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瑶收拾了些补身子的东西出来, 傍晚时分上了黄奶奶家。
  黄奶奶看见程瑶来了,非常惊讶。惊讶过后, 扬起笑容十分热情地邀请程瑶进屋。
  “程知青, 你这是?”黄奶奶显然也看见了程瑶手上拎着的东西。
  有些不解。
  “黄奶奶,我来您家坐坐,顺便看看嫂子。”程瑶笑着说道。
  “哝, 这些东西是给嫂子补身子的, 您千万别推辞。”程瑶一边说,一边把一兜子东西塞到黄奶奶的手里。
  黄奶奶一惊, “这怎么使得, 来坐坐就坐坐, 还拎什么东西, 赶紧拿回去, 你自己留着慢慢吃。”都是一个大队的, 又不是亲戚之间,黄奶奶可不好意思收。
  更别说程知青可是个大方人,满满一兜的东西, 肯定不老少。
  这年头, 过年过节都不一定走得起这样的里, 她没有那么大的脸。
  程瑶见黄奶奶把东西退回来, 不愿意收, 佯装生气道:“黄奶奶, 这不是给您的, 这是我给嫂子补身子的。您可别代嫂子做主意,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那儿还有呢。”
  说实在的, 程瑶是真不缺这些东西。
  每次上县城的时候, 她都会顺手倒腾好些东西。
  搁以前,修为低的时候,她还有些顾忌。
  可自从到了练气五层能力见长,她这胆子也越发大了。
  每次上县城,变身一番,然后上黑市弄钱农粮弄票大采购。
  几次下来,程瑶的储物戒指里头可屯了不少东西。
  东西买了是干嘛的,当然是吃的,用的。
  送给黄家的这才多少,程瑶是真没放在心上。
  然而即便是程瑶这么说,黄奶奶还是不愿意收。
  “黄奶奶,您跟我这么见外干嘛,莫非您没把我当朋友不成?您要是觉得我是您朋友,您就收下,要是觉得我不配跟您交往,那我拿了东西,扭头就走。”
  黄奶奶听了这话,方才厚着脸皮勉强收下。
  两人聊了会儿,程瑶就提出要看看嫂子铁冬梅。
  程瑶一开始就说了,东西是拿给小儿媳补身子的,黄奶奶立马带着程瑶上小儿媳那屋去。
  “冬梅,冬梅,你醒着呢吧?程知青来看你了。”人还没进屋,黄奶奶先喊了一句。
  铁冬梅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寻思以后的事情,听见婆婆的声音,下意识应了一句。
  而后才惊觉婆婆刚才的话里还带着程知青。
  程知青来看她了?
  她没听错吧,她跟程知青向来没有交情,甚至几乎都没说上过话。
  程知青怎么会来看她?
  这边程瑶一进屋,就看见了笑容勉强还带着疑惑的铁冬梅。
  “冬梅嫂子,我听黄奶奶说你最近病了,所有特意过来看看你。”程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铁冬梅的跟前,近距离观察。
  铁冬梅的气色是真的不好,脸色蜡黄蜡黄的。
  瞧着就不是正常人的肤色,人也憔悴得很,眼睛周围一圈的黑眼圈,不用猜就知道对方的睡眠不好。
  “冬梅,你好好招呼程知青,程知青特意拎了东西来看你。”黄奶奶对铁冬梅使了个眼色。
  “程知青,我去给你冲碗红糖水甜甜嘴,你先跟冬梅聊着,我马上就来。”
  程瑶点点头,“那我跟嫂子聊会儿,您先去忙。”
  黄奶奶一离开,程瑶就把视线放在了铁冬梅的身上。
  “冬梅嫂子,我听黄奶奶说你病得厉害,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程瑶一脸关切。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人程知青还特意拎着东西上门来看她。
  铁冬梅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尽力配合。
  “我也说不上哪儿不舒服,就是不想吃,不想喝,总是觉得心里难受,夜里也睡不好,时常还这儿疼那儿疼的……”
  铁冬梅也没瞒着,直接把自己的不适简单形容了一下。不过有一个事情,她没有说。
  那就是她总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时不时就不想活,想要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一了百了。
  闻言,程瑶皱眉。
  她心说自己应该给铁冬梅把个脉才是,不过,她也有些担心自己看不出铁冬梅的病症。
  毕竟连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而她的医术虽然还不错,但也不是神仙,实在查不出来的话,顶多也就只能用灵气滋养对方的身体。
  于是程瑶从兜里抓了一把糖果,塞进铁冬梅的手里。
  “嫂子,我瞧你屋里一股子中药味儿,这糖给你,喝完中药的时候吃一颗,嘴里就不难受了。”
  程瑶一边说,一边还剥了一颗,要送到铁冬梅的嘴里。
  铁冬梅:“……”
  “不用不用,程知青,你自己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怕药苦不苦的。”
  说起这个,铁冬梅忍不住叹气。
  “要是这药真的能治病,也就好了,可是我这都喝了多少药,一点也没见好,反而身子越发重了。要我说,这药不喝也罢,可是婆婆跟孩子他爸,非要我喝不可。”
  白白花那老多的钱,填她这个无底洞。
  程瑶也不管对方说什么,直接把剥好的糖往铁冬梅嘴边一凑。
  铁冬梅还想拒绝,抬头却看见了程瑶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下意识张嘴,把糖吃了进去。
  原本苦涩的嘴巴,有了糖的中和,那苦味散去不少,再过一会儿,嘴里的苦味全都消失不见。
  而此时,程瑶趁着铁冬梅晃神的功夫,不知不觉给对方把了脉。
  说实话,程瑶也是奇怪得很。
  铁冬梅身体是有些小毛病,但仅仅只是小毛病而已,大毛病还真没有。
  然而铁冬梅的精神状态虽说还行,可身体确实比她之前看见消瘦了很多。
  甚至连下床都不能。
  到底怎么回事,程瑶还真搞不明白。
  “程知青?程知青?你怎么皱着眉,是哪里不舒服吗?”回过神来的铁冬梅见程瑶皱起了眉头,还以为程瑶是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刚才想起了家里的事情来着。我妈以前也有一阵子生病,大夫都说很难治,可是我妈不在乎,每天都快快乐乐的,精神头都很好,等过了一段时间再去看大夫,大夫都奇怪我妈能好得那么快。”
  程瑶忽然换了个话题,事儿倒也是真的,只是她夸张了点儿。
  “所以说,生病一定要保持好愉快的心情。嫂子,你不要想太多,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多余的话,程瑶也没说。
  想必冬梅嫂子病了这许久,该说的,家人早已经说过。
  铁冬梅点头,“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她没了之后,孩子们未来的生活,她就愁的慌,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觉。
  哪怕是好容易睡着了,梦里全都是她的担忧,睡不了多会儿,也很快会惊醒。
  程瑶顺势又劝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哎呀,程知青,我这红糖水刚冲好呢,你怎么就要走了,来来来,喝完这碗红糖水再走。”
  黄奶奶不是故意这时候才端来,实在是家里正好没有热水,她现烧的,紧赶慢赶烧好了冲了红糖水,结果还没端上来人程知青就要走。
  黄奶奶觉得很不好意思,失了待客之道。
  “不了,黄奶奶,我家里还有事儿呢,就不多留了。”
  任凭黄奶奶挽留,程瑶也没继续留下来。
  等到送了程瑶离开,黄奶奶再回到铁冬梅屋子的时候,却发现铁冬梅的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布包。
  “妈,您打开看看吧。”铁冬梅脸色奇怪地说道。
  “这是程知青留下的?”黄奶奶仔细一琢磨,就确定这布包是昨天自己还回去的那个。
  果然,她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的钱根本没动。
  唯一不同的是,里头少了那张借条。
  那张借条早在昨天的时候就已经撕掉。
  “哎哟,程知青这也太……”黄奶奶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妈,这么多钱,您还是赶紧拿着还给程知青吧,说不得是程知青落下的。人指不定多着急呢。”
  铁冬梅看到这么多钱心里都发慌,哪里敢收下藏起来。
  黄奶奶沉默了下,而后才开口,“你是从哪儿发现这布包的?”
  铁冬梅指了指,自己的被子。“在我的被子里。”
  黄奶奶一愣,“得了,这钱收着吧,这钱是程知青特意留下的。”
  若不是特意,能进儿媳妇的被窝里?
  摆明就就是人家程知青怕她们不收,才会这样做。
  铁冬梅听了婆婆的话,被唬得一跳。“妈!这么多钱呢。”
  黄奶奶却是摇头,“你安心收下,就当咱们还是借了这笔钱,等以后有了闲钱,再还就是。想必程知青也知道咱们有难处,才会伸手帮忙。”
  “可是……”铁冬梅想反驳。
  她都这样了,以后这钱可咋还。
  “没什么可是的”,黄奶奶打断儿媳,“这是程知青一片心意。难不成你还会昧下不还不成,你是信不过你自己,还是信不过你男人?”
  “妈,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成了。”
  这边婆媳两说着话,那边程瑶很快回到了自己家。
  这钱,程瑶本来是没打算要给的。
  只是发现自己并没有能耐治疗对方,她觉得有些抱歉,所以才留下了那些钱。
  至于对方怎么想,那是对方的事情。
  不过黄奶奶是个通透的人,估计一想就明白了。
  回来的路上,程瑶都在琢磨铁冬梅的病。
  她觉得对方生理上是没什么问题的,除掉这个可能性的话,她觉得可能是铁冬梅自己心理上有些问题。
  所以才会医院跟她都查不出来具体有什么毛病。
  这身体上毛病,她确实是能治,可是这心理上的,她是真的爱莫能助。
  只能希望对方能调整好心态,慢慢好起来。
  杂事落定,第二天程瑶就跟大队长告别再次上山。
  大队长家。
  “刚才是程知青?她又要上山去了?”李金花虽然这是疑问句,但话语里满是肯定。
  “是啊,程知青又上山打猎去了。”沈忠明简短回答。
  闻言,李金花脸色怪异。
  “你这什么表情?”沈忠明余光看见了老婆子的神色不对,直接问道。
  李金花啧了一声,“老头子,你说这程知青一去山上就那么就,你真相信她只是去打猎的?以前咱们大队里又不是没有打猎的好手,你看他们需要一去就去半个月半个月,甚至直接两个月的吗?”
  李金花觉得这是在是太离谱了。
  但凡是懂点行情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些问题。
  程瑶那番话,也就糊弄糊弄啥都不懂的人。
  要说李金花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还是程瑶第一次在山上待了两个月的时候。
  十天半个月的,以前的人不是没有。
  只两个月的,还真的没有。
  两个月的时间,都能走到隔壁省了,而程瑶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整日里爬山涉水,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可能。
  “嘘!”沈忠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了!”李金花一见沈忠明这模样,瞬间就知道,自家男人也是对程瑶起了疑。
  只是一直没说开来而已,或者是,只是没有抓到把柄而已。
  李金花对这件事情实在是好奇得紧,既然怕人听见,她就直接把沈忠明拉到自己房间说悄悄话。
  “我说当家的,你觉得这程知青到底咋回事儿?”李金花迫不及待问。
  她总觉得自家男人或许知道点什么,所以刚才才会那般模样。
  沈忠明寻思了下,才开口。“具体怎么个回事儿,我倒是真不清楚。只是程瑶上山,应当确实有其他的事情。打猎或许只是她用来迷惑我们的一个烟雾弹而已。”
  不得不说,沈忠明还真是想到了几分。
  程瑶确实只是拿打猎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会不会是在山上开山种粮食了?”
  “不可能,程知青明显不会种地,又如何会开山种地,再说了我也没看见她有拿什么大件的东西回家。应当不是。”
  “那她是不是在山上偷摸养野猪了?这一头野猪下来,也能值不少钱呢。”
  李金花噼里啪吧一盘算,瞬间觉得这一个好买卖。
  现在家里有三个没结婚的臭小子,三个臭小子就是要娶三个儿媳妇,一个就是一大笔,三个加起来老大一笔。
  这些日子,李金花也是愁得不行。
  “这虽然可能性大一点,但我觉得程知青干不了这个活计,太脏了。”
  程知青那模样,一看就是爱干净的,喂野猪打扫猪圈割猪草煮猪食,怎么看怎么跟程知青不搭。
  程知青也不是天天都不见人影,她有时候连续在大队里待上好些天。
  要程知青真的养了野猪,那饿上这么多天,什么都是白搭。
  因此,沈忠明觉得应当是其他的事情。除非程知青还有其他的同伴。
  李金花见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心中立时一个咯噔。
  “我说当家的,你说程知青该不会什么敌特吧?”当说到敌特这两个字的时候,李金花一脸惊恐。
  若程知青真的是敌特,那跟程知青走得很近的自家男人,怕是也要被怀疑,抓起来审问。
  到时候会牵连全家。
  只要一想,李金花就怕得很。
  多年的老夫老妻,沈忠明还能不知道他婆娘在想什么。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程知青哪能是敌特,要真的是敌特,好好的京市不待,上这儿来干什么?”
  “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连车都开不进来,有啥秘密好窃取的。附近也没部队驻扎,一点来这儿的意义都没有。所以你说的,完全不可能!”
  听了沈忠明的话,李金花仔细一想:哎,还真是。
  若真的是敌特,何必舍近求远。
  再说程知青的来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着呢。压根就没有问题。
  家里还有那么多信寄来,完全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所以,自家男人想的,应该都是对的。
  “那你倒是说说程知青上山上干嘛去?”李金花还是觉得奇怪,总不可能是程知青喜欢在山上生活,所以才会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吧。
  还别说,李金花这无意中说的话,真说到了点子上。
  程瑶可不就是喜欢在山上生活,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修炼。
  “管她上山干什么,只要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成。”沈忠明无所谓地道。
  “这……你这心也太大了,不怕出事啊!”李金花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家男人好。心也太粗糙了些。
  沈忠明咱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还不是因为他被程瑶抓到了把柄。
  反正程瑶也没敢什么坏事,人也不是什么坏人,那对方喜欢在山上干什么,管那么多干啥。
  一个月一头野猪,人人都能分到肉吃不好吗?
  程知青这才来几个月的时间,大队里的人气色都好了很多。
  哪怕是到了三伏天农忙的时候,也没有像前几年那样有气无力的,反倒是动作麻利得很。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你爱咋咋地,到时候倒霉了可别说我没警告你。”李金花气哼哼地,显然是对沈忠明的态度不满意。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半个多月之后。
  黄家黄奶奶家,今天挺热闹。
  铁冬梅让人喊了娘家妈跟娘家妹子上家里来做客。
  说是想念亲妈跟妹妹,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铁冬梅的娘家妹妹,今年二十五岁。
  在农村是孩子都会打酱油的年纪,可是铁冬梅的妹妹铁春兰却云英未嫁。
  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嫁出去,铁家早就被自家大队里头的人嘲笑得抬不起头来。
  铁家父母花了很多时间跟精力,然而铁春兰的婚事却一直不顺利。
  这其中当然有很深的原因。
  铁春兰当初被县城的小混子欺负珠胎暗结,她年纪轻肚子都大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
  若不是被朝夕相处的铁妈发现,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要知道,铁春兰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
  哪怕是铁妈私底下找人把孩子流了,可不知道怎么的,跟铁春兰定亲的那户人家却是知道了消息。
  男方直接上门退亲,让铁家好一顿没脸。
  不过好在男方还算好说话,铁家大出血许了条件之后,答应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至于退婚的缘由只说两家不合适。
  如此,铁春兰总算是勉强保住了名声。
  但也只是勉强。
  毕竟不管什么原因,女方退过婚,在婚姻市场上总归是有了短处。
  不知道的人就会猜测,是不是女方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是不检点,所以男方才会退婚。
  种种原因之下,铁春兰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铁家两口子又不愿意把女儿嫁到虎狼之家。
  后来好不容易说了一家还算可以的,可刚定亲呢,男方就出了事儿。
  那家去偷摸算了命,说是铁春兰克夫,立马上铁家退婚。
  说若是不退婚,就把铁春兰命不好的事情宣扬出去,并直接用前头铁春兰被退婚的事情拿出来威胁。
  整成这样,铁家着实没办法,最后只能咬牙同意。
  接连两次被退婚,铁春兰在婚姻市场上更加没有了销路。
  就连说媒的人都不愿意上门,因为实在吃力不讨好。
  久而久之,铁春兰就留到了二十五岁,成为了他们大队里有名的老姑娘。
  而现在铁春兰想要说亲,只能说死了老婆的,或者是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
  闺女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
  铁春兰本来也是好性子的姑娘,可是这几年被人指指点点渐渐地心性也越发佐了。
  整日里阴沉沉的不说,还天天闷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
  起先家里人还心疼铁春兰,可时间一久,家里哥嫂哪里愿意养这么大一个吃白饭的。
  言辞里都是让铁春兰赶紧去上工,谁家也没这么大姑娘还留在家里当千金小姐不上工的。
  几次三番惹得铁家闹了好几场,甚至有几次还打了起来。
  就为了铁春兰的事情,铁家夫妻愁得夜里都睡不着觉。
  话说回来。
  铁冬梅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把家里的妹妹说给自家男人。
  一来,妹妹是孩子们的亲小姨,有血缘关系,妹妹看在她的份上,也会对孩子们好。
  二来,也算是帮爸妈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
  三来,还给自家男人又说了一门亲事,一门不需要出彩礼的亲事。黄家的日子多少能好多一点。
  总之,是一举三得事情。
  唯一为难的,就是妹妹已经不是清白的身子。
  自家男人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怕是结婚当日就能发现不妥之处。
  因此这事儿,必须提前说,否则的话到时候怕是要坏事。
  至于自家妹妹跟黄世义配不配?
  铁冬梅认为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她去了,黄世义就是带着几个孩子的鳏夫。以黄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给黄世义再说一个黄花大闺女。
  所以只能在寡妇上选。
  这寡妇还不如她妹妹呢,她妹妹好歹是自家人,会对孩子好。
  思来想去,铁冬梅还是觉得这个主意最好最合适。
  于是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黄世义才终于松了口,答应会见见媳妇的妹妹铁春兰。
  黄世义也是被他媳妇搞烦了,索性就按着她媳妇说的做。
  有天夜里,两口子说话。
  “冬梅,你真的决定了?”按照黄世义的私心来说,他不想在妻子病重的时候搞什么继妻的人选,可奈何铁冬梅铁了心,一见到他就开始说这个事情。
  那架势,只要他不同意,她就一直说,一直说。
  甚至好几次,她都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
  铁冬梅两眼无神看着漆黑的屋顶。
  “嗯,我决定了。就我妹妹吧,没有人比我妹妹更合适了,想必看在我的份上,你也会对我妹妹好。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黄世义不爱听这话。瞧瞧,瞧瞧他媳妇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别说她还在,就惦记着娘家没出嫁的闺女。
  他虽然不清楚她妹妹一直没嫁出去的真正原因,可也知道对方极有可能哪里有问题。
  然而他媳妇却让他娶她妹妹,也就是小姨子。
  这要是让人知道,还不得笑话他。
  当然,黄世义并不是那么在乎外人看法的人。只是他是真觉得不合适。
  可他也知道,媳妇现在已经想佐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如此,还不如顺着她的意,可黄世义心里的憋屈无处可发。
  最后咬牙说道:“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哪怕自己不愿意,可媳妇的的确确是为了孩子们考虑,这份心意他不能拒绝。
  铁冬梅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成这样了,半死不活的,我还有啥好后悔的?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或许下个月,或许下下个月,总之我感觉自己活不过明年。我知道你心里高兴得很,说不定还希望我早点死呢……”
  其实铁冬梅恨不得现在就死去,或者实在有太多的烦心与伤心事。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操心,再也不用干这干那。
  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不用天天为吃饱饭而头疼。
  要不是还没安排好后事,她早去了。
  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要把事情安排妥当而已。
  黄世义见他媳妇又开始无理取闹,心里烦得要死。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闭嘴,这都什么时候了,早点睡吧。明儿个我还要上工呢。”
  这几天正是秋收的时候,天天累得要死。
  结果回来听不见媳妇的安慰和照顾不说,还要时常被冤枉。
  黄世义都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他当然也心疼自己的媳妇,可是他媳妇病得越久,这性子越发难搞。
  甚至到了一不如意,就寻死觅活的程度。
  这他哪儿受得了。
  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
  何况这半路的夫妻。
  白天上工累得够呛,恨不得倒头就睡,结果他媳妇还不消停,黄世义一个头两个大。
  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一个留在家里听媳妇念叨,一个上工干活赚工分。
  家里为了给他媳妇治病已经花了不少钱,再这样下去,家底都要掏空了。
  便是大哥大嫂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怨言,孩子们正是送去上学的年纪,钱都花在他媳妇身上了,孩子们上学可咋办。
  黄世义简直要愁死。他甚至觉得,他媳妇可能根本就没病。
  要是有病,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有精神,一天天唠叨他,折磨他。
  他怎么不知道病入膏肓的人,还有这精神头。
  难怪送了好几个医院都没看出什么花头,估摸着就是没病!
  想到这里,黄世义直接拉过被子,翻身闭上眼睛就睡。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鼾声震天。
  铁冬梅见丈夫这一副不耐烦,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心里很委屈。
  她这都是为了谁,辛辛苦苦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可是正主却还不领情,铁冬梅只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越想,心里是越委屈。
  那眼泪是吧嗒吧嗒往下掉,不多时枕头上有了一大片湿意。
  直到后半夜,铁冬梅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对于老二媳妇寻思的事情,黄奶奶当然也不怎么愿意。
  可儿媳妇一脸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不然我死不瞑目的样子,那拒绝的话,黄奶奶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三问过铁冬梅的真实想法之后,也就由着铁冬梅去了。
  毕竟铁冬梅的法子,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而且这事儿若真的成了,对他们家确实来说其实挺好的。
  至少,老二家的几个孩子有了人照顾。
  分家之后,老二一家能有人洗衣做饭,缝补衣裳,老二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歹能把日子支应起来,而且这人还是老二媳妇亲自挑的,甭管好坏,孩子们也怨不得她这个奶奶还有他们爸。
  罢了,罢了,就由着老二媳妇张罗去吧。
  ***
  画面回转。
  这天上午,铁妈带着女儿铁春兰上黄家来看女儿。
  “闺女,你这到底咋了?怎么就瘦成了一把骨头!”铁妈看见女儿几乎瘦成了人干,眼泪糊满了粗糙的脸庞。
  “妈,我没啥事儿,就是病得有些厉害。”娘家虽然离得不算很远,但这件事情总不能让她婆家人开口,所以这个事情她娘家人还不知道。
  而今天让她妈跟妹妹过来,就是要商量那件事。
  “你这好啥好啊!你这都瘦脱相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你没早点托人告诉我,我也好早些过来看你。”
  母女两个越说越伤心,后来两人直接抱着哭。
  铁春兰面上也是伤心得很,陪着掉了很多眼泪。
  可是内心却不怎么伤心。
  因为,当年毁了她一生的事情,让她成为了现在这个模样的,就是拜她姐姐所赐!
  虽然她知道她姐姐不是有意的,但铁春兰也不会原谅她姐姐!
  说来,这件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告诉家里人。
  因为她知道,爸妈都喜欢姐姐,信赖姐姐,即便是她说了,她姐姐也不会得到任何惩罚。
  说不得转过头来还要说她不懂事,骂她白眼狼。
  与其那样,她索性一个人都没告诉。
  这么些年来,一个都没有。
  而现在?
  见到姐姐这么惨,她只觉得是报应。
  一种愉悦之感,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不多时,铁冬梅就打发了自己的妹妹去厨下给婆婆帮忙。
  铁春兰没有拒绝,她正好想跟姐姐婆家人打听打听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铁冬梅见妹妹走远了,这才放心开口说正事。
  “妈,妹妹说了人家没?”哭了好一会儿的铁冬梅,擦干眼泪问道。
  铁妈听女儿问起这个,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就你没妹妹这个样子,我上哪儿给她说人家去。”
  提起这个,铁妈也是头大。
  闺女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
  村子里哪家不在背后嘀咕的。
  可是她也没办法,孩子名声坏了,十里八乡的都没人愿意娶。
  她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有前头两个说过亲人家暗地里下手的原因。
  可是她却不能带着人上门闹。
  这一闹,他们家的名声可就完全没了,一丁点不剩。
  那时候这小闺女可就真是砸在手里,彻彻底底嫁不出去,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她跟孩子她爸最近也商量这个事情,要不就把孩子远嫁得了。
  再留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妈,我瞧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几个孩子。我就想着要不等我去了,让妹妹嫁过来,你女婿人也靠谱,虽说不能吃香喝辣,但也能吃饱穿暖。顺便,还能帮我照顾孩子们。”
  当然,这就最后一句话,才是铁冬梅的重点。
  铁妈先是被女儿的话吓了一大跳,而后才反应过来闺女到底说了啥。
  “冬梅,你这啥意思?你的身子真的不行了?”先前她还以为女儿只是瞎说的,这时候听女儿再这么说,她忽然心里涌起一阵恐慌。
  难不成女儿说的都是真的?
  要不然她怎么会说起让春兰嫁到黄家,让春兰帮忙照顾几个孩子的话?
  “冬梅,黄家给你找大夫了吧?大夫怎么说?”黄老太的为人她还是了解一二的,并不是那种会苛待儿媳妇的人,往常冬梅也一直说婆婆待她不错。
  “找了,大夫都看了好些个,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铁冬梅也没隐瞒,她妈在黄家,即便是她不说,她妈也会问婆婆。
  还不如明明白白告诉她妈。
  铁妈一听,心中更加焦急。
  “公社卫生院去了,县城去了,就是连市里也去了,每个大夫都说查不出来,许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起先铁冬梅也还抱着能好的希望,可是一个一个的看过来,啥用都没有,铁冬梅内心早已经不抱任何幻想。
  往不好听了说,现在就是等死。
  “可这如何是好,一定有大夫能治好你病的,我回家给你仔细打听打听,到时候妈带你去看大夫。西医不成,咱们找中医,中医不成,妈给你找神婆……”
  说到神婆这两字时,铁妈声音放得极轻,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妈,你别张罗了,这就是我的命。别白花钱,有那些钱干点啥不好,别填了我这个无底洞。”
  “冬梅,你这说的啥话,我不许你说这丧气话,我等会我跟你婆婆好好说说,让她跟你多弄点补身子的。既然大夫都看不出什么来,说不定你身体好着呢。”
  这话,铁妈自己都不相信。真要没病,她女儿能瘦成一把骨头?
  黄家老太婆又不会克扣她女儿的吃食,显然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铁冬梅握住她妈的双手,“妈,婆婆这些日子没少给我吃好的,可是都没什么效果。妈,您别折腾了,您就说让妹妹嫁过来的事情中不中?”
  这才是铁冬梅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其他都是次要的。
  至于她妹妹铁春兰愿不愿意,铁冬梅并不担心,也不在意。
  这婚事儿,得父母说了才算。
  而在他们家,她妈才是拿主意的那个,只要她妈同意了,那这事儿也就成了。
  铁妈没有一口气应下,“这事儿,还是得问问你妹妹的意思,要是她同意了就没问题。”
  铁冬梅有些不高兴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想要的回答,可她转念一想,毕竟是婚姻大事。若她妹妹不愿意,怀着怨气嫁过来,还容易对她几个孩子不好。
  也不着急这一会儿的功夫。
  至于不嫁过来的可能性?
  铁冬梅根本没考虑,因为只要她说了,她妈必定会让她心想事成。
  此时的她们,并不知道窗户外头的菜园子里正好站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铁冬梅的亲妹妹铁春兰。
  当铁春兰得知姐姐的意思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姐的身子竟然是真的不行了,还想着让她嫁给姐夫,帮忙照顾姐姐的几个孩子。
  当她什么?
  捡破烂的吗?
  奶妈吗?
  铁春兰很生气!
  可生气过后,一个可怕念头涌上了心头。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报复姐姐的好办法不是。
  当年姐姐害她是因,现在她报复回去是果。
  一报还一报,天道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