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襄老爷子的后人?”
看见苏渊吃惊的表情,老爷子笑道:“王老可谓把玩发挥到极致之人,他的后人自然也从小耳濡目染,水平不差。”
“王家老三继承父亲玩的天赋,特别是养鸟,在京城顽主里算是一绝。对了,上次拍卖见到的那个小丫头,应该就是他的小女儿。”
苏渊点点头,不打不相识,上次就感觉凌君生跟对方认识,果然如此,今天就要去拜访,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放松一下心情。
两人坐车来到城郊一处院落,见到京城第一玩家后人,圈里号称王三绝,养鸽子一绝,调教画眉一绝,最后是熬鹰,又是一绝。
“这是……海东青!”
三人刚开始聊天,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尖锐叫声,王三绝带着两人来到院里,居然见到一只巨大的鹰。
“不错,正是海东青!”
王三绝慢慢带上皮手套,走到海东青面前,嘴里发出阵阵口哨声,很快就把有些焦躁的鹰安抚下来。
苏渊好奇看着大鹰,这可是天空霸主,出自肃慎地,其颜色不一,以纯白色、天蓝色、纯黑色为上品。康熙皇帝赞美海东青: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
不仅宣扬了武德,激励军勇,更夸耀了海东青性情刚毅而激猛,其品质之优秀可与天上的星星相辉映,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
满族是以射猎著称的民族,其先祖肃慎先民们很早就懂得捕鹰,驯化后用来帮助猎户捕获猎物,俗称放鹰。一说海东青可能是矛隼,它虽然大小如鹊,但天性凶猛,可捕杀天鹅、小兽及狐狸。《清朝野史大观》中这样描写了放鹰的方法:鹰以绣花锦帽蒙其面,擎者挽绦于手,见禽乃去帽放之。
海东青都是野生野长,由人捕来驯化后再以供助猎之用,由于海东青不易捕捉到和驯化,在金元时期甚至有这样的规定:凡触犯刑律而被放逐到辽东的罪犯,谁能捕捉到海东青呈献上来,即可赎罪,传驿而释。因此,当时的可汗贝勒、王公贵戚,为得名雕不惜重金购买,成为当时一种时尚。
海东青中以纯白的“玉爪“为上品,另有秋黄、波黄、三年龙等名目。到了清代,如果一个刑徒捕捉到一只海东青并进献给朝廷,则可免一切死罪,可见其何等珍贵。
“小时候农村野外有很多的野生动物,狐狸野兔到处都有。每天都看到雄鹰在空中翱翔。我小的时候跟父亲打猎,白天主要是打野兔。其实打野兔并非易事,枪法再准也不如有个鹰。俗话说雄鹰抓野兔,盐卤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王三绝用手摸着海东青,回忆道:“父亲年轻时候有只鹰,但后来老了,不能驯化鹰,便期盼我能熬一支鹰。但他迟迟定不下来。每当我听他说我可以熬我自己的一只鹰时便兴高采烈起来,催促着父亲早日捕鹰,让我熬。然而父亲犹犹豫豫,并告诉我说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捕鹰还是要看运气的,父亲说捕到最理想的鹰是刚入中年的鹰,太幼了,虽然熬起来省事,但抓兔子时被老兔子拖死的可能性就大多。太老的鹰不值得熬,一是难熬,另一是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也快寿终正寝。
把一只白色小母鸡的一条腿拴在树底下,周围挂好大眼网子。不多久我们就看到一只鹰在高空翱翔。鹰的眼睛是贼亮的,很快就看到了猎物。父亲躲在挖好的坑里,上面盖好玉米秸秆,他手里握着拉网子的绳子等待野鹰入网。
狡猾的鹰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就威猛地俯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白鸡猛扑过来。可怜的小白鸡一条腿被绳子拴着看到野鹰猛扑过来只剩下惨叫的份儿了。当这只鹰正兴高采烈的时候,呼啦一声网子落了下来。它慌张张要想逃跑,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父亲说这不仅仅是只雄鹰,而且刚刚步入中年。父亲的高兴劲就别提了。他看看我,觉得我很可能熬不过这只雄鹰,便说是不是交给我堂伯来熬。我立刻向***保证我能熬过它。
要说这么好的雄鹰拱手相让给别人,父亲有点舍不得。他又给我讲了一遍熬鹰的困难,我向他苦苦哀求并发誓万一不成我就放弃。这一点最重要了,他害怕我在熬不过的时候不告诉他实情。
得到了他的恩准,我自己也劝自己:决不能欺骗父亲。
父亲打了一只野兔,让我妈和姐姐给我做吃的,那是熬鹰前最关键的一步。我吃饱喝足后便是睡觉。8岁的我不像后来睡觉那么难,一觉天亮。
父亲让我给那只雄鹰起个名字,我看它精神抖擞,很像、也盼望它是常胜将军赵子龙,便称它为子龙。
子龙的两只眼睛不够用的,它要寻找任何机会逃跑。然而,它终于明白它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切不断腿上的绳索—那是用细铜丝穿入牛皮而作成的的绳子,便开始了绝食抗议。然而,将计就计的熬鹰战役立刻打响。
屋子里别人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唯独我眼睛盯着它。到了晚上,别人都入睡了,唯独我陪着它在煤油灯下熬夜。
第一夜它以为我害怕它跑掉看管着它,它是“狱卒”而我只不过是“看守”而已,它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便想入睡。我一看它要闭眼,立刻用手扒拉它的嘴巴。它一开始不知道我的用意,脑袋歪来歪去的琢磨着。等一会,它又要打瞌睡,我还是扒拉它。它终于明白了,就是不让它睡觉。它开始讨厌我了,觉得我是小人一个。
当它看到父亲早已入睡,呼噜声如雷贯耳,而我却精神焕发,它决定要跟我一比高下。它上下点头,意思非常明白:“靠!咱俩耗一耗,看看谁它妈的熬不住!”
这样,我俩开始熬夜比赛。用不着我扒拉它了,就是眨眼的频率它都跟我耗上了。
第一夜平平淡淡过去了,天亮了,父亲看看我,看看子龙,“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妈妈和姐姐做好早餐,那就是昨天剩下的兔肉,也给子龙一块生的兔肉。子龙搞不懂我跟它耗的都是什么项目,看到我大口吃肉,它以为这也是比赛内容便大口吃开了。
白天我跟它比赛吃喝,晚上比赛不睡觉。当然,白天我和它也是不睡觉的。不仅妈妈,姐姐也反对我熬鹰,害怕把脑子熬坏了。她刺激我说:“这回你逞能值得啊,要出名了。”我听后觉得刺耳,便反问她:“出名?出什么名?”她说,你不为了出名,拼这种命?我回答她干脆利落:吃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