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南阳两天,林砚之驾了车要带瑶筝逛一逛这座安宁的小城,同时还带着她去了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
“小时候常爬这棵歪脖子树,还摔了好几次,有一次把脸都刮伤了。我娘抱着我哭了好久,我爹痛扁了我一顿,以为这下我该长教训不捣蛋了吧。可并没有管几天,本性难改,还是异常淘气。那时候真是没少闯祸。”
瑶筝听着林砚之的诉说,她忍不住抿嘴微笑,她实在无法将之前那个淘气的林砚之和跟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联系起来。
林家老宅早已经换了别人家入住了,隔着院墙再也无法进到里面去。林砚之脸色有些沉重,他凭吊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对瑶筝道:“我带你去我姥姥家。”
林砚之的外祖成家距离南阳以南二十来里路,林砚之驾着车,没过多久就到了。
瑶筝下了马车,就见林砚之正在拍门。院墙内一棵树木枝桠繁茂,一部分已经伸到了墙外。犹如手掌大小的叶子翠绿得有些刺眼。
在林砚之拍门后不久里面有人来开了门,却是个二十几岁的妇人,妇人看了一眼,立马惊呼:“林家少爷回来了,林家少爷回来了!”
那个妇人说着又一路高喊着向里面通风报信,林砚之扭头对瑶筝说:“你跟我来。”
这是一处有三进三出大小的院子,比起林家那边的住所的确好了好几倍。瑶筝想起了林砚之曾和她提过的外祖家的事,成家也是官宦人家,官宦人家的小姐嫁给了穷秀才,并不门当户对的婚姻最终也没能得到好结局。
瑶筝跟着林砚之进了一道又一道门,直到来到了一座小巧又别致的院落,院落里栽种着阔叶梧桐,满眼的青翠。有一个身穿蓝色比甲的妇人走了来,笑吟吟地了着砚之说:“你总算回来了,老人家最近总是念叨你。”
说话的这位是砚之他外祖母身边的管事媳妇,郑嬷嬷。林砚之出生后不久,在林家过得比较压抑便回成家住了几年,小的时候上到外祖母,下到这些丫鬟仆妇都很宠爱砚之。郑嬷嬷细心照顾了好一段时间,因此也真把砚之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
“嬷嬷您近来还好吗,风湿骨痛有没有好一些?前两天我托人给您捎回来的膏药您贴没有,有没有用?”
郑嬷嬷听了这些体贴的话,她的心中暖暖的,笑容也就越发的和蔼亲切了:“冬郎在京城也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那些膏药我用了,还真是管用。”
瑶筝跟着他们进了主屋,身后的丫鬟在他们进屋后便放下了帘子。迎面所见那张罗汉床上坐着一个妇人,妇人已是满头白发,圆圆的脸盘,看上去倒是好福相。
老妇人见了砚之后便要起身,林砚之忙大步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外祖母,激动道:“姥姥,冬郎回来看望您了。”
老妇人捧着外孙的脸端详个不停,好半晌才搂着砚之心肝肉儿的连唤了好几声。
“你们走了好几年了,自从你们走后我总是想起你们,有两次都闹着说要去京城看你们,偏生他们拦着我不许我去。说路上太远了,我一个老太婆怕经不住。冬郎,我的冬郎,你都还好吧,你娘呢?”
老妇人说着又抬头一瞧,她没有看见自己的三女儿,却看见了瑶筝。觉得瑶筝面善,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母亲呢,怎么不和你一道来看我?她还在生我的气?”老妇人没有见到女儿有些失望。
瑶筝听到这里心里犹如针扎一般,她一直注视着砚之,倒想看看他来怎么面对、
“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这是什么意思?”老妇人万分震惊。
“您知道她身体不好,这几年在京城也时常生病,后来得了治不好的病就再没睁开过眼了。”林砚之说着便对外祖母跪了下去。
那个老妇人顿时只觉得地动山摇一般,她显然有些支撑不住,后来还是郑嬷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三姑奶奶怎么可能就走呢?她连四十岁都不到啊,怎么能走到老太太前面?”
屋子里一片哭泣之声,后来老妇人捶胸顿足,哀嚎道:“三丫头,三丫头,你是要我的命啊。”
瑶筝原以为林砚之会将母亲的死隐瞒过去,没想到竟然直接提了出来,她见了这个老妇人不由得想起了宋家的那位祖母,只怕这个老妇人经不起打击,给击垮了怎么办。瑶筝心中嗔怪砚之做事莽撞了些,考虑得不够周全。
因为林母的死,成家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
后来瑶筝见到了林砚之的舅母姚氏。
姚氏也为林母洒了几滴热泪。后来姚氏的目光落到了瑶筝身上,她问砚之:“冬郎,这个姑娘是谁?”
“这是沈姑娘,她跟我来南阳有点事。”林砚之自然不敢把瑶筝的身份给透露出去。
“哦是么。”姚氏对瑶筝的目光充满了打量,瑶筝便向姚氏行了礼。
姚氏却觉得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背着砚之外祖母,姚氏也和砚之明说了:“半个月前,你舅舅收到了一封从京城来的书信,信中问你回南阳没有,还提到了一件事……”姚氏又看了瑶筝一眼接着说:“说宋家的一个女儿丢了,还问我们知不知道。”
瑶筝心中惶恐,同时也很心虚,她不安的看了林砚之一眼,林砚之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无比镇定地和他舅母交涉:“宋家的事我不清楚,母亲走得突然,我一直在料理母亲的身后事,对于宋家的事不大清楚。”
“哦,是这样啊。”姚氏又盯着瑶筝看,似乎不大相信外甥的话。
瑶筝心中胆怯,便垂下了头。
林砚之难得回来,外祖母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外孙走的,一心要留外孙在家多住几日。林砚之怜惜到老人家丧女之痛也不忍拒绝。
林砚之的外祖母和瑶筝的祖母两人是表姐妹,这俩姐妹从仪态到气质上也略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宋老夫人曾替瑶筝说过话,也让她感受过难得的亲情,只是自己远走他乡,宋老夫人又会如何看待此事呢?只怕她早就成为宋家的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