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帮许嘉庆忙活完烧酒火锅的事, 看了眼天色,先带着春桃回了小院, 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院里, 包子正追着雪团满院子的跑。
整个一狗追兔跳。
雪团腿短但是跑得快,每每在包子马上要追上它,下一刻便要将它扑倒的时候, 雪团就猛地一跃而起, 跳得远远的。包子看见自己行动落了空,气得“汪汪”叫, 叫过之后, 又追着雪团接着跑。
看她回来, 包子立马不追雪团了, 转头跑到她脚边, 扒拉着她的衣角。
包子黑溜溜的眼睛里藏着万顷星河亮晶晶的, 此时蓄着无限委屈,像是在告状,又像是在求抱抱。自带黑色颜色的眼眶下方有着两道很浅的痕迹, 如泪痕一般, 可爱中自带几分可怜。
它现在体型还没长开, 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只, 长而洁白的绒毛乖顺地趴在身上, 很是贴顺。两只小耳朵也是乖巧地耷拉着, 尚未直立起来。
这会子, 完全是一副撒娇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许念,嘴里哼哼唧唧, 唯独没有发出嚣张的叫声。
许念哪顶得住这样的毛茸茸, 一颗老父心差点化了。
她立即蹲下身,摸了摸它的毛茸脑袋,而后两只手抱着它,将它抱在怀里,安抚他:“包子不委屈啊,等会儿奖励你一块肉肉。”
包子像是听懂了这个话,一直不停在她怀里哼唧唧,显得很兴奋。
许念说了之后,吩咐顺喜等会给包子拿一个之前留下的肉肉。
它现在还年纪小,不能啃骨头,尤其是鸡骨,鸡骨太小又易碎,一不小心卡在喉咙里,说不定就把小小的包子送走了。
而其他骨头又太坚硬,它的牙尚且不够坚硬,也咬不碎。万一一着急,连带着整个骨头直接吞咽下去,也可能会将它送走。
所以,只能吃肉。
许念叹气。
包子的伙食比她的还要好。
她抱着包子,雪团也凑过来要抱抱,可她人小胳膊短,也一下子抱不了两只毛茸茸啊。
尽管她自己是很乐意吧。
为了表示她没有厚此薄彼,她只好又把包子放在地上,独自抬脚往厅堂走。两只小家伙,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跟在她后头往厅堂走。
而春桃则要去厨房做午饭。
许念看着她要去厨房,想到她今儿刚和她忙活了一上午,累得不行,嘱咐道:“午饭顺喜做吧,随便煮个面就行,不必太麻烦。晚上再吃好的。”
许念想着随便垫垫肚子就行,接道:“就阳春面就行,清淡爽口又暖和,厨房有现成的面条,顺喜也会做,春桃你先歇着吧。”
顺喜得了吩咐,立即动身去厨房煮面,而春桃跟着许念去了厅堂。
厅堂里,春桃犹犹豫豫,想说什么,纠结半晌,到底没说出口。
许念看不得她这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说道:“春桃,有什么尽管说,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我看着难受。还有,不是叫你歇着嘛,怎么来厅堂了?”
“奴婢……”春桃顿了一下,“主子这样,会把奴婢惯坏的,哪天要是养成个惫懒性子,主子难道不怕吗?”
”原来,你犹犹豫豫是这个啊,我还当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许念眉眼舒展,露出一个真心笑颜。
“放心吧,养不成的,就算养成了,我也不怕的,总归咱们赚了那么多银钱,还养不起你一个吗?”
许念笑着打趣她。
春桃被她说得耳朵后染上一层层红晕,清秀的脸颊上此刻也绯红如霞,害羞地跺了跺脚:“主子,惯会打趣奴婢,奴婢不理主子了。”
“不理了好,你快去歇着吧,等会吃午饭,别在我跟前伺候了。”
许念挥挥手,连叫春桃去休息。
春桃看她这样说,嘴上嘟囔:“奴婢想伺候主子。”
“你先歇着吧,不用怕把你养懒了,下午有的你忙的,先养精蓄锐,去休息吧。”
许念说得坚决,且她已说了下午还有的忙,春桃便听话去休息了。
不一会儿,顺喜煮好面,给她端了过来。
许念本来没什么食欲,闻着清香扑鼻的阳春面,决定先填饱肚子。
阳春面乍看只有汤和面条,面汤里零星点缀着几点翠绿葱花,但是它的味道并不如看着的那般单薄。
阳春面会用葱油煮汤,喝一口清亮而滚烫的面汤,一股浓郁到不能忽视的葱香味儿在唇齿间四溢开来,而滚烫的面汤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这股暖意瞬间包裹着周身,慢慢升腾起浅而细碎的暖意,熨贴无比。
除了用葱油,顺喜明显将她曾说的记在了心里。阳春面的面要用细细的龙须面,熬汤时要放上海米。现在,她这碗阳春面正是如此。
也不知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的海米。
海米经过熬煮,已经吸饱了汤汁,吃进嘴里浓郁的海鲜味儿,又香又鲜又软,好像她吃进嘴里的不只是一粒小小的海米,而是将整个海洋纳入口中。
想想,就有些了不得呢。
面是纤细的龙须面,入口时觉着面条软糯而不烂,劲道而不干硬,再配上葱香四溢的面汤、软而纯鲜的海米,一口面一口海米再喝一口汤,不知不觉中,额头上便起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周身萦绕着挥之不散的暖融感。
许念吃完面,顺喜来收碗,她忍不住夸道:“我们顺喜,现在也厉害了呢。这个面,煮得很好吃。”
一向少言寡语的顺喜得了夸奖,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局促起来,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感觉。
许念哪想到顺喜会这样,弯着唇角笑了笑,不敢再逗他。而收好餐碗离开的顺喜,如蒙大赦,匆匆出了厅堂,直到他站在厅堂外头,脸上还如火烧云般火热热的。
之后,许念在厅堂里转悠了两圈,把两小只交给顺喜照顾,便去午睡一会儿。她算着,也许待会许嘉庆就该过来了,说好的一起吃火锅。
只没想到,等她午睡起来后,天已全黑了,许嘉庆没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个人。
许诗悦。
许念热情邀请许诗悦一同用膳,而许诗悦略微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拒绝了。
“九妹,我这回不是来吃饭的。我想麻烦你做一样吃食,给我带走可以吗?”
许诗悦语气有几分急切。
许念感觉许诗悦态度有些奇怪,但对方不说,她也不便问,只问:“三姐,这个没问题。你想要做什么吃食?”
这个把许诗悦问住了,她茫然挠挠头,略有些尴尬,说:“我也不知道,只要是汤就行。”
“那三姐,你想要咸的还是甜的?”
许念再问。
“这个……我能咸的甜的各来一份吗?”
许诗悦问出口,也觉得自己这个请求有点不太好意思。
“三姐没事的,做汤不费事。”
许念少见许诗悦这样,宽慰她。
“好,谢谢九妹了。”而后,许诗悦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要油腻的,上午吃多了,能消食或去油腻的就行。”
“请问三姐是等下就要带走吗?”
许念再次同许诗悦确认。
许诗悦没犹豫,点点头。
“行,三姐稍后,我现在去给三姐准备。”
许念去了厨房。
在去厨房的路上,她便想好做什么汤了。
一个酸辣汤,一个山药酒酿甜汤。
许念没想自己做这两个汤,结果,她前脚刚到厨房,春桃后脚就跟进来了。两个人便搭配着一起做汤。
山药酒酿甜汤需要做山药糯米圆子,春桃给山药削皮后放锅中蒸熟,而后由许念做山药圆子。
春桃则是去准备酸辣汤需要的配菜,瘦肉切末、木耳和香菇切丝、火腿肉切丝、豆腐切小块、黄花菜泡软了去蒂,还有葱花、香菜跟着切成小段。
这些都准备好后,先做的是酸辣汤。
肉糜下少油,激发出肉的香味又不会油腻,而后放入放入香菇和火腿肉再跟着炒。
其实这一步,本该是加水煮了的,但许念做酸辣汤的时候,喜欢将那些不好煮的菜一起炒一炒,这样能更进一步让菜入入味的同时,也能彻底把菜的味道融到汤里来。
从而,达到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不会像很多人做的汤一样,喝汤是有味的,再吃里面的配菜,就感觉很寡淡,与汤的味道不相配,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待锅中菜炒得差不多了,再放入冷水熬煮,水开后再放入不适合一起炒的豆腐、木耳等配菜,煮开后放盐等佐料,再撒上葱花、葱段。当然,也少不了醋。酸辣汤如果没有醋,也不能称之为酸辣汤了。
唉。
可惜没有西红柿。
这是许念再次感慨没有西红柿。
倘若有西红柿的话,今日的这个酸辣汤会更有味不说,颜值上也会更鲜亮。
酸辣汤做好,接着做山药酒酿圆子汤。这个做起来比酸辣汤快些,酒酿煮好,放入做好的圆子、红枣、枸杞,等到闻到清甜的酒酿香气,汤便好了。
这两个汤做好后,许念装好给许诗悦带走,而她看看天色,依旧没有许嘉庆的身影。
小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吃火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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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两个汤离开的许诗悦,没有回住处,而是去了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奏折,看见是她,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悦儿来了呀?怎么想起到父皇这儿来了?”
许诗悦规矩地向许荣穹行礼,心里闪现一抹怪异的情绪。
她竟然在自己的父皇脸上看见了一丝颓败。
她甩甩头,将这份怪异情绪甩出去,打起精神道:“儿臣听闻父皇心情不太好,特意带了两道汤来,希望父皇喝了,心情能好些。”
许荣穹讶异地挑挑眉,问道:“为什么带了两道过来?朕喝不了这么多的。”
”那父皇两个都尝尝,儿臣也不知父皇此刻是想喝甜一些的,还是咸一些的,所以一甜一咸,都备了。父皇都尝一下试试看,然后看喜欢哪个就喝哪个,好不好?”
许诗悦撒娇道。
“好好好,都多大了,还向父皇撒娇呢。”
许荣穹露出一抹笑。
“不光儿臣多大了,儿臣在父皇面前总归是小的。”
许诗悦笑着说。
“还是你知道体恤人,哪像……哼……小六就知道气朕。”
许荣穹提及许嘉庆,想到下午的不愉快,脸上仍是浮现出几分愠怒。
许诗悦听着他提到许嘉庆,眼神暗了暗,脸色也有几分不正常,立刻又恢复正常。
“父皇,儿臣这就为您盛汤,您先喝汤。”
许诗悦说着,揭开食盒盖子。
两股香味瞬时在御书房飘散开来。
许荣穹摸了摸肚子,感觉气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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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许嘉庆其实正在许念小院外的不远处徘徊,他脚上踢着石子,一脸颓丧。甚至,他能看得见许诗悦来了又去。
可是,他不敢进去。
他刚刚给九妹惹了麻烦,他没脸见他。
他还记得御书房发生的那一幕。
当他问完那两句话后,他清楚地看见刚才还嬉笑的许荣穹瞬间变了脸色,直接黑沉沉的,像覆了层厚厚的阴云一样。
良久,在他以为父皇会直接将他轰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对方的话。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没人告诉儿臣,是儿臣自己发现的。刚刚父皇不还问儿臣嘛,究竟是哪个高人指点的儿臣。儿臣想跟父皇说,是九妹。”
“无论是今天的火锅,还是沙琪玛、奶枣亦或是奶茶、红丝绒蛋糕,都是出自九妹。九妹很厉害的,父皇,她比儿臣厉害很多。”
他努力解释,真的不希望父皇再对九妹不管不问。
这些日子,他们因着九妹而得到的夸奖与奖励,让他如坐针毡。
这该是属于九妹的。
不仅仅是他的,他必须说出来。
九妹有的够少了,他不能做一个强盗一样,抢九妹的东西。
然而,许荣穹完全不听他的辩解,径自道:“这次,朕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必须闭门思过,并且不许你们再有来往。”
许嘉庆记得自己当时就怒了,不服气问:“为什么啊,父皇?九妹那么好,父皇九妹做的火锅难道不好吃吗?还是她做的烧酒虾不好吃?为什么你不肯接纳九妹?还是说,你真的不记得九妹?”
他再次问出那句话,甚至最后的一丝丝期待,如果真是不记得了,他可以原谅他的。
可许荣穹的话,让他直接如坠冰窟。
“朕记得,哪又如何?”
“难道,朕要拿整个国运开玩笑吗?要视整个国家的百姓为儿戏吗?”
“你现在,就给朕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