分神,用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绝无可能!”他睁大眼睛道,“这两件玉司南,一件是文皇帝留下的遗物,一件是从这池中寻得,皆《永明樵问》中提及之物!”
卫琅没说话,少顷,忽而望向王熙。
他袖着双手,远远站着,从头到尾没有挪过一步。
见卫琅瞥过来,他忙将目光看向别处,仿佛事不关己。
虞嫣却觉得自己那颗心仿佛坐了个十环过山车,刚才那一下子,几乎要炸掉。而现在,终于得以平复下来。
萧寰的心也放下来,但已然无暇细想,转身回到皇帝榻前,一边动手继续给皇帝穿潜水衣一边催促:“将呼吸管和氧气瓶取来!”
旁边的侍从如梦初醒,连忙动手。
“来不及了。”这时,虞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时间过了。”
说罢,她亮了亮腕上的手表。
萧寰看去,那时针堪堪过了十二点。
一场忙乱,却因得各种节外生枝,闹成了一锅粥。现在,皇帝仍在昏迷,虞嫣也回不去,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这个结果,谁也没有预料到。
虞嫣只觉此时的心情复杂,说不上好坏,只与萧寰相视无言。
而正在此时,一名侍卫突然从门外跑进来。
“殿下……”他似乎见了鬼一般,神色慌张,结结巴巴,“那池塘里……池塘里冒出了三个人!”
池塘里冒出了……人?
虞嫣与萧寰皆是一惊,望向门外,愣怔片刻,连忙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