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也不至于此,主要是方才他在师尊面前说了过于羞耻的话, 比如愿意当师尊的男宠,师尊怎么对他都可以之类的话
  他现在非常想倒带重来, 然后掐死刚刚说那种话的自己。
  啊啊啊, 太羞耻了!!!
  林重羽脑子被无声的尖叫充斥, 面上仍旧端着持重的派头, 神情淡定专注,宛如在认真听课。
  他眼角余光忍不住往旁边看。刚刚没注意, 此时却发现, 师尊变换后的模样,也是相当俊美的。
  剑眉星目, 玉冠束发, 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笑,不知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一个翩翩佳公子。
  若是脸上那玩味的笑意能收敛一点就好了林重羽一边欣赏着师尊的美貌,一边暗暗叹息。
  不过总体来说,不影响师尊的盛世美颜, 偷看的几眼,林重羽已经大饱眼福, 心满意足了。
  他看着看着,慢慢偏了点头,正巧师尊眼睑抬起, 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公孙陵眉微微挑起, 在对方棕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团迷蒙的微光, 像挂在树梢的月亮。
  林重羽保持淡定。这个时候慌张躲开视线才是输了。那样的话师尊一定会看穿他的心思,一定会
  他眼睛眨着垂下,没再抬起,躲开了对方直接到令人觉得滚烫的目光。
  如此过了大半天,林重羽脑子忽然一激灵,想起刚刚师尊说起的一件事。
  师尊。
  恩。
  你刚刚说,沈师兄找你决斗,是什么时候的事?
  公孙陵似乎知道会有这么一问,未停顿地答道:那会你睡了。
  林重羽:大晚上的不和我睡,跑去决斗,师尊你也挺傻的。
  不过他不敢说,他怕师尊晚上把精力全用在他身上,那他一定受不住的。
  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了,林重羽也没把它放在心上。
  太阳落下山头,晚霞层层叠叠铺在天际,凤衍山被染上了一层灿灿的黄色。不断有弟子驾着仙禽离去,飞向四面八方。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回去了,林重羽因为有事要做,所以没走。
  你说封印魔族血脉的办法?
  渡尘仙尊被林重羽拦住,停下脚步,随即诧异地看向站在一边,穿着凤衍山弟子服的年轻男子:你是
  公孙陵站在一边,眉眼清俊,神态动作间具是少年气,站在林重羽身边一比,年岁竟没什么差别,不知底细的还当真以为这是哪家十六七岁的小公子。
  他弯了弯唇角,语气平淡有礼,但却掩盖不住神色间的冷然矜傲。
  渡尘仙尊好啊,我是你的新学生呢。
  渡尘仙尊被这画里藏话的语气逗笑了,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两圈,见这二位在相貌上略略有些相似,便问林重羽:这是你家哥哥还是弟弟?
  林重羽心中一动,皮了一下,嘴快道:舍弟。
  说完,林重羽瞥了一眼师尊,眼睛亮晶晶的,又带着两分小心翼翼,似乎是觉得好玩,想观察一番师尊的表情,又隐隐担心太过分了,惹得师尊不快。
  夕阳余晖红色的光明晃晃地洒在公孙陵的高挺的鼻梁上,在另一侧投下阴影。
  他好看的眼睛弯起,莫名有些乖巧。
  !!!林重羽的心都化了一大半,师尊好可爱!好想撸猫一样撸一下师尊的下巴!还有头发!还有爪子!!
  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可爱!
  林重羽在心里狂叫,脑中的小人滚来滚去。他努力压住脸上兴奋的表情,面上仍旧一派稳重,虽然他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他。
  渡尘仙尊。林重羽咳嗽两声,借一步说话。
  怕师尊多想,林重羽又转身交代:师小陵你在这儿等我等哥哥一下,哥哥哥马上回来。
  公孙陵沉默片刻。
  好。
  林重羽往前走了两步,又担心地回头看一眼,公孙陵对他笑了笑。
  林重羽心脏又被击中了,师尊变的这个少年模样也太乖太软了!
  想到师尊乖乖等在原地,林重羽莫名觉得好委屈师尊,便大声道:很快回来哦!
  公孙陵闷笑一声,点头:好。
  转了一个弯,林重羽揉了揉脸,心态稳了下来。他停在一棵树下与渡尘仙尊道,渡尘仙尊,我想与你讨教一下,应该怎么封印魔族血脉?
  渡尘仙尊摸着下巴做思考状,片刻后才道:如果你是为了你师尊,那就别费力气了。
  林重羽心道果然,渡尘仙尊其实什么都知道。以渡尘仙尊和师尊良好的关系,没道理渡尘仙尊不助师尊。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但仍旧追问:为何?
  因为他体内那半魔族血脉,是属于前魔尊的,非修为强于魔尊或者与魔尊有灵魂羁绊者不能封印。
  林重羽眉头皱起:前魔尊有多强?
  渡尘拂了一下袖子:换算成修真界的境界,大约是渡劫期。
  林重羽心一沉:那岂不是和师尊一样的境界?
  渡尘仙尊颔首道:没错。
  林重羽的心彻底坠了下去。
  师尊很强,如果没有什么隐士强者,那师尊就是修真界的金字塔尖,也就是目前无人能敌。
  如果前魔尊真有师尊这般的实力,恐怕就没人能封印师尊的魔族血脉了。
  既然前魔尊这么厉害,怎么如今不见人影?
  渡尘奇怪道:怎么,你师尊没和你说?
  什么?
  前魔尊,他疯了。
  疯了?
  对,当年延康长公主发觉前魔尊背叛了她,并没有直接离开魔域,而是卧薪尝胆,曲意逢迎,趁前魔尊闭关的紧要关头渡尘仙尊停顿了一下,一剑刺出,直中前魔尊心脏。然而,魔尊并没有那么好杀,延康长公主心知肚明,于是趁着前魔尊虚弱的事后,将他送进了黑暗深渊。
  深渊这个地方,林重羽前不久才去过,对那里的印象仅限于长河之上开得妖娆艳丽的红莲。
  深渊是什么?
  深渊是前魔尊开辟出来,豢养穷凶恶极的魔物的地方。渡尘仙尊解释道,延康长公主先前被情爱迷了心智并未发觉,后来暗中跟踪前魔尊的时候才发现的。发现之后,长公主又惊又怒,后来偷袭成功之后就将虚弱的前魔尊送进了深渊,同时抹去了前魔尊与自己记忆中的开启深渊的咒语。前魔尊终究自食恶果,从此就被永远关外里面,也彻底疯了。
  知晓这段往事,林重羽心情十分复杂:可是我才去过深渊照你说的,开启深渊的咒语,应当已经无人知道了才对。
  公孙陵带你去的?
  林重羽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渡尘仙尊道,长公主漏算了一件事,前魔尊的咒语,除了他们二人,还有第三人知道。
  谁?
  魔将青夷。
  青夷?林重羽在魔域时见过他,一个冷血凶蛮的魔族人,但对魔宫中的魇兽小离格外特殊。而小离赠送给他的梦引埙还在他的乾坤袋中。
  青夷在魔域,除了魔尊和南北二王之外,是最强的魔族,至于他为何放弃了前魔尊,跟着如今的魔尊,个中缘由我就不得而知了。
  林重羽:不,您简直是神,几乎什么都知道。
  渡尘仙尊微笑道:我飞升无望,神是不可能成神了。倒是师尊,倘若没有魔族血脉,恐怕早就飞升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解决魔族血脉吗?林重羽道,你方才说的,与魔尊有灵魂之契的人,是指什么人?
  渡尘仙尊摇头:放弃吧。灵魂之契,是魔域成婚时在魔神像前缔结的契约。据我所知,前魔尊只和延康长公主缔结过契约。
  林重羽沮丧地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竟没有办法了吗?
  渡尘仙尊遗憾摇头:不过,若是正道之光,说不定天道会许一个特例,让你师尊飞升也说不定。不过可惜的是,公孙陵罪孽深重,再怎么赎罪,也不可能成为正道之光的。最多抵消他之前的罪过。
  渡尘仙尊后面那段话林重羽怎么听怎么讨厌,怎么就罪孽深重了?
  林重羽只是赌气一问,他都已经知道渡尘仙尊要说什么了,比如造了杀孽之类的。可他问过了也占卜过了,师尊所杀之人,并没有无辜凡人百姓。
  渡尘仙尊却没有顺着他的预测走,而是道:因为他违逆了天道。
  林重羽一愣,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什么意思?
  你当冷芜峰那些人是怎么活过来的?渡尘仙尊道,公孙陵逆天而行,留魂魄于阳间,触怒了天道。所以天道是不可能给他特权的。不千方百计地阻挠迫害他,已经算不错了。
  当然,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天道或许也拿他没办法,毕竟渡尘仙尊瞥了一眼冷芜峰的方向,道,毕竟公孙陵是上古邪物投胎。
  啊?林重羽呆了,这话怎么说?
  只是传言罢了。渡尘仙尊道,凤衍山已故掌门言称被元始天尊托梦,说公孙陵乃他座下红莲,但邪气深重,欲使他在人间历练一番,修炼正道,以去除邪气回归天界。
  若是掌门所言不虚,那公孙陵注定是要飞升的。因为他本来就是天界之物。
  第五十六章
  听见师尊注定要飞升的话, 林重羽先是一喜,随即犹疑道:那掌门他说的是真的吗?
  渡尘仙尊道:那就见仁见智了。
  虽然没有得到想听到的回答,但不管怎么说, 这都是一个好的消息。
  林重羽松了一口气,宛如卸下了心中的重担般微微一笑, 与渡尘仙尊告辞后便往回走。
  拐过转角又走了两步,林重羽便看见了等在原地的师尊。
  公孙陵的长发被绑成高高的一束, 树叶从他旁边飞过, 有一片落在了他的发冠之上也没有察觉。
  林重羽一笑, 快步走了过去, 将那片落在师尊头上的树叶捏在指间。
  想什么呢?
  在想公孙陵墨眉斜飞入鬓,低垂着眉眼, 看起来十分低落, 哥哥说好的马上就回,结果让我等了好久呢。
  林重羽被这一声哥哥喊得心尖发颤, 像是有融融的春风吹着蒲公英从心头拂过。
  对不起啦。林重羽张开双臂上前去抱了抱师尊, 回去给你煮酒吃。
  公孙陵掀起眼睑,入眼便是林重羽的耳朵和鬓发,许是方才走得急了,垂落的鬓发往后飞, 有几根歪歪的搭在耳朵上。
  山中寂静,远处的喧闹声被隔绝在了丛丛林木里。
  公孙陵将他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理顺。
  因为这个偶尔划过耳朵的动作, 林重羽身子明显随之僵硬起来。
  公孙陵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倒不想吃酒,想吃个别的,不知哥哥肯不肯。
  这哥哥长哥哥短的, 林重羽哪有不肯, 自是应好。
  一声好才落下, 林重羽的耳朵就被咬住了,紧跟着就是令人脊背发麻的啃咬舔舐,林重羽头脑霎时一片空白,只余左耳上那一点感知清楚地传进了他的脑中,继而又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浑身骨骼都在细密颤抖。
  公孙陵变幻这个少年身高与林重羽差不多,此时却因为林重羽微倾了身体将重量都依托于他而显出一点身高差。
  公孙陵托着林重羽的腰身,抱稳了他。待林重羽眼睛半迷离的时候,公孙陵好心放开他,在他耳边低声问:哥哥,可以吗?
  林重羽脑中一团浆糊,犹记得这里还是树蕙峰,连忙摇头:不可以!
  公孙陵放开他,抿着唇嘴角略微往下。
  不知是不是变了个少年模样的缘故,公孙陵这一乖巧起来,就格外戳人。
  林重羽勉强站稳,瞧见他的表情不免有点心疼,又想起自己从前没心没肺的对他不够好,后来自己又死了让他一个人过了十多年。
  脑中浮现出公孙陵坐在空寂孤冷的冷芜殿中场景,林重羽顿时就缴械投降了,什么原则底线都顾不上了。
  可以的。林重羽心软没立场,耳尖红通通的,左手拽着公孙陵的袖子,低着头看旁边。
  你、你来吧。
  公孙陵扬眉,语气似乎有些恶劣:这里也可以?
  林重羽耳朵更红了,像是沁上了一层胭脂。他闭上眼睛,不管不顾道:你若想就可以。
  公孙陵看着他沉默不语,眼中似乎潜藏着暗涌,又似乎携着缱绻春风。
  良久。
  他轻叹一声。
  太乖了,又有点傻,却又让人的心在瞬间软化。
  公孙陵重新将林重羽拉进怀中。
  林重羽条件反射的,在公孙陵拉上他的手时,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公孙陵不知不觉间变回了本体,肩膀宽阔足以将林重羽完全纳入怀中。
  他抬手抚摸了一下林重羽的后背,安抚道:这么乖。我怎么舍得在这里辱你。
  林重羽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将自己更多的缩进师尊怀里,夕阳坠落,最后一丝红光也消失。
  暮色四合,闭眼又睁眼的刹那,林重羽发觉自己已经回了冷芜殿。
  殿中烛火摇曳,微光朦胧。林重羽衣着滑落,一身雪白细腻在男人的臂膀和锦袍中,若隐若现。
  及至天光又亮,烛泪垂尽。林重羽软身横在榻间,墨发披下,散乱地遮住了大半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