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就是阴雨绵绵,透着入骨的冷意,阴霾的天空下压抑着危险的气氛。颜虚冰极早地在清仪的门外驻足,轻敲了敲门,待听到清仪的回应后,只见他平和道:“我就要去见他了,他若死了,你必是会恨我的,只是,就算这样,我也是非做不可。”
清仪醒的也早,她只回了一声便不多说,自顾的躺在床上,听着颜虚冰的脚步渐渐走远,她才沉沉地叹了口气,穿好衣服,看着桌上的沙漏,直直过了两个时辰,她才细细地梳妆起来。梳妆镜前,是颜虚冰特地为她添置的胭脂花红,平日里她都是不去理会的,今天她却是特意将自己妆扮了一番,细细将胭脂抹在脸上,掩去病容,显出艳丽。拿起玉梳,细细大理着自己的长发,仔细看去,发梢已经有些发黄了,清仪脸上露出惋惜,自己的身子正在苦败呢!在镜台边,正放着一个卷起的布包,此刻,清仪将发梳好后,就不再藏进去。
“颜虚冰,你以为可以困住我吗?”清仪面有嘲笑,“等到今日走,是因为这是最佳的机会,你和千痕都忙着对抗,又还有什么心思来管我的来去?”说着只见她从布包中拿出一粒药丸,放至掌心,在她运力之下,那药丸渐渐融化,从中飞出一只小虫来,令人称奇的是,伴着这只小虫的还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又见清仪打开门,随着那香味的飘散,门外的守卫一一倒地,而那小虫似乎循着什么味道,一直往前飞去。原来,在颜虚冰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在他身上撒了一种香粉,常人闻不到,即使闻到了也是淡极,而她手里的小虫却对这香味极为的敏感。颜虚冰即使知道自己身上有香味只怕也以为是和清仪待久了所致吧。
即便这地底曲折的很,有了小虫的带路,清仪是顺利的出了地面,而那些守卫在闻到小虫发出的味道后都纷纷晕倒在地。上了地面,清仪也就任那小虫飞去,不再跟随,自己环顾四周,陌生的很,只怕又是颜虚冰的某个秘密基地吧。为了避免引起动乱,她小心的避开了下人,跃过墙头,穿过几条街后就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街上除了寥寥的行人外,多了很多江湖客,想来平常百姓也感觉到了不安吧,清仪望了望凌烟阁的高楼,略一思索,眼下她身无长物,总该是回去一趟的。药庐此刻应该是没人吧,即使有人,自己小心些也不会被人发现吧。想到这,她就小心地往药庐方向赶去。
越是靠近凌烟阁越是觉得气氛不寻常,此刻颜虚冰应该是在里头吧,千痕,原谅我在这样的时刻不能陪你,清仪心中略略伤感,四下无人时,就跃墙进了药庐。此时的药庐果然是静谧的很,想来水行如等人都去了各堂压制叛乱了吧。清仪轻车熟路的到了自己的屋子,这一天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一打开柜子,就可以发现原先整理打包好的行李,清仪粗略地一看,这里面的衣服和药以及盘缠之类的能让她过上好多天。迅速地将行李背起,清仪知道这个时候迟疑不得,如果生了什么意外,自己怕是走不了了。
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不惊动任何的人,清仪走的决然,只望了一眼慕千痕所在的方向,变毅然转身。
此刻,颜虚冰正做在慕千痕的对面,偌大的一个书房内不见第三人。
“虚冰,你说有清仪的消息可是真?”慕千痕带着深深的期许问道。
“虚冰有了药师的下落后就即刻赶来了,半分不敢隐瞒阁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药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颜虚冰面露戚色,低垂了头。
慕千痕脚底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一脸的难以置信,口中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颜虚冰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布包,展开呈于慕千痕面前。慕千痕一见之下,一口鲜血喷出,颜虚冰呈上的是一件血衣,而那样式,正是清仪失踪前所穿的。颜虚冰低垂的眉目略略抬起,只见慕千痕一脸哀伤,脸色枯败,想来是心痛至极,一丝笑意露在颜虚冰嘴角,他在等,等到外面的号声一起,他就动手,这样情形下的慕千痕还能有多少的威力。
“你是在何地发现此物的?”慕千痕的话语里带着死气。
“虚冰的属下在城中各地盯梢,见有一行人行踪诡秘,跟踪之下却被对方发现,等到救援赶到后先前的兄弟已经丧生,而在那院子中却发现了此血衣,虚冰曾见药师穿过此衣,心下悲痛之余也只能禀告阁主。”颜虚冰也带着哀伤,低头说道。
“清仪,清仪……”慕千痕口中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看着慕千痕失魂落魄的样子,颜虚冰心中不由大动,虽然外面还是安静的很,但他这个时候出手,胜算岂不是十足。一旦慕千痕死了,他手下的那些人又还有对抗的必要吗?想着这些,便见颜虚冰暗中凝了劲,正要出手,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未经允许,便见云幽急冲冲地闯进,看到颜虚冰先是一愣,却是面有喜色,直直道:“阁主,药师她回来过。”
“什么?”慕千痕一震,和颜虚冰异口同声道。
云幽本是不想说的,毕竟清仪迟早要走的事她是知道的。但一来先前清仪失踪那么久,身上又没有药物相随,云幽心里也是担忧;二来,见慕千痕为清仪如此神伤,她也是心生了恻隐。她方才去了药庐却见少了东西,便明白清仪定是回来过了,所以欣喜之下就跑来告诉了慕千痕。
颜虚冰心里警钟大鸣,清仪回来过?什么时候,怎么会?再看慕千痕,却见他脸上有着喜色,心觉事情不对。
“云幽,你确定清仪回来过?”慕千痕问道。
“我自然确定,每日我都将药师的东西整理的清楚,就怕药师哪天要用上了。昨日了我还去药庐看了,东西都还在,方才去了,却是发现东西被动了。除了药师,又有谁会去动呢?”云幽笃定道。
“哦,可是方才颜堂主却告诉我清仪凶多吉少了。”
“呸呸呸,药师福泽深厚,怎么会有不测。”云幽暗暗怨了怨颜虚冰,却还是眉梢带笑。
“既然话已经带到,你就先回去吧,说不定清仪要用上你呢。”慕千痕说道,他只听云幽说清仪回来,却忽略了云幽说的是回来过,而云幽也只说是东西动了,而没有说东西少了。若他想到这点怕是笑不出来了。“颜堂主,这事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呢?”
云幽退去后,颜虚冰越来越觉得不好,抬头看慕千痕,哪还有半点死气?
“不知道颜堂主有没有觉得今天安静了很多呢?”慕千痕戏谑道。
难道事情败露了吗?颜虚冰有些不愿相信,难道说慕千痕早就知道了,方才的一切都是在作戏吗?是啊,四周安静的很,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应该是乱翻天了。不安浮上心头后,颜虚冰却是挺直了身躯,直视慕千痕道:“你一个人对付我,就那么自信吗?”
“这话也是我问你的,一个人应对我,你就那么自信吗?”慕千痕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颜虚冰问道,他自问自己从不曾露馅过。
慕千痕脸上露出沉痛,既而又有戾色,“我也想问问你,何以非叛不可?”
颜虚冰也不再隐瞒,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他还有什么可说,这里这么安静,那应该是都去处理外面的事了吧!“这阁主之位谁不想要,上官天鉴在世时就已经负了我,他死后我自然不可能忠于他选的人。”
“若我猜的不错,这期间定也是有清仪的缘故。”
说到清仪,颜虚冰脸上带着悲哀,他不答反问:“那我要叛之事也是她说的。”
“不错!”慕千痕说道,原来那日尹孤云交给他的信中,清仪便已经说明,颜虚冰心怀不轨,近日内必要叛,要他多加防范。那日他心中就陡生怒火,他怎么也想不到要叛的会是颜虚冰,虽然说不上全然的信任,却是从不曾怀疑。
“外面这么安静,那是所有人都去对付其他人了?”
“趁其不备,出奇制胜。在你们还没行动前,我就派人暗中盯着‘胜水’‘束煞’‘幕夜’‘紫青’各堂堂主,只要他们一动,就会被人制住,失了主事的人,下面的自然也乱不起来。”慕千痕说道。
“你手下的人真能制住他们?”颜虚冰对此有些不相信,慕千痕身边有什么人?一个容砚修,还有一些刚提上来的人能有什么作用?
“一个不行两个上,再有我的‘暗’暗中动手,又怎么会不行,颜虚冰,你太小看我了。”
颜虚冰却笑了,“如此,就是我们的对决了吧!”他不信慕千痕的武功真能有多高,他潜伏那么久,自认功夫决不低。
“非此不可吗?”对于颜虚冰,慕千痕还是有一点惜才之心的。
“非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