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枫立起了身子,踏出草丛慢步靠近前方草宿,鬼老静静的望向来者,他一脸淡然的笑着。
“杜枫,进来坐。”
话落间,杜枫站在大门外不肯进入,再往前迈一步很可能便是杀戮,他犹豫起来,众鬼徒并肩立于一行,各有各的心酸,此时此景见到师傅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叶子旋与大力并非正式鬼徒,也不想参与鬼山上的恩怨,二人站在后方,其余鬼徒却全将发令权交由杜枫一人身上。
杜枫与鬼老间没有言语,冷静的对视片刻,杜枫缓慢的双膝下跪,随后所有鬼徒效仿着同样的举动,卢志、鬼空分别拿出鬼星与闫龙的遗物并放在地上,相当于十三徒弟到齐。
鬼老显得愧疚,他纹丝不动只是目视着全体徒弟为自己连磕三个头,接着就见杜枫仰视着鬼老后,情绪有些激动的讲道:
“师傅,无论今后我们如何将棋局进行下去,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和培养杜枫永记于心,只可惜对于今生您的恩情我无以回报,唯一能做的就是再给师傅一天时间,了结您世间所有遗愿,徒儿大逆不孝,只等明日这个时间我会再来拜访,师傅若能生还也可做为天意,杜枫绝无二话。”
众多徒弟临起身前再次磕满三个头,这是最后一拜,他日形同陌途,彼此再无瓜葛。
一行人刚要转身离去鬼老连忙叫住杜枫,他向门外走来,颤抖的声音悲痛着道:“杜枫,为师能否再好好看看你。”
杜枫停顿,他没等反应过来叶楠却小声提醒着道:“姐夫小心。”
“没事的。”
这么多人谅他也做不出什么过各的事来。
杜枫与鬼老近距离面视,鬼老用手轻轻抚摸杜枫的面庞,还是少年时的模样,有神,倔犟,满满的正义心,鬼老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
“遗憾,到了晚年我却名誉不保,被名利冲昏头脑做出让你们蒙羞之事,师傅绝对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不再让鬼山蒙羞,不会让你们抬不起头,杜枫,我听从你的任何安排。”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徒弟们离开了,鬼老目送众人,这时也已是黄昏之日,鬼老回到小院继续喂养鸡鸭,然后将栅栏打开,放走了这些家禽,这里不再需要。
回到小镇中,何丽娜疑惑着问道:“师傅在这里等我们就是为了受死?容他一天时间会不会跑了?”
“不会,他现在无路可选,希望九泉下他能够瞑目,知道忏悔。”
路上杜枫发现一个细节,所有猎杀令都已经不见,包括之前满街众多的赏金猎人也都蒸发,说明鬼老改变了幻境的设定,杜枫找到之前那家茶馆的老板问道:
“老板,悬赏令还有吗?”
结果老板的回答与杜枫想的一样,他回道:
“什么悬赏令?我们这里向来太平,百姓毫无争端,哪来的悬赏令,先生您一定是外来人。”
不奇怪,之前的悬赏令是用来迷惑杜枫等人的,让他们确认鬼老就是想在此地了结自己的一生,现在不需要了,不但可以安详离去,也可以保住最后的声誉以及掩盖杜枫的大逆之举。
不但悬赏不见了,就连这个幻境小镇也被重启,行人没有顾虑的行在街边,杜枫感慨着道:
“这若是真实的该有多好,或许我们打赢了灭世一战以后,可以与师傅隐居在这里,远离商场,远离都市。”
叶子旋紧紧搂住杜枫的手臂,其面庞依靠着,她知道杜枫的心要更加难过,想给他多些安慰。
好在一切即将结束,哪怕是心中的疼痛不过也是时间问题,正常的生活依然会降临在这些人的身边,至于鬼老,他几乎是放弃了挣扎,因为今天的杜枫已经不是他可掌控的住的。
夜里,卢志、陆少文在街边仰望星空,二人侃侃而谈,心中毫无压力,而叶楠、艾纱等人亮剑擦拭着,杜枫站在客房中俯视街边几人,他略有忧伤。
“早点睡吧!只需要一天就好。”叶子旋铺好了被褥。
这旅店十分简单,与寻常小镇没有区别,贫穷并有些落后,可这里却多了一些寂静,尤其夜里更是如此,你看不到任何行人,也不见了灯火。
不知不觉中叶子旋熟睡过去,杜枫静静的盯着叶子旋平息的面庞,她还面露甜笑,可能是对明天抱有美好的期望。
杜枫走下旅店,门外人都是纠结的很,几乎都没睡,见杜枫出现叶楠兴奋着道:“姐夫,我们准备好了。”
“你们不需要准备,我一个人去,毕竟这件事大家都不想看到,就让我自己承担吧!”
逆徒行为,杜枫不希望别人受到影像。
对于杜枫的能力那是没有质疑,卢志担心的是杜枫到现在都对师傅抱有怜悯之情,万一师傅再有什么诡计可如何防范,然而杜枫心意已决,没有谁能打动他的想法,卢志道:
“好,那就交给杜枫一个人吧!我们也早点休息。”
艾纱等人还想问话,已经被卢志、陆少文往旅店拉去,街道边只剩下杜枫一人,孤独和害怕,那种再次失去亲人的滋味,仿佛让他回到十年前昏倒在路边的一刻,他恨自己能拯救世界而改变不了师傅的结局,天理难容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卢志等人偷偷潜伏在窗边注视着杜枫的动作,果然与他所猜相符,杜枫想快点了结此事,他一个人离开。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众鬼徒屏住气息远远跟随,杜枫因没开启鬼感也完全没有察觉到,直至来到那个草宿,杜枫屹立在门外,里面的灯火一直存在,师傅的气场也在,他没躲。
草宿中的鬼老透过窗户发现了门外的黑影,就一个,他笑着出声道:“既然来了就进屋坐吧!”
杜枫咬着唇边犹豫了片刻,随后迈进小院。
当踏进草宿门槛一刻时杜枫的眼神却直直的盯着桌面上的物品,那些凌乱的陈年旧物却依然很干净,还有一些小玩具,归类分明,其中有两件还是杜枫小时玩过的,这个时候杜枫真的有了一种要放过师傅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