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大半夜,等到虞甯在屋子里歇息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
虞祥年纪大,熬不得夜,早已经睡下了。虞嫣虞嫣坐在榻上,看着虞甯从登山包里把行礼一件一件拿出来,仍然觉得像在做梦。
“看什么?”虞甯看她一眼。
虞嫣忍不住好奇道:“你为什么会扎针?”
刚才,虞甯给皇帝挂水那一通操作,行云流水,很有几分专业的味道,虞嫣看得眼都直了。
“扎针有什么难。”虞甯道,“我好歹管着一家医院,让人给我培训培训,冒充个赤脚大夫还是可以的。”
“哥哥学得可仔细了。”滕蕙在一旁插嘴道,“他找不到人练习,就在自己手臂上戳,扎得全是伤。”
虞嫣讶然,连忙走过去,把虞甯的袖子拉起来。果然,上面落着许多针眼,有新有旧,看上去教人头皮发麻。
心里不由一阵心疼,虞嫣小声问:“疼么?”
“扎几针罢了,有什么疼。”虞甯不以为然,“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学会了也就没扎过了。”
滕蕙道:“胡说,你昨天还试着给自己吊那什么生理盐水。”
虞甯看了看她。
“几点了,还不去睡觉?”他说,“当心我爸知道了,又要说你。”
滕蕙撇撇嘴角,只得应一声,不情愿地说了声“晚安”,然后乖乖回房去睡觉。
虞嫣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啼笑皆非。
“她现在这么听叔叔和你话?”她说。
“也不是听话,这是我爸跟她谈好的条件。”虞甯也在榻上坐下来,道,“她想跟我爸学做公司管理,说要试试把这一套也用到她的生意里。”
虞嫣了然。
她知道滕蕙和王熙的合作内容,王熙负责出资,滕蕙负责管理,计划中铺开的业务还不少。滕蕙毕竟年轻,确实需要多学些本事。
两人说着话,虞嫣又看向榻上那长条形的袋子,道:“这包里都有什么?”
虞甯将袋子的拉链拉开。虞嫣看去,只见里面不仅放着那支枪,还有一把松了弦的弓,以及好些箭。
虞甯平时爱好健身,射箭射击都经常玩,还有持枪证,能跟省队水平的射击运动员比试。
不过虞嫣看着那支枪,仍然觉得诧异。
“这枪哪里来的,射击馆里的枪不是不能带出来么?”她问。
“射击馆里的枪当然不能带出来。”虞甯道,“这是路边摊打气球的玩具枪,真对着人大也挺疼,我想着有好过没有,就弄了一把。”
虞嫣:“……”
虞甯把枪拿回来,放到枪袋里:“我原本想自己过来找你,但爸不放心,非要也跟着过来。后来这事蕙蕙也知道了,就变成了三个人。虽然蕙蕙说,她在这边认识好些武功高强的人,能够保我们平安,但无论如何,自己防身的家伙还是少不了,我就把能用的东西都带上,以防万一。”
虞嫣看着他,不由有些内疚。
她一直知道他们会担心自己,今晚如果不是因为皇帝,她完全可以顺利回去,他们也就不会过来的。
“哥,”她小声说,“对不起。”
虞甯微微抬眉。
“这对不起,指的是什么事?”他问。
“所有事。”虞嫣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这样冒险过来。”
虞甯看着她:“可你仍然不后悔跟萧寰在一起,是么?”
虞嫣怔了怔。
“这跟他没关系。”虞嫣连忙道,“一切都是萧寰的父亲自作主张。今天如果不是为了他,我……”
“他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虞甯打断道,“这所有事的源头,仍然是萧寰。嫣嫣,自从你跟萧寰牵扯在一起,无论是在哪边,所有事都偏离了正轨。你现在还觉得,你们坚持下去是正确的么?”
虞嫣知道虞甯对自己和萧寰的事一向持否定态度,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正轨。”
“所谓正轨,就是你们原本各自应该过的生活。比如你。你会好好做你的演员,风风光光,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人都找不到,又何谈事业?”虞甯道,“嫣嫣,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和萧寰的关系里面,只有你在一直放弃。萧寰现在已经夺得了京城,离登基就差一步了,不是么?”
虞嫣皱皱眉,道:“这话不对。如果我们没有发生交集就是正轨,那么我和萧寰都不会有今天。没有我,他去年被刺客袭击的时候就会死掉;没有他,我会被绑架,生死未卜。换个角度想,正是因为我们互相影响,今天我才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虞甯哂然。
“你总是这么固执。”他叹口气,“我们互相这么杠下去,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虞嫣望着他,不由苦笑,神色却变得认真。
“哥,”她说,“我知道你和叔叔是为了我好,你们反对,我也能理解,可……”
“反对?”虞甯打断道,“爸要是真的反对,会让我带这么多药过来么?若不是为了这个亲家,我会往自己手上扎这么多针?”
虞嫣愣了愣。
“你知道我爸最擅长的是什么?”他拍拍虞嫣的肩头,意味深长,“是谈判。”
*
皇帝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上有些沉,但并不觉十分不适。
听到动静,一人走在近前,声音里带着惊喜:“陛下觉得如何?”
是蔡瑜。
皇帝张张口,忽而发觉嗓子干得很,说不出话。
蔡瑜连忙将水端来,喂皇帝喝下。
没多久,皇帝觉得舒服多了,正要开口说话,忽而望见了头顶幔帐钩子上吊着的一件物什。
那东西,皇帝见过。是医院里给病人挂的药水,人们管它叫点滴。
有那么一瞬,皇帝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发现皇帝看着上方,蔡瑜忙道:“昨夜萧先生父子和滕女君过来了,陛下用的这些药,就是他们带过来地。”
萧先生父子?皇帝一怔,已然不打算再问昨晚那通道毁掉不曾。
”他们在何处……“皇帝话才出口,蓦地看到从屋外走进来的人。
正是虞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