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靠在坐椅上,手上捧着一杯热茶,身后是云幽小心地为她拿捏着。而清仪则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练武的几人,自己却和云幽一句一句地说着。“云幽,这几日,难得看到你的身影,怎么,那边走不开吗?”
云幽面上一红,道:“药师,你别取笑我了,他身子好了许多,只是,却从来没有对我说……”话语间,带着一些落寞。颜虚冰待她,礼让至极,虽说是温声细语,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她想要的。有时候,她甚至冲动地想问个明白,是不是,对她,没有情意?但是,如果没有,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又为什么时不时地请她上府上去坐?
“哦?”清仪故做讶意,“难道是我们云幽会错意了?不对啊,难道他不知男女有别,若无事怎能请你三番几次去他那儿,这不坏你名声吗,不行,云幽,这事可不能这样,不如哪天我请他过来,好好问问?”
“别别别,”云幽忙说道,“别这样,药师,那我不是丢大脸了吗?”
“你也怕丢脸啊?”清仪促狭道,“平日见你跑那边挺勤的,可丝毫不见你有丁点的不好意思啊!”
“药师~”云幽不依地跺了跺脚,“你不要再取笑我了!”
清仪笑笑不再多说,算算时间,颜虚冰也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也是时候见上一面了,如果真的证实颜虚冰就是那个白袍人,她也该走了。
“呀!”突然云幽大叫一声,清仪抬头一看,却是水行如手中的长鞭正往这边甩来,云幽已经吓的面无血色。清仪却是淡淡一笑,玉指一弹,一枚银针射出,刺入水行如手腕,顿时让他撒手。
“你……你……你想做什么?”云幽指着水行如,一脸煞白,又气又怕,连骂也有些力不从心。
水行如将银针从自己的手腕上拔下,拾起落地的长鞭,脸上却没有半点过意不去的神色,只听他道:“药师,你既已经承下授我们武艺的话语,那水某斗胆,想讨教几招。”
清仪不气不恼,上下将水行如端详了几眼,缓缓道:“讨教是假,怕是你自认为这套鞭法的前九式已经练的差不多了,向我要那下面九式了吧!”
“是又如何?”水行如半点没有谦虚样,说来他也是在暗恨着清仪那日要他喝下“阎王笑”之毒,自那日起,他便认为清仪虽美貌无双,心却歹毒的很。更可恨的是,自己就那么答应了,还承诺不会对第三人说起他承诺之事。
清仪也不反驳,对云幽道:“你去拿纸笔来。”
“恩!”云幽虽然不知道清仪意下如何,但还是很爽快的跑开去拿纸笔了。
水行如也不明白清仪打的是什么算盘,奇怪地看着她,而清仪也不回避,就这么对上他的眼,丝毫没有什么避闲地和他对望,眼眸中更是流露着无辜的纯色。最后,终是水行如不甘的别过眼去,他的外貌端的是出众,一般女子较之不及,而他自己虽痛恨这张阴柔如女子般的脸,却也因此对一般姿色的女人看不上眼的。但清仪,却是美丽的很,她的容貌可以说是举世无双,足以颠倒众生的。
待云幽取来纸笔后,清仪却是将纸摊在桌山,起身挽起袖子,素手执笔,却见她手动飞快,不消一柱香的时间,白纸上就有了九个身影,每个身影都执着长鞭,摆着不同的招式。最后,又见清仪放下了笔,细细地吹了几口气,让笔墨快些干。待做完后,便见她指的这些招式道:“自己拿去好好看吧,不明白的再问我。”
水行如眼中露出明显的不置信,他练的难道就是她这么随手画出来的?
清仪却是又做了下去,说道:“怎么信不过我吗?可别说我不教,这就是你想要的。”
水行如好看的脸上有些抽动,他重视的竟然就是她视为儿戏般的,枉费他还将之视为至宝。“哈哈哈!”只见他仰天长笑,一字一句道:“你欺人太甚!”拿着长鞭的手青筋暴出,胸口起伏的厉害,却还没有冲动到动手。
水行如的举止已经引的其他人的注意了,虽说他们都是在药庐练武,但药庐空旷的很,他们各自联习,树阴丛丛,本也是看不到的。故他们没有看到水行如先前放肆的样子,否则此刻早就有人出来指责了。但水行如的大笑声却引来了几人的关注。
清仪却是没有动气,她挑起玉指,指在几人面前,最后落在计征鸿身上,开口道:“你,就是你,计征鸿,你功夫底子不错,性子也温和些,你过来。”
计征鸿不知道清仪所欲为何,但她毕竟是凌烟阁的药师,所以她的命令他还是遵循的。只见他不解地走到清仪面前,恭敬问道:“药师有何吩咐。”
清仪指了指自己画的那几招,道:“水行如,不如将你的长鞭交由计征鸿,我让他使这几招让你看看。”
水行如冷哼一声,将长鞭甩给计征鸿,计征鸿接在手里,看了看画中的招式,依样练来起来。画中招式极为的简单,不消片刻,水行如就演练完毕,不便不倚,倒也周正。清仪也没有过多评价,问水行如道:“你觉得如何?”
水行如皱着眉头,计征鸿练的不错,他可以看出和自己的鞭法是同一套路,但是他又有点觉得不同,具体却说不出来。
清仪见他不语,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练练看。”
水行如皱着眉自己练了一遍,感觉和计征鸿的所差不了多少,却又有了变招。此刻他心里才有些相信,清仪没有耍他,但面子上却拉不下来,依旧黑着脸。清仪接着道:“再看看我所练的。”
她这一说,水行如眼中透出些光亮,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有些期待。药师如何能医死人,肉白骨他们听的多了,药师会武的事他们可是最近才听到,更不用说亲眼看了。却是云幽急道:“药师,这怎么可以?”
“没事,就练练招式罢了。”清仪报以微笑,她言下之意就是,她只是摆摆招式,没有用上内力。接过水行如的长鞭,清仪冲他嫣然一笑,说道:“看清楚了哦,可又别说我讹诈了你!”
清仪执着长鞭,顺手耍了几下,察觉着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也不在意,大喊了声,“看好了”。依旧是同样的招式,但却似是而非,长鞭在清仪手里仿佛活了一般,灵动如电,或劈或挑,鞭法中不仅有着剑招的影子,还有刀法的身影,但却是一闪而过,还未看清却又是一招,虚中带实,实中套虚,一招之下隐着数招。这九招是九招,却又不是九招,众人只见眼前纷乱的很,但却是乱中有序,配着清仪脚下迷踪碎步,她的身形似同长鞭化为了一体。水行如睁大了眼,她的每一鞭,都让他熟悉的很,心里想着下一鞭该是往哪边打,虽然眼看是这样,但却又不尽然相同。明明是挑式,鞭中却还有缠决,若是对敌,不但能将对方的兵器挑落,还能迅速缠上对方的肢体;而若是明显劈向面门的,却又能在收尾是扫到对方后方,旧招未老,先招已继上。
九招练完,清仪有些气喘,云幽忙是上前扶住她,让她坐下休息。“怎样,我可有欺你?”清仪望着水行如,眼中尽是诚恳。
水行如震惊于清仪的鞭法,一脸愕然,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招式,练出来却不一样?
清仪继续道:“这只是纯粹的招式,并没有用上内力。正如你现在一般,招式用老,内力不继,对方若有些门道就能从你手上夺下鞭来。只是内力这东西,非一时半刻就能有的,既要有天分又要有机遇,更多的还是要靠自身的修习,长年累月下来,才有些成就。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自然是不肯每天打坐吐呐的,那我便教你出奇不意的鞭法,只是,你看到的只有表面。仅仅十八招,相信所有人都能练会。但是你可看到这十八招之下的隐招,我先前教你的九招,就算一生二,二生三,你自己想想,又能衍出多少招?你要学我就教,但这其中的法门却是要你自己琢磨。你的身行偏柔,这套鞭法也是阴柔的很,配上你本是大大的好,无奈你总是太急进,不肯静下心来好好思量。”清仪说的倒也是诚恳。
水行如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是太急进了,默默到拿好长鞭,便要离开。
“等等!”清仪唤住他,见他背一挺,仿佛是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她不由觉得好笑,“水行如,所谓拔苗助长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何不先坐下,我正好有替你筑基的法子,何不一起探讨探讨。”
水行如一先要在武学上出人头地,被清仪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动了,回过头来,望着清仪,却没有开口。
清仪看着其他人,浅笑道:“戏也看完了,你们可还有什么问题?”
计征鸿率先摇摇头,行礼道:“如此不打扰药师了。”说完也就率先离去。其余人也相继行礼离去,倒是尹孤云颇有些不舍,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看,欲言又止,而秋临杨,眼中也颇有深意。清仪故意熟视无睹,只笑着看着水行如。
清仪对云幽道:“云幽,将‘洗髓丹’去拿来。”
“药师!”云幽颇为不愿,那‘洗髓丹’可是专为增长内力用的,江湖人求都求不来呢,药师怎能这么轻易地给水行如这个不知上下的人。
“洗髓丹?”水行如咀嚼这三个字,难道就是江湖上说的……
清仪见他失神,柔声道:“你可是因‘阎王笑’之事嫉恨我?”
清仪轻柔的话语在这渐冷的冬日里格外的的和煦,柔柔的如同三月的春风拂过心田一般。水行如被她一语说中心事,别过脸去不答。
“我只是一个女人,能用的就是这些宵小手段,但我也是尽力完成对你的承诺,只要你不违誓,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水行如,你根骨不差,只是却没有遇上高明的师父,若自小练起,现在也有一番成就了。”清仪好声道。
水行如毕竟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想想清仪要他做的,却也是情理之中。他的出身卑微的很,又有些愤世嫉俗,清仪的身份对于他来说是高高在上的,清仪能这样对他说话,他也不能在给人脸色看了。他抱拳低头道:“水行如先前有些得罪,还望药师见谅。”
清仪轻声笑了,缓缓道:“你倒也有趣,至少从还没有人敢那样对我。罢了,我若要为难你,还会和你这样坐下说话吗?”正说着云幽已经端了一个锦盒来。
云幽有些不悦地将锦盒放在石桌上,道:“药师,都在这了。”
清仪笑道:“你这丫头,怎么都拿来了,这么多的‘洗髓丹’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大象吃不消啊!”说着打开盒子,那出两粒来,道:“以你现在的功力,每次也只能用半力,溶入一碗热水后饮下,然后打坐两个时辰,用内力化开,药效才能发出来。半月之后才能用另外半粒,否则,吃苦的会是你自己。”
水行如接过药,看着那一盒子的药,面入疑惑,这“洗髓丹”乃江湖奇药,为何会有这么多?
清仪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解释道:“放心好了,我可没有讹你,这可是真的。想当年江湖盛传‘洗髓丹’有多厉害,我便要我哥去拿了几粒,自己化开验了验,便依法做出这些来,本想给我哥用的,岂料他根本就用不着,所以就一直放着了。”
水行如见清仪说话间没有半点的架子,左右想想她待他还算不错,道了声谢就将药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