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宓君的预产期渐近, 程春娘得留在宋城李家陪产,此番回陵州, 就剩盛言楚一个人。
临上船时, 挺着大肚子的华宓君欲言又止:“真不要个丫鬟伺候?”
盛言楚哭笑不得,连连说不要。
“陵州事多着呢,三天连头的要往外边跑, 头都不碰枕头, 要丫鬟作甚?”
通房的丫鬟多娇惯,到了陵州, 指不定是谁伺候谁, 再说了, 他真的无心想那些事, 华宓君三月间就要生孩子, 若是男孩, 他还得送往京城给义父,孩子细嫩,些许能在华宓君身边养个半岁, 他总得在孩子半岁之后争取回京述职, 如此他才能以后日日见到儿子。
华宓君笑着扬唇, 和丈夫相处这么久, 他既说不要, 那就真的是不要, 她不必学外头那些妇人假扮贤良的非要往丈夫身边塞一二通房, 也不必担心丈夫背着她偷偷在外边厮混。
“楚儿。”程春娘走上前,殷切嘱咐,“宓丫头这肚子约莫是三月间的事, 到时候你再忙也得赶回来一趟。”
盛言楚笑着点头, 带着阿虎登船挥手告别家人。
宋城距陵州并不远,做船顺风时两三个时辰就能到,盛言楚是半下午从宋城出发的,回到陵州城时暮色降临。
几位御医都没回京过年,盛言楚一下船就被御医们团团围住。
“恭喜恭喜。”徐医官笑着拱手:“咱们年前撒下去的药效果十分的好,老朽这十来日一直看着,水质要比从前澄净的多。”
盛言楚笑开,跟着几人连夜去陵州城附近各大岛屿转了一圈,发现飘在水面的臭死鱼少了很多,捕捞起来的新鲜鱼腮里也不再往外渗奇怪颜色的水。
欣喜之下,周医官给了一个棒槌:“附近海水渐有起色,但鸡鸣岛凤血树因长期卧有毒肥,好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凤血树都萎了,大人得找人趁着春日多种一些新的凤血树才好。”
徐医官沉吟:“种凤血树不难,难在那片土地毒素太深,药撒上去得花好长时间才能清毒,时间太长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换土。”
“换土?”盛言楚觉得不切实际,鸡鸣岛可不小,从哪换土,谁来换?靠通判府的人?
“这事容本官再想想。”盛言楚斟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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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鸡鸣岛种植凤血树的事,盛言楚当然有必要找知州马大人商量对策,马大人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给盛言楚出主意。
“陵州城内百姓少,想在鸡鸣岛遍地种上凤血树,盛大人得去邺城招工。”
盛言楚想的也是邺城,邺城比宋城离陵州还要近,但因地形的缘故,邺城并不临海,算是内陆,故而邺城的水源并没有受到大面积的污染,南域畸形儿出现后,邺城成了南域最后一片圣地。
很多南域百姓有钱的就往江南和静绥跑,没钱的,或是不想离家园太远的,就会第一时间投奔邺城,以至于现在的邺城人口比从前要高出十倍不止。
人一多,各种社会问题层出不穷,最先遇到的困难就是温饱。
邺城从前是以二道贩卖海盐为生,南域海水出问题后,海盐的生意势必要受一波冲击,城中百姓都要面临经济危机,何况从南域各地逃难过来的人。
邺城百姓家家户户都有盐田,和盛言楚所在的静绥不同,这边的百姓春秋交得是盐税,如今盐晒不成了,老百姓吃饭问题先暂且搁置,得讨银钱将这两年的春秋两税补上。
总之,不管是邺城本地人,还是逃难过来的人,都缺钱。
听从马大人的建议,盛言楚立马让人去邺城张贴招工告示,一个成年壮汉一天二十个铜板,妇女十五个,孩子则是八个,人越多越好。
告示一贴到邺城,很快就引起了老百姓的注意。
“不给住的地方?”有人念出告示。
“嗐,包一顿饭已然不错了!”人群中一男子兴奋的举起手,“我去!左右在邺城没事干,去陵州打点零工也好!”
一呼百应,很快前去衙门报名的人多了起来。
此事不久便在城中传开,邺城的官员看到告示后,直呼盛言楚是救急的菩萨转世。
“阿弥陀佛。”
邺城的几个主事的官员齐齐跪拜北方,嘴中念念有词:“南域出了事,各方百姓都往邺城钻,如今城中盐业暂歇,我等子民若再无出路,今年的春税怕是又交不起。”
又一人道:“你们说这位陵州的通判官从哪掏银子结算工钱?”
“这…”几人迟疑了,“衙门的官银有限,难不成他自掏腰包?”
“不好说,那位通判官是商户出身,听闻手中的铺子不计其数。”
“铺面再多也耗不起啊,城中多少百姓你是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有人顶嘴,“又不是本官逼着他贴告示招工,他自己的主意,自是要他自己出银子。”
话是这么说,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官员却又有了其他主意。
午后,盛言楚正在听阿虎禀报招工事情的进展,一切都很顺利,只这工钱……
阿虎忐忑:“爷,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上万两的银子您说出就说,回头少夫人那边知道了,怕是要和您怄气半天。”
盛言楚偏头笑了笑:“这银子用不着我出,自有人送上门。”
“谁?”
“你等着看就是。”
一盏茶还没喝尽,通判府里就来了稀客,来的人是邺城的主事官员,分了三批,都是来送银子的,宗旨就一个:盛言楚想法子让邺城的百姓有活干,他们作为邺城的父母官,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其实不捐银子也行,只盛言楚回京述职时便不会提他们的名字,他们身为邺城的官员还不如盛言楚一个陵州官关心老百姓的温饱,一旦盖上这个戳,他们甭想独善其身。
思前想后,还是出点血算了。
望着满院子的铜钱箱子,阿虎欣喜若狂。
“爷,这下好了!”
“不够。”
盛言楚粗略估算了下,别看装银子的箱子都堆满了院子,但这里面大部分应该都是铜板。
阿虎弯腰将上边几个白银挪开,果真如盛言楚所说,下边全是铜板。
“白高兴了。”阿虎颓丧地哼了声,“还以为他们有多大方呢。”
盛言楚让人将箱子抬进库房,笑笑道:“他们能主动送银子过来就是一份心,是多是少都无碍。”
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贪官,有些人做官几十年还穷得叮当响呢。
阿虎明白这个,但…想了想,阿虎忍不住道:“难道大头都要爷来出?爷的家产又不是大风刮来了…”
话音还未落,院外走来一官差,说邺城大盐商找上了门。
盛言楚挑眉,招呼阿虎去泡茶。
楼彧转道来陵州,没别的事,也是来送银子的。
盛言楚惊讶不已,要知道楼彧送得银子可不是一星半点,盛言楚自是不敢轻易收,楼彧不是官场中人,他一旦随便收下,被外人知道那就是实打实的受贿把柄。
楼彧料到盛言楚不收,便道:“盛大人若信得过楼某,不若让楼某来安排招工的事,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敢指责大人的不是,大人还能轻松很多。”
有人帮自己指挥接下来的事固然好,不过这人变成楼彧,盛言楚有些放心不下。
他奉旨绞杀了万子珍,楼彧不恨他?
楼彧不去看盛言楚,转头盯着楼家人陆陆续续的往院中抬一箱箱真金白银,自嘲道:“楼某爹娘皆亡,又无子嗣妻室,孤寡一人要那么多银子发霉吗?”
盛言楚一噎,这就是钱多了没处花的愁?
“盛大人只敢放心。”
楼彧侧身看过来,嘴角强撑出一抹苦笑,续道:“楼某并非那等钻牛角的人,我待万子珍如亲妹,却迟钝的没发现她对我…以至于妙娘遭了她的毒手,这等妇人,属实该绞杀,不然不知又有多少儿郎葬身在她手中。”
楼彧对万子珍本就没情,护如珍宝,不过是对万子珍哥哥的愧疚罢了,万子珍千不该万不该害妙娘,不然去年盛言楚未必能成功处死万子珍,以楼彧的人脉,些许会求到上边去,进而救走万子珍。
听到这番话,盛言楚叹口气,起身朝楼彧郑重鞠了一躬。
“楼老板深明大义——”
手往院中一伸,盛言楚笑逐颜开:“楼老板这般大方,本官先谢过楼老板了。”
楼彧随意的朝盛言楚拱拱手,二话不说起身就出了通判府。
阿虎看傻了眼:“爷,这人病了不成?送银子不说,还费心费力的操持招工的事。”
盛言楚负手而立在廊下,闻言悠悠摇头:“谁知道呢,些许真就如他所说,他一个人花不完银子吧。”
阿虎:“……”这世上真有人银子多的花不完吗?
盛言楚对楼彧这种慷慨的行径其实有多种猜测。
一是楼彧自己的那种说法,二嘛,楼彧想借机跟他套近乎。
后边一种略有些自作多情,盛言楚如今也就想想而已,真若被他猜中,他只想对楼彧说有点押错宝了 ,他一个正六品的官属实帮不上楼彧什么忙,至少在盐务上他是无从下手,毕竟他又不是盐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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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一到位,事情就好办了,为了激励百姓干活,盛言楚命人将银子搬运到鸡鸣岛的沙滩上。
堆码成小山的箱子里全是银子,从邺城奔过来的老百姓看到这一幕,眼睛倏而楞直。
有银子在前边吊着,汉子们干活的心一下燥起来。
盛言楚让这些汉子驮着锄头过来,目的很简单,翻土。
男人负责翻,女人负责破掺了改良解药的水浇灌土壤,鸡鸣岛光照强烈,隔一个时辰水就干了,盛言楚便让女人们再挑清水灌溉,而男人们则继续翻土。
清水中盛言楚放了不少白雾水,总能改善一点土质。
招来的百姓中还有小孩,小孩们的活计也不轻,得听江知樾的吩咐,去丛林中挖凤血树的秧苗,除了该给的工钱,盛言楚自掏腰包,拿出一堆薄荷糖出来犒赏孩子们。
时间一晃而过,前前后后劳作一个多月,鸡鸣道上枯萎的凤血树终于皆被拔出,焕然一新的则是半人高的小苗。
发完最后一笔工钱,鸡鸣岛沙滩上欢呼雀跃声顿起,捧着沉甸甸的银袋子,有些老百姓激动的热泪盈眶。
当天夜里,盛言楚命阿虎将早已准备好的锅子炉搬到沙滩上,闻到辛辣馋人的香味,老百姓们纷纷围过来。
一个月的相处,盛言楚早已和众人打成一片,老百姓们起初还有些畏惧盛言楚这个从京城来的官员,可相处几天后,老百姓都觉得盛言楚和气的很,因而见盛言楚在那摆动锅子,一行妇人凑上前笑说她们来帮忙。
“也好。”盛言楚擦擦脸上沾到的锅灰,笑着将锅子的吃法教给妇人。
靠海,自是要吃鱼锅。
“阿虎,你带人去水湾附近捕一些鱼来。”
“小知——”
江知樾光着上半身,笑嘻嘻接茬:“知道,我去捡柴!”
不等盛言楚发话,江知樾手一招,对着身后成群的半大小伙子吼:“都跟我去捡柴火去,待会恩公要做好吃的给咱们吃!”
应者云集,小家伙们早就馋了锅里的辣味,当下吆喝着跑到附近去捡木柴。
见阿虎点了几个男人往海边走,有人担忧地问:“浅湾的鱼现在能吃了吗?”
捯饬火炉的妇人们面上也现出了犹豫,都拿眼睛看着盛言楚。
“能吃。”
盛言楚说得很笃定:“本官岂会拿诸位的性命开玩笑,你们若不信,待会本官第一个吃!”
老百姓们笑开:“我们自是信您。”
“对对对。”
鱼肉片到木桌上后,盛言楚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地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坐在下边的老百姓咽咽口水,没再怀疑,举起筷子落到滚沸的锅子里。
咸咸的海风下,盛言楚端起杯子对着晒至黝黑的老百姓们痛饮了一杯。
简单的鱼宴结束后,老百姓们滑船往主城方向去,有些人一直惦记着盛言楚那句‘能吃’,左右盛言楚都吃了,想来海中的毒应该除得差不多,既如此,他们还往邺城逃难做什么,直接回自己的家陵州呗。
一场鱼宴后,陵州城大半的人都回了来,动静之大,登时引起远在宋城等地老百姓的关注。
一打听才知道陵州城通判官带头吃了鸡鸣岛的鱼肉,鸡鸣岛是啥地方!那地儿的毒最重。
如果连鸡鸣岛的鱼都能吃,那其他地方岂不是更能?思及此,逃难在外的老百姓凑到一块商量。
“那位盛大人举万贯招工重建鸡鸣岛,想来不会忽悠咱,咱要不回去看看?”
“真要回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若还有毒呢?”
“人家官爷都亲自试毒了,咋还能有毒?”
有胆大的铿锵道:“官爷都不怕,我怕什么,你们不回,我回去,窝在这连个像样的活都没得干,瞧瞧邺城那帮人 ,一个多月而已赚了多少哦!当初我说我也投奔那位盛大人,你们偏不,这下好了吧,只有羡慕的份!”
“对对对,鱼蛋说得有理,盛大人没骗人,邺城的人拿了工钱是实打实的真事,他们亲口说的,说盛大人当天晚上吃了好多鸡鸣岛捞起来的鱼,就因为这,好多人已经跟着盛大人回了陵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有人道:“既是这样,那我也回。”
“我也回!”
“我也……”
清早各大城门一开,流落在外的老百姓们皆背着大包小包,再次拖家带口开启迁徙,但这次他们是南归的大雁,都是往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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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陵州通判府里悠哉呷茶的盛言楚放下茶盏,挥退前来禀报百姓回城情况的官差,对面而坐的马大人喜笑颜开。
“盛大人这一招以身试毒着实厉害,才三天而已,城中逃出去的大半百姓都回来了。”
盛言楚笑得温润:“不敢当,下官不过是替君分忧罢了。”
马大人嘿嘿乐,出走在外不归来的陵州百姓一直是马大人心头挥之不去的焦灼,若陵州城真的成为空城,他这个知州大人也甭当了。
盛言楚扫一眼便知马大人的心事,清清嗓子,道:“下官能做得就这些,接下来还得大人你来主持。”
“本官?”马大人怔了下。
盛言楚托腮笑道:“自然。”
马大人眼珠子转哒,也对哦,他才是统领一州的长官,总不能事事都让盛言楚做了吧?
“本官…咳,本官——”
他能做啥?一时半伙还真想不出来。
盛言楚亲自给马大人倒了壶茶,这些时日马大人经常来通判府,渐渐的习惯了喝便宜又粗糙的大麦茶,用盛言楚的话说,大麦茶能刮油。
“倒不必要您做旁的,择个好日子,您去净水楼吃一顿,动静闹大点,专点鸡鸣岛附近打来的鱼——”
“等等!”马大人一声高吼,杯子往桌上一掷,哆嗦着肥厚嘴唇:“盛大人玩本官呢!那鸡鸣岛的鱼岂能…”
‘吃’字噎在喉咙里没发出来,马大人也不好意说出口。
盛言楚能吃,他为何不能?
瞥了眼自顾自喝茶的盛言楚,马大人窘迫地端起茶盏掩饰说错话的心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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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一,马大人‘被逼上梁山’,带着府中妻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净水楼,此消息传来后,满城哗然。
“马大鱼是何等人,他最为贪生怕死,他都敢吃鸡鸣岛打上来的鱼,可见陵州城附近海域的毒真没了。”
“那位盛大人吃鱼我没瞧见,马大鱼那一桌我可是瞧得真真的,确实吃了!”
“哟,那我可就真的信鸡鸣岛毒水干净了。”
一传十,十传百,马大人的一场吃播秀十分了得,那些还在外张望着不敢回故土的百姓听闻此事后,连夜买船票回了陵州城。
马大人起初有些抱怨盛言楚逼他吃鸡鸣岛的鱼,但见城中百姓因为他而重回家园,马大人觉得自豪的不行。
夜深睡觉时,马大人美滋滋的回味着白日百姓们称呼他时脸上扬起的笑容,某一刻,马大人觉得做官就该这样。
百姓乐,他们这些父母官才能乐在其中。
开了窍的马大人将全副精力都投身在陵州城的再建中,盛言楚遂可以卸下担子回宋城陪华宓君待产。
李老大人早已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住进了李家,自打开春后,程春娘手中的针线活就没断过,盛言楚二月十三回宋城探望时,家中早已进入欢喜状态,均在翘首以待两个小孩子的到来。
华宓君孕后期腰酸的厉害,盛言楚将小公寓里的胡萝卜抱枕拿出一些让华宓君靠着,些许是一心想生女儿的原因,华宓君对抱枕这种软绵绵的东西越发爱不释手。
跟程春娘学了几招手艺后,华宓君迷恋上做各种小玩偶,这不,又拆了一个抱枕缝小兔子。
马大人知道华宓君三月里要生孩子,便将陵州城的事都揽了过来,交代盛言楚接下来多陪陪妻子。
话是这么说,但盛言楚做不到全权脱手,一应重要的文书会由驿站遣送到李家,每日陪华宓君在院中走几圈歇息后,华宓君开始穿针做玩偶,盛言楚则坐到一旁批文书。
“宓儿,你看这个——”
盛言楚忽笑出声,举着手中的书信看向华宓君。
华宓君停下活,昂着脖子凑过来,看清上边的字,华宓君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过来。
“官家这是要招你回京了?”
信是宝乾帝命人寄来的,寥寥几语都在赞许盛言楚将陵州百姓唤回去的事,但末尾却来了一句问候,问他可想家。
盛言楚的家在哪,在临朔郡静绥县水湖村,但很明显,宝乾帝问得不是静绥,那就只剩京城,好端端在公事书信上来这么一句,肯定有其他的意味。
“要回去也等咱们孩子落地三月后。”
盛言楚蹲下身环抱着华宓君,手轻轻的在华宓君挺起的肚子上打圈,眸光温柔:“等三个月后,我带你回水湖村上宗祠,到时候是回陵州继续任职,还是回京城,我再做打算。”
华宓君笑着点头:“听你的。”
两人将合计的事和李老大人说了一通,李老大人觉得行:“老夫这把年纪就不跟着你们折腾了,你送来的那孩子虽调皮的很,但老夫瞧着他不比盛小友你差,些许再过十来年,又是一个轰动京城的状元之才。”
李老大人口中的孩子是江知樾,这孩子爹娘都没了,也不知为何,陵州百姓十分不喜这孩子,问其原因,江知樾反正是不说的,盛言楚便问马大人,马大人直摇头,说晦气,再无旁的话。
就是这么一个晦气的孩子,却十分得李老大人的欢喜,左右江知樾没有家,盛言楚便做主让江知樾留在宋城李家陪李老大人,空闲时还能跟着李老大人读书识字。
家中有孩子的欢笑声,等他们走后,李老大人不至于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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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城的宝乾帝和百官分享完陵州递送进京的折子后,金銮殿上喜气盈盈,然当宝乾帝示意吏部下圣旨仲秋后将盛言楚调回京城时,忽有人启奏。
“皇上,臣以为此举不妥,不但不能召其回京,皇上还得降旨斥责。”
宝乾帝犀利的目光落向说话的那人,那人微垂着脑袋,顶着来自帝王的破天压力,一字一句道:“陵州通判盛言楚妻室华氏,国孝期间怀子为大不孝,视为对先帝不尊,此罪当罚!”
金銮殿上回音阵阵,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
龙椅上的宝乾帝摩挲着绿扳指,闻言淡道:“依卿以为,如何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