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安幽幽叹气,她,武小白,武笑姯都知道这个结果势在必行,然而她仍旧会觉得愧疚,对武笑姯愧疚。
不欲多想,庄静安转口道:“笑笑,对于那些难民你是怎么想的?”
武笑姯不疑有他,答道:“让他们好好干活呗,还能有什么,干的不好就撵出去,娘亲不是告诉我有时候不能太心慈手软了么。”
庄静安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他们说的灾荒。”
武笑姯睁大了眼:“可是娘亲不是说不让咱们多囤积粮食么,怕被看出来。”
庄静安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倒是记得清楚,可是娘亲也教过你此一时彼一时啊。”
“诶?”
武笑姯这可就有些不明白了,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这世道儿也没见着半点儿变化,有什么此一时彼一时的?
庄静安道:“都说了已经开始王位之争了,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反应。”
“额……”
“现在咱们该在意的可不仅仅是当今圣上的意思,更要琢磨下一任帝王的用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想来这一回的灾情将是一步好棋。”
武笑姯眨巴着眼睛,她可是记得原著里今年闹蝗灾所以武小白和竺子轩刷了一波好感的。
眼下虽然武小白没能和竺子轩在一起,恐怕也不会有太多变化,那太子当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娘还能谋划什么呢?讨好太子?
庄静安要被这个不开窍儿的傻姑娘愁死了,直言道:“你都能想到让小白家进宫去,怎么就想不到这个呢,久旱出蝗虫,这连续几年的不景气,难道你没一点儿想法?”
“出蝗虫,今年要有蝗灾了,还有呢?”
“治灾啊!笨蛋!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武笑姯“哦”了一声,老实说其实她真的没有什么概念,就算是看见那些难民起了些怜悯之心,可是具体要说他们到底是经受了怎样的苦难,武笑姯依然无法理解。
或者说可以理解但是无法共情,就和所谓的“饱汉不知饿汉饥”是一个道理,只是大家说惯了,谁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武笑姯自然也是如此,灾荒年很可怜,可是她又不是皇帝,又不是神明,能救下这二十三个人她已经很满足了,当然,如果他们不是好样的,她也会选择及时止损。
然而庄静安却从这二十三个人身上看出了更加深远的东西。
比如皇子的皇位之争的手段,比如民心,比如皇帝就算在女人的方面不是东西也仍旧希望可以让这个朝代兴旺的延续下去。
“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呢?”
庄静安叹了口气,她想一步一步的跟武笑姯说个明白,可是看着跳动的火光,却又觉得一时找不到头绪。
武笑姯却道:“就是治理了蝗灾,把这场再灾难应对好的人就更有希望当皇帝嘛。”
武笑姯说这话也对,可其中道理想到了多少庄静安仍旧不知道,不过既然如此便也作罢。
接着道:“你知道便好,之后你们要开始多攒些米粮,另还要做出舍粥舍馒头的打算。
你们那个药膳先不要着急开,先弄成普通的餐馆儿,等着灾情过去了再说。”
“为什么?”
“你啊,就算咱们家做的那些放了药材的吃的也都是有讲究的,这也要分人的体质,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一来这大夫不大好找,宫里的太医都是参差不齐,又何况外面,这大夫得慢慢寻觅,
二来这灾荒年,什么人能吃上什么东西不一定,你那食馆是开门对着所有人的,若是当真吃出来什么毛病,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武笑姯微微皱眉:“那药膳真有那么厉害?”
庄静安无奈道:“是药三分毒,你身子好,偶尔吃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多大功效,可是这人啊,总有身子弱的,严重的,可不是你想的这么容易的,就小白我都问过,她也是一知半解,这样才是最为可怕的知道么?”
武笑姯点点头,长叹一声:“这还真是干什么都不容易。”
庄静安微微笑道:“你能知道这点,这食馆也就没白开了。”
武笑姯鼓起腮帮子犹豫了一会儿,道:“这两边儿都要开一样的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回头还得和小白商量商量。”
庄静安点点头:“那大夫我也帮你寻着,你也去问问云提督,想来他也不会亏待你。”
武笑姯点点头,舒舒服服的窝在庄静安怀里眯了眼睛。
这才一宿的工夫就要回去,武小白和庄静安恋恋不舍也是没有办法,倒是武笑姯好像没怎么难过,只道:“娘亲放心,离得近,只要想我我就回来看你。”
庄静安虽然点头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多言此事,把她们两个打发出门,又独自开始料理家务。
武笑姯和武小白在这马车上,就开始商讨好食楼要如何弄出个名堂,毕竟药膳没这么早能提上日程,那就得先干点儿别的,总不能让那么个房子白白空下。
武小白对这种事儿可谓信手拈来,张口便道:“咱们开火锅店怎么样?”
武笑姯不假思索拍手就叫了句:“好!”眉飞色舞的表情直让武小白紧接着问出来一句:“笑笑你也知道火锅啊。”
武笑姯茫然一愣,她当然知道,就是不知道这破古代有没有啊,打了个哈哈赶紧敷衍道:“不知道,但是只要是小白姐姐说的肯定都是好吃的。”
武小白微微一笑,捏了她的脸叫了一声:“馋猫”!
既然那好食楼定下来了要开火锅店,武小白就开始行动起来,菌锅、麻辣锅、海鲜锅清汤锅……
各种各样的锅底儿和大锅小锅鸳鸯锅都被准备出来,紧接着就是好食楼重新开张了!
吕艳娘再看好食楼开张,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好食楼是吕老先生取的名字,武小白和武笑姯都没改,那牌匾依然高高挂在原处,只是这推出的菜品却是变了。
二十三个人也都穿上了统一的制服,和平心小馆儿这边不一样却也好看。
小姑娘小伙子各个儿干净利索,无不喜气洋洋。
鞭炮放出来了好几挂,那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而在硝烟散去之后,武笑姯在那围观的人群里看见了云开济。
“云开济!”
提着衣裙飞奔过去,武笑姯可不管云开济路途有多劳累,扑到身上就被云开济抱着转了个圈圈儿。
“云开济,你总算回来了。”
“是是,还没回家先来看你,你是不是可开心了。”
“这是自然!”
竺子轩和云开济明明并排而立,而这个武笑姯的眼里却只有一个人,竺子轩只得轻咳一声吸引她的注意。
云开济把武笑姯放下,武笑姯这才冲着竺子轩行了个礼,摊开手掌心朝上就往好食楼里请。
“太……”
“咳~”
“哦,朱公子今天回来的正好,今天我们火锅店开业,正好给你们接风!”
说着也不管竺子轩,拉着云开济的手就要往店里带。
云开济顿了半拍才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跟竺子轩寒暄道:“朱公子尝一尝?”
竺子轩本想推辞,可那火锅的味道飘香千里,那武小白也出来相邀,于是点头应允,抬步而进,只是那脸上的生涩仍有些阴霾。
韩采薇在前面引路,武笑姯偷偷把云开济拉到一边儿问道:“你们这回出去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哎呀,大冬天的出去你怎么还黑了呢?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看猪可不是很开心,有重要的事儿?”
云开济听自家媳妇儿叫太子殿下‘猪’脸上就是一乐,慢腾腾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想先听哪个?”
武笑姯道:“小孩子才选择,我都要知道。”
云开济看了一眼那边儿,已经看不着竺子轩的背影了,迅速跟武笑姯说了几句便疾步上楼,恐怕落了太远失了身份。
武笑姯自然不可能埋怨云开济对自己不如对竺子轩好,眼珠子一转,却估摸出来这武小白大概好事要快了。
看见武小白虽然脸上笑容依旧可那眼神却颇为失落,武笑姯赶紧过去问道:“姐姐怎么了?他回来你不开心?”
武小白哪里会不开心,却道:“我觉得,采薇好像也喜欢他。”
韩采薇喜欢竺子轩,除了武小白这个傻子以外恐怕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武笑姯无所谓道:“就他那身份,十个姑娘里头有九个喜欢,能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这么看来,采薇极力撮合我和二殿下就是……”
武小白话未说完先叹了口气,武笑姯翻了个白眼儿,突然有点儿想流出几滴老母亲的泪水,这个武小白终于开窍了!
武小白看武笑姯一副早已了然的神色呆呆的问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是啊,”
“那她也知道我喜欢……?”
“是呀。”
“那……”
武小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和自己的闺蜜喜欢上同一个人当真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武小白不想失去韩采薇这个闺中密友,更不想失去竺子轩。
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武笑姯和武威侯府的命运可是都系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呢,何况,对于竺子轩,她从未想过要让给谁。
上一辈子他们两个便是两情相悦终成眷属,那么这一辈子就更不会有什么改变……
武笑姯看见她陷入沉思并不打扰,有些事情总得让她自己想清楚才行。
告诉一声周围人少打扰武小白便去忙活自己的,虽说云开济现下没工夫搭理自己,可是还有回家之后大把的时间呢。
于是这一天,武笑姯难得从食馆早早就偷溜回去,只是可惜她是回来了,那云开济却还没回来。
“他怎么这样儿啊,回来都不回家,都不知道叔叔多挂心他!”
武笑姯即便是埋怨也要扯着云孟尝这杆大旗,听得周围是一阵轻笑。
云孟尝道:“你们小夫妻可不要拿我做幌子,你埋怨他晚上罚他便是,不用给叔叔留面子的。”
武笑姯瘪瘪嘴,一转身就到了云孟尝的身后,一面帮着云孟尝锤肩一面问道:“叔叔,你说开济这回回来还会走么?我今天看见太子殿下来吃饭,听说,好像不怎么太平啊。”
云孟尝扶下武笑姯的小拳头,嫌弃道:“你这没力气,软绵绵的一点儿都没用,就不用装了。
今年年景不好,太子殿下看见了自然忧心,若不是太严重,应该不会再出巡。”
武笑姯顿时垮了脸:“那不就是说还要走么。”
“你又知道什么了?”
“叔叔也知道的啊,我开新店招人的时候招来的可都是难民,他们说都旱了好几年了,我看啊,今年恐怕悬了。”
云孟尝一挑眉:“你还知道这个?”
“我当然知道啊,都说久旱出蝗虫,太子殿下那么勤政爱民,我看云开济是跑不了了。”
武笑姯嘟嘟着嘴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好像真的有多喜欢云开济似的,可是洞房花烛那一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等表现,免不得让云孟尝又是一阵疑惑。
可是到底是小辈的事情,他一个长辈不好过问,也就不再言语,由着这小丫头自己琢磨去了。
晚上云开济回来就命人准备沐浴,常宝留了个心眼儿在武笑姯回房的时候不做提醒。
这武笑姯一进了自己的屋子,就看见了光明正大背对着自己坐在木桶里的云开济。
身上还挺白的。
武笑姯上下扫了一眼,就能看见两条伸展的胳膊和肩胛骨的部分,瞧着挺结实,就是不知道实际如何。
撇撇嘴一转身出来屋子,没有尖叫更没有惊动云开济,直让在外头守着的常宝失望至极。
叫了一句:“夫人好。”
武笑姯也没有半点儿羞涩,抓着常宝问了一会儿云开济这一路上的经历,那云开济也洗完了。
常宝叫了一声公子,然后撤出,云开济一面擦着头发一面酸道:“你相公是不是死在外面比较好?”
武笑姯听了这话一连呸了好几声,道:“你刚回来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我在家这么担心你敢情儿都喂了狗了。”
云开济并排挨着武笑姯坐下,人挤着人中间一点儿缝隙都不肯留下,武笑姯没自己挪地方,反倒把云开济往那边儿挤挤。
云开济哪里肯挪,就紧贴着床沿儿坐下,把擦头发的手巾往旁边儿一搭,道:“听说你挺担心我?”
武笑姯理直气壮:“那当然,你可是我相公。”
“那为什么~”
云开济做了个手势,武笑姯一看便明他是在说洞房那天晚上的事儿,继续理直气壮道:“我不是说了么,还没那么喜欢。”
“啧!行吧。”
云开济终于挪了地方,往边儿上去了去,连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开,武笑姯反而有点儿不适应了。
斜着眼睛看这个欠揍的小子半天,道:“那你还会走么?”
云开济干脆身子一松半躺在了床上:“那不知道,看竺子轩的意思,我看他放松不下来,这一路越往南边儿走灾情越严重,今年悬。”
“都多少年了才知道,他这太子当的也不怎么的。”
“嗯,这话你别往外说,说给我一个人就行了。”
云开济闭着眼睛说话,武笑姯瞧着他这副德行就觉得莫名其妙的不顺眼,手指戳着他的腰眼道:“他就没打算报仇打压竺子谦什么的?这一路不是不太平么。”
云开济懒得动,由着她闹,依然闭着眼睛说话,“没证据,怎么找茬,竺子轩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打压?估计不会管的,他现在心思都扑在灾民上。”
“那今年,你们去看了,没起色?”
“……没,等播种下去看老天。”
两个人心中都知道那答案必定是飞蝗漫天,可是这会儿谁都没说,不多一会儿云开济就不搭话儿了。
武笑姯看他睡着了,不做打扰,这会儿才细细的打量一番。
这人谈不上瘦了,可是那脸上的棱角却分明了一些,捏了一捏他的手臂,好像也比从前结实了。
刚才没看清楚他身上有没有伤有没有留下疤,这会儿再想看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可是,人都是我的了有什么的!
武笑姯干脆解了云开济衣服上的盘扣和腰带,就要看看到底怎么样,外头碧玺翡翠两个才要进来,翡翠就被碧玺用力给推了出去。
来不及叫唤,那嘴也给捂上了。
翡翠狐疑的看了一眼,碧玺摇摇头,竟然两个都跟木桩子似的处在了门口,闲人免进了。
可惜她们两个的旖旎心思可是没传到屋里两个人的心里,这武笑姯才没动几下手,云开济就张嘴了,“你要干嘛?”
“嗯……看你穿衣服睡觉不舒服,帮你更衣啊。”
“哦。”
虽然是如此答应,可是云开济没有半点儿配合的意思,他是真的累了,没心思和这丫头闹。
武笑姯收回手也断了那份心思,可是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帮着云开济脱了鞋,把两条腿儿都抬到床上给盖了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