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却只能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工作必须,工作人员原则上是不允许自己触发跳过剧情这一事件的。
“别难受呀,”作为补偿, 她只能回吻在他的脸颊,低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夜最终也没有强硬的将她留下。
作为暗卫,他早已习惯了听从主人的吩咐,隐藏自己的情感,而不是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愿。
被那恋慕之情所催促着, 他所能提出的最大限度的要求, 也不过只能如此了。
而宋简来到南宫淳所在房间的门口时, 正好瞧见一位仆妇站在那儿,一副犹犹豫豫, 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她不由得出声问道:“什么事?”
那仆妇闻言, 顿时一惊,转过身来, 死死地低下头去, 不敢抬头看她。
见她那畏惧自己如蛇蝎般的模样,宋简觉得,自己在这些人眼里,估摸着已经和变态差不多了吧——不, 应该已经是变态了。
要是自己是这些被雇来清理的短工, 看着一个男人被打断四肢丢在床上, 还被如此折辱……
说不定直接就报官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夜找来的, 和之前那老妓一样,一直混迹在灰色地带, 接触过不少黑暗世界, 最是守口如瓶——因为不能守口如瓶的人, 都已经死了。
虽说这种守口如瓶有时也不能说是好事,万一是个好人被抓住了,在被折磨呢?这样的话,还是报官的好吧。
就在宋简的思绪微微发散了一下的时候,她听见那仆妇低着头,恐惧的声音发颤着回答道:“没,没什么。”
宋简感觉奇怪道:“那你手中拿着什么?”
“是……是……”那仆妇支支吾吾,“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而大约是听见了走廊上的交谈声,夜推门而出,已经带上了面具,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他还记得宋简不许他靠近南宫淳的房间,因而只是站在了隔壁房间的门口。
但一见到他,那仆妇便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抖如筛糠:“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里头那位公子……我之前清理完房间,换了床褥被单之后,发现他,他……后边出了血。”
“出了血?”宋简皱了皱眉头,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惊奇。
她知道这种事情即便是作为医疗方式使用,都可能会产生许多副作用,如腹胀腹痛,受到溶液刺激和摩擦而导致出血等等,所以她之前动作的很小心,推进的也很缓慢,毕竟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一切还是以稳妥为主。
但她毕竟没有什么经验,出血或许是难以避免的,只是万一是大出血,那就惨了。
她不由得问道:“很严重吗?”
“倒,倒也不算严重,不然的话,我早就去找您禀告了。但是,那位公子却不许我为他清理……我一靠近他,他就厉声叫我滚了出来,还,还咬住了我的手指头,差点咬下来……”
见那仆妇说到这里,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宋简才注意到她的一根手指上包裹着一层层白色的绷带。
“我,我就害怕的跑了……可是在家里思来想去,又觉得,毕竟拿了,拿了圣教那位大人物的报酬,这么放着不管也不大像话,就回去拿了药过来……只是不敢进去,想要将此事禀告给您,又怕打扰到您和那位大人休息,所以在门口一直徘徊,不知道如何是好。”
圣教便是魔教。
这些三教九流,自然不敢在夜的面前直呼“魔教”这样的蔑称。而夜也没有说过自己已经背叛。他的那张面具,似乎在黑市中极有威名,被他找上的人,或者说看到他的人,无不战战栗栗,诚惶诚恐,仿佛看见了魔神降世。
因而瞧着宋简那张漂亮年轻的面容,这仆妇还敢试图蒙混过去,可一瞧见夜,便不敢欺瞒半分了。
而听她说完,宋简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她发现了南宫淳受伤是真,担忧是真,回家拿药是真,其他的,说什么觉得拿了夜的报酬不能不管,曾经想要将此事禀告给宋简什么的,恐怕就只是害怕被责罚,或者担心被夜觉得她有了二心,要杀她灭口而打的补丁了。
夜当然也听了出来。他在宋简的身后开口道:“夫人。”
他的语气冷静,却带着杀意,明显的是在询问:“是否要将这个仆妇处理干净?”
“没事。”宋简当然摇了摇头,示意夜不必出手。
若是不知内情,南宫淳的情形看起来的确极为可怜,有人为此动了恻隐之心,说明那人至少良心未泯,何必除掉?
不过,有个同情南宫淳的人存在,也说明继续停留在此,恐怕不再安全,可能需要转移地点了。
如此思量着,她向着那仆妇道:“你把药给我吧。手上的伤,可有去看过大夫了?人的牙齿是有毒的,以他的脾气,大约咬的极深,千万别随便包扎便算了事,去找个可靠的大夫仔细瞧瞧吧。”
之前见着南宫淳的模样,这仆妇还以为面前的白发女子是个貌若天仙,心若蛇蝎的狠毒女子,然而一番交谈下来,却发现她言辞温和,态度和善,不由得便有些不敢相信。
但见那被人们暗地里敬畏的称呼为“鬼面修罗”的男人,对她如此恭敬,那仆妇便连忙颤颤巍巍的交出了伤药,然后小心翼翼的步步后退,跑了出去。
她很担心,宋简是那种看似温柔,实则恶毒至极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最为狡猾,最会骗人,也最为可怕。
魔教之中,多的是那种先看似宽宏大量,说出宽恕之词的人,往往在令人安心后,又趁对方感激涕零之时,翻脸无情,下令将其格杀,观赏人们死前希望破灭的绝望神态,以此当做游戏。
不过,宋简当然对这种游戏毫无兴趣。
她只是转过身子,看向了夜道:“我们得换一个地方。”
夜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而作为无所不能的暗卫,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宋简推开南宫淳的房门进去时,不知道多少次的在心中感慨:暗卫,也太好用了。
她转身关上了门。再次转过身来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准备面对南宫淳了。
听到脚步声靠近,床上的南宫淳语气狠厉的吐出了一个宛若尖刀般锋利的“滚”字。
“你什么时候才能摆正态度?”宋简道:“这是阶下囚应有的态度吗?便是有人同情你,也被你自己赶跑了。”
“呵,”南宫淳的脾气更加古怪暴躁了起来道:“谁需要那种同情!什么恶心下贱的东西,也想碰我,也配碰我!?”
宋简没想和他多说,想着之前那仆妇一时不慎被他狠狠地咬住了手指,她一面靠近了他准备看看他的出血情况,一面注意着南宫淳的反应,以免中招。
“别!碰!我!”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恨声道。
“你以为我很想碰?”宋简冷冷道。
她掀开盖在南宫淳身上的被褥,瞧见出血情况的确不算严重,便觉得似乎不上药也可以。
想着等会儿大概要转移地点,便一面戒备着他可能会咬上来,一边先将南宫淳散开了的衣服重新系了起来,免得到时候被夜看到。
毕竟纯爱文主角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的在其他男性角色的脑海中,加上一层“春光无限,令人心中一动”的厚厚滤镜。
而当她致力于把南宫淳的身体遮的一点多余的地方都不会外露时,那眉头微蹙,嘴唇紧抿的认真模样,却叫刚才还情绪激动的南宫淳,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方才她在屋外,与那仆妇的对话,夜在隔壁房间都听的一清二楚,又何况是南宫淳?
她明明应该恨不能叫他去死,可为什么听见他出血了的事情,第一反应却是下意识有些急切的反问:“严重吗?”
尽管愤恨至此,南宫淳还是忍不住的想,她是否其实还是牵挂着他?
如今又如此细致的为他整理衣物……
这种种矛盾之处,亦让南宫淳感到一片混乱,只觉得宋简身上处处皆是谜团,叫人只想全部解开。
……
尽管宋简并不希望夜与南宫淳多有接触,但她始终无法自己将南宫淳带上马车,只好跟在夜的身边,看着他将南宫淳送进车厢。
也许是因为这最后阶段的计划,几乎可以说是全部仰仗夜的能力,因此对他和南宫淳的接触——尤其是这种身体接触,宋简极为敏感。
待到车帘放下,夜抽身而出,在车外坐定,准备将马车赶起来时,宋简便靠近了车门口,忍不住试探道:“夜。”
“是?”
她小声的,略带不安的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在把南宫淳抱上马车之后?
和主角有过身体接触之后?
而且,主角在“破布娃娃般”的状态下,宋简总觉得一定有什么魅力加成——战损状态,不一般都更容易叫人怜爱吗?
夜:“……”
但对夜来说,心上人询问这样的问题,几乎让他感觉可爱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那么的——那么喜欢她,难道她没有感觉到吗?为什么还要如此可怜的这样询问,好像担心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她抛下一样呢?
他恨不得能把心挖出来给她看个一清二楚才好。
他明明如此恋慕着她,却被她当做薄情之人看待,夜一面觉得有些冤屈,一面又觉得,她在希求他的爱,亦是对他的一种爱。
他忍不住柔声道:“当然。”
但宋简却仍不放心的追问:“真的?”
马车内的南宫淳难以忍受下去了,他猛地咳嗽了起来,半晌又发出了干呕一般的声音。
夜皱起了眉头,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被人打扰和心上人的互诉衷肠,是一件如此令人恼怒的事情。
他正要掀开门帘进入马车看看,宋简便推着他的背,不许他停下马车道:“我去看看,你别停下。”
夜只好憋闷的顿了顿,感觉到原本就靠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挪走了身体,不由得皱着眉头,继续赶着马车,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全神贯注的听着马车里的响动。
很快就没有响动了。
宋简回到马车门口,继续和夜说话道:“我把他嘴巴塞住了。”
夜:“……嗯。”
他伸手探入身后的门帘,轻轻握住了宋简的手:“夫人,我喜欢你。”
知道夜不是那种会说这种假话的人,宋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安下了心来。
“等我们到了新的地方,”她道:“我想写一封信给阿靖他们,你可以帮我送过去吗?”
那时,惩罚任务应该已经可以结束了,她也就不再需要夜的辅助了。那么,也是时候开始着手准备脱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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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是准备脱离,不过应该还有挺长一段剧情的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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