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神情,令夏沫有些不安。
仿佛他是在筹划着什么似的,漆黑的双瞳深处,频频有暗芒滑过。
“咱们走时,隔壁落了锁。他们来送水果,也许会放松了警惕。”
夏沫:???
“我去试试。”钟景洲又抓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兴冲冲的走了。
不多时,他返回,怀里还抱着软萌的小婴儿。
“小夏天,快点锁门,反锁上,爸妈马上就追来了。”
见夏沫还在发呆,他立即把孩子塞进她的怀抱里,自己则迅速转身,把门落锁。
门外,有人在敲门,夏沫妈妈哭笑不得的喊:“钟景洲,你居然跑过来偷孩子。”
“明早就还回去了,今晚我来带。”钟景洲搓了搓手,兴冲冲的来到夏沫的身边,他把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一扔,接过他的乖女儿,原地转了个圈。
计谋得逞,心情超级不错。
哼着摇篮曲,人家进卧室去睡觉了。
夏沫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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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钟医生在医院之内,有个外号叫做‘冷刀子’,固然是形容他的手术刀捏的极稳,越是大手术,越是沉稳,性格里有着那种遇大事不慌神的特质。同时,也是在形容他的气质。
这位冷淡,寡言,沉默。
除了与治疗有关的事,其他方面,几乎都表现为兴致缺缺的姿态。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应酬,也不喜欢将自己的时间,全放在与人交际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钟景洲有所改变。
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两个漂亮的相框,一张照片是他和夏沫的结婚照,照片里,两个人穿着大红色的唐装,笑的像是一对傻瓜;另一张是一家四口的合照,孩子满百天那天特意请摄影师回家照的,他和夏沫一人抱着一个,大大小小,挤成了一团,满满的幸福。
有病人过来询问问题的时候,看到了照片,总免不得要问一问。
而在这时,他们会发现,那个医术高超,为人却极其冷淡的钟医生,会因为提起了他的家人,而瞬间温暖和煦,整儿人身上都仿佛是在透着一抹慈爱的光出来。
这还是对待不熟的人呢。
在医院的那些老熟人面前,钟景洲的话就更加的多了。
控制不住的炫耀,夏沫给他生了宝贝儿子,还有一个比宝贝儿子更加宝贝的小女儿。
两小只并排躺在床上的样子,甭提多可爱了。
夏沫给他们买的宝宝服,一模一样,只在颜色上有所区分。
左边一个小可爱,右边一个小萌宝,这幅画面,简直是可以治愈了天下间所有的不开心。
每次,白一峰听见钟景洲又开始念叨这些,便会非常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过去。
“拜托,大钟,我家也有小女儿的,你跟我炫耀这些没用,我一点都不羡慕。”
“你家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奶娃吗?粉粉的,白白的,嫩嫩的,不喜欢哭,而且很会笑。”说着说着,手机拿出来,翻了照片,送到眼前去让他看。
白一峰气呼呼的走了:“回头跟我老婆说一声,我们也生,哼。”
卢金则是更加的直接:“大钟,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傻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恨不得把你有孩子这件事纹再脸上,炫耀给炫世界知道了。”
钟景洲:“我家大宝和二宝……”
卢金立即举起双手投降,能溜便溜,这时候接近疯魔状态的钟景洲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
不过,科室内的那些单身医生和护士倒觉的很羡慕。
他们大多是参加过了那一场隆重盛大的婚礼,也见证了真正爱情的模样。
钟医生和夏医生从没有将所谓爱情,挂在了嘴上。
可他们的眉眼之间,似乎总是用最生动的方式来诠释着爱情本来该有的样子。
与这样的一对,接触的多了,会让人觉的,结婚其实是一件超级让人期待的事。
哪怕是恐婚一族,也会会心一笑,心底泛起了一波波的羡慕。
钟医生自从结婚之后,变的好幸福。
夏沫在半年后,回归了工作岗位。
她在生产后第四个月开始便坚持锻炼、塑形、运动。上班后,整个人又是原本纤细的样子,长发披肩,皮肤透亮,满眼含笑,全不见生了两个孩子之后的女人所常常带着的那种憔悴。
上班第一天,办公室内,有人送来了一大束向日葵,用彩纸包着,先一步放到了她的办公桌上。
等夏沫去汇报完毕,回来正式开始上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束鲜花。
“是钟医生送来的呦。”有人忍不住提前泄露了先机。
因为花束之上,插着小卡片,落款就是钟景洲的名字。
“天啊,好羡慕,真的好羡慕,谁会想到平时冷冷淡淡,说话嘴巴还很毒的钟医生,在咱们夏医生这儿,就变成了温柔细心的绝世好男人呢?”
“这就充分的说明一件事,每个男人,其实都能做一部运营良好的空调,只不过,有些人感受不到空调的温暖,主要是对方想要温暖的人,从来不是你。当遇到了合适的人时,空掉便全马力开动,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夏医生,你真的是太幸运了。”
但也有人不满的反驳:“你怎么不说是钟医生幸运呢,自从跟夏医生在一起后,他的人生简直是翻天覆地,越来越好了。”
……
那些不同声音,夏沫听见了也只是微微的轻笑。
不解释,不补充,不参与。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各自的好。
的确会因为在某时某地遇到了一个人,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幸福它在。
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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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春天里村,又迎来了医疗志愿者服务队的到来。
这个季节,是山里最漂亮的时节。
果树开花,隐在山林之间,漫山遍野,与那细嫩的绿叶,交相辉映。
清风掠过,扑面微凉。
能闻到草木香、花香,以及一些植物在伸展时所散发的奇异香气,混在一起,生机勃勃的。
钟景洲和夏沫最先从大巴车上走了下来,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一张张年轻而鲜活的面孔,这些大多是今年新加入志愿者服务队的年轻医护人员。当然,还有很多的老朋友,他们作为整只小队的骨干成员,在轻声的教着一些年轻人,光有一腔热忱还不够,来到这里,凡事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如此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早已不是第一次来时那样子的兵荒马乱,秩序井然的服务队,早已进入到了村子里准备的服务点。
而春天里村的小药店内,驻店的医生是兼职着村医的职责,几乎每一次,只要知道医疗队一来,他就会特别积极的参与其中。
这是一个相当好的学习机会,有那么多的老师和高手们在坐镇。
他是恨不得跟着医疗队走遍十里八乡,提高自己的能力,能学会更多的东西。
而医疗队对于最基层的医疗人员,也带了许多的尊重。
有问题就帮忙回答问题。
有困难便帮忙解决困难。
大家的目的还是相当的一致,能为居住在美丽小山村里的人们多做一些事,便是他们最大的祈愿。
夏沫与钟景洲并肩而走,顺着长长的阶梯,他们一直向上走去。
“等孩子再大一些,就带着他们和姥姥、姥爷一起,时不时回村里住一下。这里很美,与城市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存粹,我想,孩子们会很喜欢。”钟景洲计划着。
“是啊,爸妈也时常念叨着,想要常回来看看。只是村里到市里,路程很远,如果不是自己开车,坐着公共交通工具往返,路上最少得折腾七、八个小时。他们年纪大了,也很容易疲惫,偶尔回来还好,但时常回来,却是做不到的了。”夏沫心里边也是特别感慨。
“没关系,有时间的时候,我来开车,做专职司机。”钟景洲搂住了她,“这些全都是能解决的小事,别愁。”
正说着,忽然有人兴冲冲的喊着他们的名字。
两人回头一看,却见到是村长夏大旺,一手拎着两只捆好的鸡,另一只手上拎着几条串成了串的大鱼。
他发现自己喊得人,果然是夏沫和钟景洲,顿时更加高兴了。
村里的路,高低起伏,普通人走起来非常的必备。
但对于像是夏村长这种整天要在村里巡视很多次的人来说,走起来再是轻松不过。
没一会,便到了跟前。
“昨晚上他们还在说,医疗队那边的行程没有定好,这次的路程可能不会从春天里村开始,我还在担心呢。这时间不安排好,村里的接待工作怎么做咯?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最喜欢那些新鲜的山野菜、大鱼、跑地鸡这些,还是现宰现杀现做的最好吃。不定好了时间,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人去水库捞鱼。”
钟景洲和夏大旺已经是很熟的了。
听到这话,他笑了笑:“每次来,都让您特别忙,真是非常的过意不去。咱们现在的医疗援助义诊活动,是院方重点关注的公益性项目,批有资金,食宿都可以安排。这事儿跟您提过好几次了,真的不必再费心准备了。”
夏大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嘿,你这孩子,咋开始见外了呢。医疗队能来村里给村民免费看病,咱们连几顿饭都不给招待好了,那怎么可以。你们有资金有预算,那只能保证你们饭吃,饿不着。可你们的工作餐,能跟咱们山里的风味相比?这跑地鸡,这大鱼,炖起来可香了,离老远都要流口水,又好吃又补身体。”
夏沫见村长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连忙接过了话茬:“叔,我哥不是不吃您准备的饭菜的意思,我哥是觉的,医疗队的人越来越多了,您这边准备餐食太费力,他是怕麻烦您,才那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