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日子离年关越来越近了, 不仅仅是前朝进入到了一种比较忙碌的状态,后宫也同样忙碌了起来, 不管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宴会做准备, 还是准备年节的各种赏赐,都是极其重要又细致的活。
以及各种宫务,到了年底, 又格外事多。
贤妃的手中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还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宫里的那两位孕妇,相当的忙碌。
就连德妃和谢贵嫔那里, 也被分配了一些需要帮忙的地方, 帮着处理宫务。
比较起来, 郑婉就悠闲自在了许多, 每日只需吃吃喝喝的, 皇上如今忙的也没了时间来后宫, 郑婉更加不用小心翼翼的想着法子哄皇上,别提多自在了。
很快,韩容华禁足期满, 解了禁令, 第一时间去贤妃的宫里请安。
贤妃百忙之中, 还分了时间劝慰了一番韩容华, 也是仁厚。
从广宁宫出来后, 韩容华又去了韩太妃那里。
比起贤妃礼貌性的劝慰, 韩太妃的话就显得实在了很多, 韩太妃看着面色明显不如从前的韩容华,不由叹了口气“傻孩子,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臣妾知错了, 错在不该任性妄为, 失了分寸,更不该怨怪皇上”韩容华这禁足的一个月,过得实在不好,倒也磨了几分性子。
“如今没有外人,你给我一句实话,婉昭仪一事,果真和你无关吗?”韩太妃挥退了宫人,认真的问道。
“太妃娘娘?您也不相信我吗?”韩容华不敢置信的开口“当然没有关系,婉昭仪有孕,又能碍着我什么,我怎么会冒着杀头的罪过去害她?”韩容华一脸委屈,自觉冤枉的很。
“那素白是你的大宫女,如何会与婉昭仪之事扯上关系?你还是太年轻了,对自己身边的得用宫人,怎么能如此轻信?”韩太妃开口,接着把贤妃那来查到的东西又和韩容华说了一番,然后对着傻了的韩容华道“好在,素白或许也是被冤枉的,重刑之下倒也没有攀扯上你,可即使这样,也难保皇上不会疑心于你?”
“不,怎么可能,这事怎么会和素白有关?”韩容华不相信“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你这个脑子,素白是不是冤枉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会怎么看你,这种时候,避嫌尚且来不仅,你可倒好,竟还敢为了个宫女去和皇上闹,我看你是得了几分宠爱,就忘了自己是谁了?”韩太妃好不客气的冷哼。
“你要知道,这进了宫,哪怕你到了我这位置,对着皇上,你也是个奴才,只有时刻把自己的位置放的低一些,你才能在这宫里活的久一些,活的尊贵些,你可明白?”韩太妃叹气
韩容华想要争辩什么,却没有开口,敛了容色,点头道“臣妾明白了”
韩容华解禁了,皇上却似乎对她少了几分往日的喜欢,前朝已经开始封印,昌盛帝不似之前那样繁忙,开始在后宫走动了,但一直到了年底,却并不曾去看过韩容华一次。
年底,各地都有官员送进宫中的贡品,贤妃照例给后宫诸人都发了好些个赏赐,皇上那里同样对各宫妃嫔都有赏赐。
不过,这赏赐的多少,贵重程度却是不一样的。
婉昭仪和张小仪这两位怀着身孕的,比照着自己的该得的份例,还额外多了不少的好东西,身怀有孕的人,待遇特殊倒也没什么,除了这两位,最出挑的就属郑婉了,她位份不高,这也不过才是进宫的第一个新年,可这赏赐,却超了好些个人。
不免让人眼酸。
比较起来,韩容华处的赏赐,则是让人不免揣测皇上是否对她还有不满,除了应得的份例外,竟然无一丝额外的东西,这样的赏赐,对韩容华来说,实在是没面子的很。
但或许是得了教训,对此,韩容华倒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来。
禁足的孙婉仪竟然也收到了赏赐,这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碳,因为她的宫里已然捉襟见肘了,本就不富裕,又被罚俸又被禁足的,孙婉仪的日子难过的很,如今有了这些赏赐,虽然人还是出不来,到底是好过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这样的大日子,宫中准备了大型的宫宴,不仅有后宫诸人,朝廷重臣和其家眷也要出席,这样的宴会礼仪繁琐,规矩众多,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其劳累的。
哪怕是陪着皇上坐在高位的贤妃,德妃,亦不轻松,不过这种场合,哪怕累的要死,也是必要参加的,殊不知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能在除夕宫宴上出现,这是地位的象征。
例如后宫里,贵人以下的位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比如王美人,尽管这日宫中极其热闹,可位份不够的那些人,也只能在自己的宫里热闹热闹了,纵然能吃好喝好还不受累,可这其中差别,却是不可言说的滋味。
比起这些时刻的轻松,太多的人宁愿在宫宴上受罪。
谨小慎微的守着各种规矩,郑婉也没吃进去什么东西,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又随着众人去欣赏烟花。
早有宫人准备好了烟花爆竹,在凌云楼附近的空地上燃放,凌云楼内,也早就备好了软椅矮凳,供众人累了好休息落座。
随着众人的到来,早就准备好的宫人,在得到了指示的那一刻齐齐动手,刹那间,原本寂静的天空响起此起彼伏的炮竹声,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五颜六色的光彩争相恐后的绽放,散落,似流星,似繁花。形态各异,漂亮迷人。
不时的有光彩消失,又不停的又其他的光彩补了上来,黑洞洞的夜空被这些色彩点亮,梦幻而又迷人。
大昌的烟花并不是常见的东西,也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在这样位高权重的地方,才能如此尽兴的欣赏这番与众不同的美丽。
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对着这番美丽的景象都是兴致勃勃,着迷不已。
若说这凌云楼上还能有谁对这景象无甚兴致的,大概也就是郑婉了,毕竟里面的芯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这在繁华的景象也是经历过的,是以,比起别人真情实感的兴高采烈,沉浸其中,郑婉内心对此兴致缺缺。
此番景象对她而言,也不过乏善可陈,无甚新奇,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若不是想着此刻无一人落座,太过特殊不好,郑婉真想在退个几步直接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会。
面带笑容的注视天空,尽量保持和大家一样的欣喜,郑婉手中却是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已经渐渐没了什么温度的手炉。
视线略过与她相近的张小仪,看着她大着肚子都能看的津津有味,似乎完全都没感觉到疲惫一样,不仅心下感叹。
和见过大世面的郑婉不同,张小仪这个土生土长的大昌人,自小生在偏远的小地方,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幸见到这样美丽梦幻的场景,可不欣喜,欣喜到一时之间都不由看的痴了。
在这样欣喜痴迷的状况下,她这个折腾了一天又没吃好什么东西的孕妇,竟是一不小心的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猛然间就要跌倒。
猝不及防之下慌乱的向身边的人抓去,可怜那个被她慌乱间抓住的小宫女,也正看烟花看的入迷,突然被抓,一个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的把人推开。
随即,两个眼珠不由的瞪圆,直接就吓得傻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她这条件反射的一推,直接把大着肚子一脸痛苦之色的张小仪推到了楼梯边缘。
偶有听到点动静转身看过去的几人,眼中的景象就是大着肚子的张小仪踉跄着后退间一觉踩空了楼板,眼见着就要摔下去的千钧一发之际,郑小仪天降神速般的跑了过来,生生拽住了张小仪。
也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的,惊呼声一瞬间此起彼伏。
随着这慌乱的声音,郑婉连着张小仪,双双滚落,郑婉着急中根本就没拽稳张小仪,又因为张小仪突然腹痛,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去护着肚子。
郑婉踉跄中也被张小仪抓着的力道连带着往下,这时候的她其实是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松开或者说挣脱开张小仪,然后抓住楼梯旁的柱子而使得自己不会遭遇滚下楼梯的命运的。
但这种善恶间的本能反应使得她尚且来不及思考就直接选择了跟着大着肚子的张小仪直接下去了,且不忘在磕碰间尽量能护到孕妇。
无关其他,或许是多年教育使然。
说不好是谁的幸运还是谁的不幸,郑婉这个身子康健的还真就稳稳的给大着肚子的张小仪当了把人肉垫子。
以至于,纵然脸色难看,腹痛不止,张小仪其人,倒在那里的时候,还是清醒的。
而郑婉,昏过去之前的那一瞬间,她想,她果然和这里的人,还是有所不同的,也不知道,看在她这也算是做好事的份上,她这一摔,能不能把她摔回她原本的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