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路过的人好奇地看着这对在街边哭泣的母女,苏甜甜用力扶住她妈哭得软倒的身体,多大的力气啊,她竟然能够毫不费力地支起她妈了,以前扶不住时,都是母女俩一起倒地的,那时候她爸就会心疼地妥协,应承下她妈的要求。
她小的时候,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相处的,直到后来长大才发现,不是的,那是畸形不健康的关系,可她妈借着这份畸形的相处模式,为她讨要来从幼儿园到高中的私人贵族学校读书名额,讨要来两套房子一间铺子……直到末世到来,一切化为云烟,她脱下好看的衣裙来到山里的苏家村,成了爸爸口中的表外甥女……
“妈,别哭了,我们回去,郑姨身体不好,我去做任务的时候你多照看她,那是我们欠她的。你要信我,依靠我,我一定能做到的……”
她搀扶着母亲离开,母女俩的背影融进人群里。
实验室里,苏沅来看葛秋丽,跟她说了三叔一家的近况。
“妈,世事难料,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你说我能够扭转我的命运吗?”
水缸里的葛秋丽痛苦地呻/吟着,她在实验失败后,被用尽各种手段强留下一条命,留做威胁苏沅的后手,这对她来说非常痛苦。
苏沅看着她,眼中闪过不忍。
“妈,你想继续活着吗?如果你不想,我——”
葛秋丽过了十几分钟才缓过那一阵神经疼痛,头钻出水面来,苍白得不似活人的脸上带着执拗:“你找到你姐姐了吗?”
苏沅沉默了一下:“找到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她现在是天阳安全区的大英雄,是吉祥物,每个人都爱她喜欢她。”
记忆混乱的葛秋丽艰难地想了想,还是没有记忆,不过那没有关系,她期待地看着苏沅:“那你跟她说了么,我想要见她。我就生了你们四个,你大哥二哥没了,小沅,我就只剩下你们姐妹两个了,你姐不能不管我啊,我是她妈!咳咳咳!”
怜悯地看着葛秋丽,苏沅叹气:“姐姐她不愿意见你,我已经试过了,不过她为我担保,让我能够参加二次觉醒,妈,这次如果能成功的话,我就能接你出去了,没有人能够永远关着你,没有人。”
葛秋丽清醒的时间很短,清醒时也时常自言自语,偏执顽固,苏沅也没期望她能够正常跟自己交流,等葛秋丽被新一重疼痛袭击,痛苦嚎叫时,苏沅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去。
贺炜聪在门口等她,见她神情低落,忍不住安慰:“阿姨是亲眼看见你爸和哥哥死去,刺激过度才会这样的,以后会好的。”
苏沅抬眼,哀戚地看着他:“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她抱住贺炜聪,贺炜聪反而惊醒了。
回家后,贺炜聪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不是小沅!不是!
他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苏涵打电话,最后还是颓然地将手机塞回去。
做实验的日子就在贺炜聪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终于到来了,他目送苏沅踏进实验室,白色大门关上,这一刻他失去所有力气,靠着墙滑坐到地上。苏涵从另一扇门出来,远远就看见他抱头靠坐在墙上。
“小涵,你什么时候出来啊?”白冬问她。
收回视线,她笑着说:“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吧。”
“那就太好了,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白冬还听不懂人类某些话中的潜台词,比如此刻,他就听不出苏涵这句话没有说出来的后半截——如果不顺利的话,就很慢了。
“不用,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行了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
白冬嘴里应着好好好,实则并没有离开,他找了个椅子坐下,耐心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唐教授出来了,见到他愣了一下,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白冬身边。
“小涵呢?”白冬问他。
“实验刚成,应该现在正在跟苏沅的脑电波汇合吧。白、白冬?你叫白冬对吧?你还记得我吧?”
白冬疑惑地看他:“当然记得,你的样子又没有变。”
唐教授呵呵笑,不停打量着白冬,把白冬都看发毛了,沉下脸:“你干嘛看我!”
“没,没干嘛,就是觉得好奇。白冬,你跟苏涵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是怎么建立情感联系的?我是真的很好奇。”
说起这个,白冬就有谈兴,也不觉得唐教授盯着他的眼神烦人了。
可是等他说完,唐教授还意犹未尽地问“还有么”时,白冬没心情说了。他一直看着时间呢:“已经过去好久了,小涵怎么还不出来?”
“时间是有些长了,我进去看看。”唐教授也有些担心,被助理扶回去。
好在状态还算稳定,唐教授看着躺在床上的两姐妹,两人的眉头都紧紧拧着,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
三个小时、五个小时、十个小时……
一开始,唐教授还能撑得住。
等时间过去二十四小时,唐教授撑不住了,这已经远远超过人体承受极限。滕将军也抽空秘密过来探望,忧心忡忡:“教授,你的数据真的没有错吗?”
“应该没错,你看这里,她们两个的脑电波非常活跃。人类的脑部是最神秘的领域,秘密是探查不尽的,我顶多窥探到一角,建立一道窄小的通道,更多的我也探知不到,也许得等她们醒过来才能为我提供更多数据。”唐教授嘴角起了燎泡,“在那之前,我会先保证她们的身体还活着。”
“身体活着?那是有可能发生脑死亡吗?”
唐教授艰难点头:“没错。”
“我已经放出消息,说苏涵出去做秘密任务了,应该能瞒得住三个月。”
“三个月肯定够了,她们不可能睡那么久。”
第1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轮回
三个月后,唐教授的脸色已经沉得要滴水了,门外,白冬每天挠门要进来。研究所外头,上一次滕将军重伤濒危时,搅风搅雨王家被灭了大半势力,剩下的还不甘就此沉寂,抓住机会就要兴风作浪,滕将军承受着压力,应付的同时也只能让唐教授想办法。
唐教授想不出办法!
技术本来就不完善,大脑又是那么精密的部位,他哪里敢强硬将人唤醒?要是唤醒的是两个植物人,那他一定会后悔得杀了自己。
他连觉醒实验都没有心思去做了,将任务交给信得过的弟子后,他专心盯着苏涵苏沅两姐妹,随时掌握她们的动态,以及为她们补充身体营养。
“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还不醒!”
白冬等不了了,很多次他都想不顾一切变成原型,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咬破那扇可恶的白色大门,冲进去将小涵抢出来。
可是小涵说过,让他回家去等她,不能乱来,不能任性。
就算她很久才会出来,也不能闹。
“不要给唐教授添麻烦,要是他生气了,也许会把你抓了炖了。”
白冬想起苏涵叮嘱他的话,烦躁地用手抓墙。贺炜聪过来时就看到他这幅不像人类的举动,哪个人类会五指成爪去挠墙呢?
他越看白冬越觉得哪里奇怪,不过他没有心情去深究,只低声问:“你真的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吗?”
“不知道!我讨厌你,你不要靠近我。”
贺炜聪脸一僵,看着白冬这张帅气又情绪外露的脸,决定不跟苏涵这个来历不明的表弟计较,继续问:“你不需要喜欢我,只是我的女朋友跟你的……苏涵表姐一样都在里面生死不明,我实在太担心了,看在我们两个受同一种痛苦的份上,你能给我一点消息吗?”
他跟白冬不一样,白冬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守在门口,没有人会来赶他,有时候甚至唐教授都会搬凳子坐在白冬身边聊天,贺炜聪只被允许被半个月来一次。每次来,贺炜聪都能看见白冬守在这里,有两回还看见白冬跟唐教授相谈甚欢——是唐教授单方面跟白冬谈得起劲。所以贺炜聪认为,白冬应该比他知道得更多。
“不是表姐,苏涵是我在追求的人。”白冬认真地纠正他。
“……原、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努力,等小涵出来你加油追……那你知道她们的消息吗?”
也许是贺炜聪尴尬的鼓励让白冬高兴了,他谢过贺炜聪的祝福:“我会努力的,她们都活着,你别担心。”
贺炜聪苦笑:“我知道她们还活着,可是具体情况呢?”
“就是在睡觉,白胡子老头说的,唉,我也很担心的,可是小涵交代我要耐心等她出来。你的女朋友进去之前没有交代你吗?”
“交代了,可是我还是止不住担心,担心她出不来,也担心出来的不是她。”
白冬给他一个“你好麻烦啊”的眼神,就不再搭理他了。
苦着脸蹲在白冬身边,半个小时候贺炜聪就被守卫请出去了。
临走前他看着白冬张了张嘴吧,却见白冬正认真地盯着那扇门,丝毫没有发现他离开了。叹口气,贺炜聪到底没再说什么,说了也没有用,这里没有信号无法通讯,白冬又不出门,即使得到第一手消息,白冬也无法通知他的。
实验室外的人度日如年,实验室里,苏涵却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事实上,从实验开始后,她就来到一片虚无。
不是黑暗,是虚无,一切都被吞没的虚无。
她摸索着走了一圈后没有着急忙慌到处撞,而是停在原地没有动。
这片虚无的空间给人带来无助、恐慌与没有尽头的绝望,苏涵努力让自己不要慌张失措,平静下来寻找出路。
如果不是苏沅疑似被控制,她怀疑苏沅身上有神秘力量,也许借着苏沅的身体能够找到这丝力量,然后顺藤摸瓜寻迹到这丝力量的源头,她也不会走这步险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心随意动,苏涵手中出现一副龙骨。上次尝试时她就弄清楚了这里的机制,只要自己想要什么,就能够构建出来,所以上回白冬才能幻想出一大片森林,砍树造屋。
这幅龙骨落地后不停长大,龙首以狰狞强悍的姿态呼啸着,发出无声的威慑。
很快,龙骨就化得跟原先在空间里一样大了。它嚣张狂妄地伸展着,盘踞着,撑开了这一片虚无。苏涵爬上去坐在龙骨头上,俯瞰着这一片空间,驱使着龙骨向前逡巡。
在虚无之上,龙骨无畏向前,透射着苏涵的意志所在。
逡巡着,碾压着,苏涵驾驭着龙骨不停向前,不知疲惫,从不停止。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涵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那是一丝怪异的折射光,只一瞬就消失了,苏涵认为那有可能是突破点,让龙尾重重地敲击。
空的。
苏涵闭上眼睛。
龙骨的尾巴翘起来。
她睁眼,眼中有金芒掠过,同时龙骨重重砸下。
砰!
砸中实物。
苏涵眼中金芒闪动,龙尾一下又一下地翘起再砸下,砰砰砰!
这片空间响起了一声声闷响,不知道砸了多少下,苏涵终于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碎裂声。
裂缝开了,龙首随心而动,俯首探去。
空荡的龙首眼睛处浮起两团金色幽光,苏涵借着龙首的眼睛“看到”了裂缝后的东西——那是苏家村!
惊疑之下,苏涵眼前骤然疯狂旋转,像在滚筒洗衣机里高速转动,思绪也搅和成一团乱糊。等那股让人痛苦的失重感消失后,苏涵觉得眼前有亮光,她难受地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肚子里还有一个,二嫂你撑住啊,还有一个呢!”
耳边嘈嘈嚷嚷的,苏涵哭得更大声了,她感觉到自己被轻柔地放到了柔软的被子上,鼻尖是太阳晒过的棉花被的味道。
真好啊,真舒服。她的哭声渐熄,闭上眼睛睡着了。
苏涵六岁时,才明白村里人调笑时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你娘生小弟弟了,不会疼你了!”
“你要不要回你自己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