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没有中计,眨了眨大眼睛,那模样看起来无辜极了:“先前不是说了嘛,魔尊就喜欢你这样的漂亮姑娘。”
  “是吗?那他……怎么什么都没做?”冷凝咳嗽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采补”两个字,尤其是在想起不夜那张冷峭的脸时。
  “听起来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不如我去帮你带个话?”
  冷凝瞪了他一眼:“你听错了,其实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不杀我又不肯放我走。”
  她这里说了个小谎,盼的就是红莲露出一些端倪让她有迹可循。
  哪知红莲外表虽然是个少年,被饕餮一口一个“白痴”的骂,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我不知道啊,这个你得去问魔尊才行。”
  “我觉得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红莲眸光闪了闪,嘻嘻笑道:“那肯定是你的错觉了,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红莲抱着臂,别过了脑袋,拒绝告诉她任何事情:“什么都告诉你了,我还怎么看戏。”
  冷凝抽了抽嘴角,看着他鼓鼓的包子脸恨不得拿手去捏,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咬牙切齿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你怎么知道我想象中是什么样子?”
  “松……松手!”红莲的脸蛋已经被捏红了,揉了揉急忙躲开:“总之,你想知道的都去问魔尊吧!”
  红莲丢下这句话后就溜了。他把什么事情都推到了不夜身上,仿佛恨不得她赶紧去见不夜一样。其实她也想再见见不夜,但每每真正要做的时候,心里却萌生了一些退却的心思,大约还是惧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她对外面的雪景没多大兴趣,于是就堂而皇之地当起了缩头乌龟,闭门不出了。大多时候都心烦意乱,她不想看剑谱,也不想琢磨剑意,更静不下心去铸剑,就这样接连闷在房里大半个月都没有出过门。
  偶尔红莲会偷偷跑来瞅瞅,随着时间的过去,目光中的无奈和怒其不争越发浓郁,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拉着冷凝大声嚷嚷了起来:“好吧好吧,真是没有一丝的两个人!我告诉你好了,魔尊跟霍尧的确是有关系的,甚至可以说魔尊就是霍尧……不过具体的,你还是得去问他。”
  冷凝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眼中蓦地燃起了一簇火苗,沉寂已久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抓住红莲的衣裳,张开微微颤抖的唇,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谢……谢谢。”
  她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一袭白衣,一瀑墨发,随着她的动作飘荡,在拐角处留下最后的优美弧度。居然连瞬移都忘记用了,仅着白袜的脚踩到了雪地里面,冰冷沁人也不自知。
  红莲看着她的背影,渐渐露出恶劣地笑意来,他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喃喃道:“神女姐姐,谁让你不配合呢?我没戏看了,自然要动点歪脑子。哎……不过我也不算骗你了。”
  ……
  她不知道不夜在哪里,就在宫殿中胡乱寻找了起来,却也在寻找中慢慢静了下来,一些疑团也在脑海中越积越大。既然霍尧就是不夜,那为什么他要否认得那么干净,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难道还在为当初的事情生气?可既然他留下的那缕意识告诉她,他不在意她是否真的背叛了,又为何是这种姿态呢?
  她想不通,脑子里也炸成了一团乱麻。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打算暂时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见了他的面后再说。
  “过来。”
  耳边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她抬眼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他的人影,才反应过来他只是传音。她不由停住了脚步,问道:“你在哪儿?”
  “花园。”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冷凝没好气道:“这宫殿前花园,后花园,好多个呢,你想让我去哪一个?”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回音了,她站在九曲回廊之上,眼前是雪色、冰湖,耳边是雪落、还有风扬起琉璃宫灯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万籁俱静。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他的回答,转身就要回房了。谁知才怒气冲冲地走到拐角,下一刻就看见他沉默地等在那里,狭长清冽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一袭玄衣,仿佛敛尽了天地间的黑暗。
  于她,却仿佛是刺破黑暗的第一束光,顷刻间就占据了她全部的目光。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刚要说什么,就见他转身离开了。不过她的眉头刚刚皱起,就见他停下了脚步,说道:“跟我走。”
  她追了上去,和他并肩而走,咳嗽了一声:“你来带路?”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又说道:“你不是找不着吗?”
  “是啊,真是谢谢你了啊。”她瞥了他的俊逸的侧脸一眼,偷偷弯了弯唇角。
  “嗯。”
  红梅傲雪,满园冷香。
  小火炉上煮着的酒咕噜噜的沸腾着,散发出幽幽酒香和热气,袅袅的白烟模糊了他的脸,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他的冷硬。冷凝抿了抿,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雪,拢着袖子说道:“你为什么喜欢雪?”
  “干净。”
  “那你为什么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呢?”
  不夜淡淡道:“因为本尊染的血太多,不干净。”
  她飞快地把话头接了过去,说道:“是啊,当初在铸剑司的时候就吓坏我了,哪有你那么残忍的?那个凡人死得太惨了。”
  她说的,自然是铸剑司那夜里偷听的那个二等学徒,叫什么她记得不太清楚了。
  “死有余辜。”他冷冷回了一句。
  冷凝偷偷地抿了抿唇角,笑了。
  院子里挂了许多琉璃灯,让这夜晚亮堂了不少。他恰好坐在一盏灯旁,灯火恰好落在他的肩头和脸侧,勾勒出那坚毅利落的线条,像是在发光。
  她提起酒壶斟酒,把一个杯子推到他的面前,又把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握着杯子弯了弯眼睛,笑了起来:“好暖和。”
  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冷吗?”
  “嗯,冷。”她点了点头,唇边勾起自嘲的弧度,“其实也不是冷,只是这具身体在冰之沉渊待太久了,看到……这些就有些害怕。”
  不夜抬手又给她斟了一杯热酒,说道:“……那就再喝些。”他似乎很少跟人这样交谈,语气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酒喝光了还是冷怎么办?”
  不夜看着她没有说话,但那双仿佛冰浸墨玉的双眼,一直注视着她。
  她轻轻咬了咬唇,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要不,抱一下?”
  静默。
  过了会儿,冷凝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下:“天怎么越来越冷了呢,我先回去了,哈哈,真奇怪。”
  说完,她逃也似的瞬移走了,脸上烫得厉害。
  不夜看着对面空空的石凳,目光都没有移动一下。他的背脊挺直如松,不动如山,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非凡……然后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坐到了第二天。
  冷凝在床上翻来覆,在天破晓的时候才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午后。
  她迷迷糊糊地打开了窗户。
  青草、蓝天、鸟语花香。
  一城春。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写到平和的地方或者是感情戏的地方,总要卡文。抓狂!
  第81章 入魔
  冷凝唇边不由轻轻扬起了一个笑意,她兴冲冲地跑到了昨夜的那个花园了。满园的梅花已经换成了娇艳的绯红海棠,阳光在亭台的檐角上闪耀,流水涓涓,旁边的桌椅上却没有不夜的身影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真是糊涂了,他怎么可能一直坐在这里呢?
  她四处转了转,停住脚步,大声喊道:“不夜,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不过她觉得他一定能听见,又继续喊道:“你快点出来。”
  如果魔界中有人见着这一幕,肯定会忍不住发出嗤笑,她当魔尊是什么呢?什么叫“你快点出来”?魔尊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吗?
  然而她话音刚落没多久,不夜当真出现了。他站在水边的亭台里,身材修长,气质清冷,满园的明媚春光也没有在他身上染上一丝暖意。然而她知道,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冷凝一见他眼睛就是一亮,快步地朝他走了过去。
  不夜见她走近,唇边微微扬了起来又抿住了,目光淡淡地看向亭外的海棠,有些僵硬地解释说道:“本尊……路过,恰好……听到你找我。”
  冷凝弯了弯唇,轻轻笑了:“嗯,知道了。”
  “你找我……本尊做什么?”
  “想见你啊!”
  这回,他不仅别开了目光,连脖子都扭了过去,只是他这一侧头,就露出了隐隐发红的脸颊和脖子。
  冷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却不敢笑出声来,怕这个脸皮薄的魔尊一会儿绷不住跑掉了。她咳嗽了一声:“我觉得这春光不错,不如一道去踏踏青?”
  “本尊……”
  “我一个人逛的话,可能找不着路……”冷凝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末了她凑到了他的面前:“昨晚不让我抱就算了,连这个小事也不答应么?
  不夜的脸刷的红了个透。
  “那就这样说好了,走吧。”
  冷凝转身离开了,果然过了一会儿,他沉默地跟了上来。她抬眸看了看蓝色的天空,唇角又弯了弯。
  不知不觉间就走出了宫殿,来到了九幽城宽阔的街道上,这里跟凡间的每一个都城一样,茶肆、酒楼、店铺……应有尽有,却因为太过空荡的而显得有些怪异。
  清风拂过,垂柳飘摇出优美的弧度。
  冷凝趴在桥上的石栏上,一边轻声说道:“以前在人界的时候,我在青云镇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那里虽然只是个小镇,却非常美丽,尤其到了晚上,水波倒影了月亮和灯火,荷灯就在上面飘啊飘……”
  不夜静静地听着。
  “如果我后来没有铸剑的话,大概会一直生活在那里,不过现在也不错。”她回头看了看不夜,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是被软禁的。”
  “软禁?当时本尊让你走,是你自己不愿。”不夜微微挑起了眉梢,注视着她的目光犹如是浸在水中的夜幕,幽深,带着些清凉,“不过你现在后悔的话晚了,叛神也是神,你来了魔界,本尊就不会……放你走。”
  冷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他神色有些窘迫,急忙憋住了笑,连连点头:“嗯!嗯!魔尊大人说的是!”
  周围突然黑了下来。
  夜晚骤然降临。
  月色皎洁,粼粼的水波倒影了万千灯火,一盏盏荷灯从尽头飘荡而来。柔媚的歌声,伴着丝竹在风中缓缓散开,拂过楼角,吹过水面,仿佛在这座空旷孤寂的城中开了一朵幽幽的花。
  她所描述的风景都出现在了眼前,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起眼眸看向他。这一次,他没有别开视线,幽深似海的眸光对上她的,微微闪了闪,低声说道:“是这样吗?”
  “嗯,比青云镇还美。”她轻声说道。
  他唇边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来:“本尊也觉得不错,九幽城还有其他地方……可以改一改,本尊对这些不太……不如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怔住了。
  冷凝忽地伸手抱住了他,将脸埋入了他的衣襟里,闷闷笑道:“直说多好,拐弯抹角做什么?”
  “本尊不曾……”
  她不满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