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平时吧,其实不属于那种少言寡语类型的,相反,这女人有时候嘴特别贱,但那都是吐槽,吐槽我,讽刺我什么的,像这种讲故事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
所以,老杜讲她三十年前这故事的过程中,我一句话没插,而由门烈更不用说,听得比我还认真呢,给支笔,给个本子,他都能做成一套完整的课堂笔记。
说真的就他这个态度,当初读书的时候,保准是一学霸。
“杜姐,那然后呢?你给那家伙胳膊腐蚀了,他就怂了?做了三十年的缩头乌龟?”我好奇的问。
“怂,他才不会怂,只是拿我没辙罢了。我虽然捉不到他,但发现他使两个平行世界相互重叠的界点,就是那面具和斗篷,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更好的捉到他的办法,而且在他的身上也没发现我想要的蛇人眼,所以我就把他封了起来,决定等想到好办法之后,再把这东西放出来。”
封了?
封印吗?
“怎么封的?”我问。
“用腐蛊将斗篷与面具同装在木盒内,然后埋在三十年前,我苏醒的那个地方。”
“所以,如果他再次切换空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些虫,虫会攻击他,迫使他再次逃回他所在的另外一个平行空间?”我大概听懂了。
可是……
平行空间?
这东西都存在吗?
老杜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没等我问,便淡淡的说了句:“蛇人眼的能力,一切皆有可能……但也许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常规意义上的平行世界。”
“明白了,那接下来杜姐你打算怎么做?”
“老仇人了,况且我想要的东西还在他呢,当然是要找到的,只是……我很好奇,那个小家伙,是怎么逃出我虫的控制范围?”
这越狱的方法,很难说,我对老杜所提的蛊虫也不是非常了解,我至多知道自己身体里那几种,也就插不上话。
“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了,我想应该是有人帮了他。”说到这,老杜的目光突然转向了由门烈:“你可以说话了。”
“哎!哎谢谢媳妇,那个我对你刚刚讲的故事存在一点疑问啊,就是那小子当初和你租的房子,几个卧室?”
老杜无奈一笑:“两个卧室。”
“哦……那还行……”
“回答我一个问题。”老杜问。
“哎,你问,媳妇!”
“你是怎么看到那家伙杀人的?”
老杜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意识到,在老杜讲的三十年前的故事里,那个怪物,并非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只有在他创造的叠加空间中,被他选中的人,才能够见到他的模样。
可是由门烈,他此刻就在我们面前,能跟我们说话,聊天,那么他显然不是被困特殊空间。
这样的由门烈,究竟是如何看到那个杀人怪物的呢?
“我?那我肯定是用眼睛看的呗……我还能怎么看?”
“你之前,见过那面具?斗篷?”
由门烈摇头,“没,上哪见去,我这满脑子都是媳妇你,根本没什么别的心思……哦对,我还想起一事儿啊,就是我砍那人的时候,他回头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虽然是带着面具,但能感觉出来,他挺懵的。”
那就对了,看来不光老杜觉得这事儿奇怪,就连那个杀人怪人,也觉得由门烈可以看到他这件事,非常的不可思议。
而且,我现在觉得由门烈所说的砍伤那怪物后,他的伤口急速愈合,也许并非是伤口愈合,而是刀砍在虚空中,让映射的画面,产生了扭曲,也就是说,事实上由门烈虽然挥了刀,但却并未真的碰触到那怪人。
“今晚你和我回去,我要眼球一下你的眼睛。”
“媳妇你放心,不光是眼睛,你但凡……”
由门烈话没说完,老杜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儿是绿色的,往由门烈面前弹了一下,由门烈手上的铐子立刻生锈、腐蚀,转瞬间成了废铁锈,松脆到由门烈抬了抬手,便断裂了。
由门烈赶紧闭嘴,有这种媳妇,我也不敢乱说话。
“那个……幽兰,你我嘴欠啊,我说一正常的问题,你怎么把我弄出去?我这事儿好像挺麻烦的。”由门烈问。
“弄你出去是很麻烦,所以我才要等人。”
“等人?等谁?”由门烈一脸懵逼,我也很好奇,老杜是要等谁?哦对,八成是她之前电话联系的那个人,说起来那家伙在警局中说话,蛮有分量的,他没有拒绝老杜的任何问题,老杜也因此一路畅通无阻。
会是什么人呢?
大概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提审由门烈的房间走进了一个人,男人,穿着便装,年纪大概四十多,接近五十岁吧,进来后第一眼便看向了杜幽兰。
眼中居然闪过见到多年未见的至亲时的表情。
“你……你是……”他声音有些低沉,嗓子很厚,五官端正,看起来给人种一身正气的感觉,“你是……小兰姑姑?”
这个称呼?
他是?
“你现在一把年纪,叫我姑姑,感觉很奇怪呢。”老杜淡淡一笑,难得开了句玩笑:“胖了,没小时候样子清秀。”
没错,那一定是陈言才了。
“真的是你?可是小姑,这么多年你……你还是从前的样子。但也难怪,你本就不是一个寻常人。”陈言才无奈一笑,似乎是在感叹,岁月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小姑,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很奇怪,以为是谁冒充你,可是你的声音一点没变化,我也慌了。真没想到,过了三十年,我还能再见到你。这三十年来,你都去了什么地方?我一直没有你的音讯,可你找我,总是那么方便。还有,你这次出现,是否因为……最近的案子。”
陈言才应该是太了解老杜了,一个个的说问题,担心老杜听得烦,便一起问了所有问题。
“之前在新闻中听到了你的名字,看相貌轮廓,应该就是你了。确实是为了那件事,如果没有猜错,和三十年前的事情,是同一个人所为……至于这些年,我其实一直也没离开过这里。”
“那为什么,那次之后,你要走?”
“可你过得不也挺好么?”
两人聊了几句,其实也没说太多,可看得出来,陈言才对杜幽兰的感情,非常复杂。
当然这个年纪了,肯定不是那种少年男孩的情感,更多的是类似亲情的东西。毕竟陈言才从小没有双亲,爷爷去世后,便只剩下了杜幽兰,那是他那时唯一的依靠。
“光顾着跟您聊天,还不知道这几位是?”陈言才的目光扫过我,还有坐在犯人席位的由门烈,看到我时微微点头,他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与老杜的关系,但当他看到由门烈时,愣了一下:“您是……姑姑画里的男人?”
由门烈贱特特一笑:“你可以叫我姑父。”
“这……”陈言才回头看了一眼老杜。
“画的不是他,怎么,脑子退化了?”
陈言才有看了看由门烈,单纯看脸,肯定是分不清的,可仔细想想杜幽兰的那句话,陈言才一笑:“明白了。”
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后来大概理解了老杜的意思是什么。
陈言才小时候很聪明,想事情方方面面,在看到由门烈的那一刻,第一眼应该就看得出对方的年龄,四十几岁,肯定是没到五十岁,也就是说,年纪与他相当。倒退三十年,由门烈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当初老杜的画里,那个男人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所以画的绝不会是由门烈。
那老杜画的到底是谁?
我发现,我的人生变得很奇怪。
我呢,很像从前的于越,一模一样,遇到个敌人阿延,死了一次又一次,总有替补登场。如今从由门烈,到老杜,似乎也都有着一个和他们生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巧合吗?
不可能的。
不过我隐隐觉得,老杜、由门烈还有白茶的关系,与我和从前的于越不同,那应该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小姑,当年你把他的东西,埋在那座山上,我偶尔会去看一眼,这么多年,那片山没什么人走动,你藏东西的地方,也没人去过,我可以肯定。当然最近两个月,我确实没回去过,是不是这段时间,出了什么问题?”
“应该是,我那种虫子,有克星……前阵子,那克星还真的出现过,我还正担心这件事来着,没想到就有了对应的事件发生。”
“什么克星?”我问。
“前阵子你和苏雅问过我的那件事,沙子。”
沙子?是黄泉的沙子吗?那个叫程子浩的人手中的沙子,当初狗爷的人也因此而追杀他,现在不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难道说三十年前杀人怪的出现,与程子浩有关系?
或者,与狗爷的人 有关系?
如果是那样,一切似乎变得更加麻烦了。
本来死人这种事,是警察的事情,老杜不会管,我也没那么浓的正义感,可涉及到蛇人眼,按照老杜之前的脾气,就必须给我安排些任务了。
我可不想与狗爷,再加上三十年那样可怕的一个杀人成为敌人。
“于越,”可偏偏这时,老杜叫了我的名字。
我这心呐……
正提在嗓子眼儿里,这下彻底是咽不下去了。
“怎么,兰姐?”我转过头,愁眉苦脸。
“呦呦,这什么表情?想罢工,年轻人?”
“没,我怎么会呢,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续命,肯定得拼命给你干活……你说吧,什么事,杜姐?”
“最近找个时间,去一趟我当初埋面具的山,看一眼情况,应该不危险,回来后,我另有安排。”
其实我有时候听不明白的,老杜那么强一boss,为什么每次都费劲儿的让我这小卒子探路?她自己亲自去,一切麻烦不都迎刃而解吗?
结果,还是陈言才两句话,给了我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