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命人继续看守宅院,而他自己则带了几名近卫,往皇宫复命。
可是皇宫里的裴天舒和裴金玉一直等到天黑,都不曾见到代王的身影。
裴天舒和裴金玉已经知道了“高夫人”身死,还有她居然姓卫的事情。
裴天舒的心情不表,裴金玉惊讶的很,同她爹道了一句:“好生安葬她可行?”
裴天舒道:“哪怕她再罪大恶极,人死灯灭,入土为安也是必须的。”
“那她的孙子……”
裴天舒理解他女儿为何会发此一问,他女儿是“原住民”,认为连坐才是应该的。她的心里肯定还有疑虑,要知道斩草不除根,担心等那孩子长大,肯定会为他的家人复仇之类的。
这就是不文明的地方了,现代社会没听说过老子犯罪伏诛了,儿子替老子报仇的。
高家父子和那卫琪,说的是造反,为的是己利,扰乱了社会风气,破坏了社会治安。
犯罪就是犯罪,犯罪是不对的。哪怕犯罪的是你的至亲,不说让你大义灭亲了,你得明白报仇是绝对不行的,三观不正不行。
裴天舒觉得自己要改变这种认知是任重道远的事情,改革势在必行,但也不能着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大宏改造成现代社会的局面,条件也根本不允许,他只能循序渐进地去做一些他能做的。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没关系,寻个妥善的人家养着就行。”
裴金玉点头表示她爹的这个主意不错,父女两人四目相对,突然想起来了现在更应该关心的事情——说是进宫的代王,究竟去了哪里?
真不是代王的纯在感低,而是裴家父女太相信代王的能力了。况且,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今日的洛阳城还在警戒中,城里头到处都是巡逻的兵。所以,代王不会被人掳走。
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想干什么呢?
他是有前科的好嘛,裴金玉还没忘记他装昏迷的事情。
裴金玉闷哼一声道:“腿长在他的身上,管他会去哪里。”
☆、第164章
裴金玉猜测的不错,腿长在代王的身上,他还真是心甘情愿跟人走的。
只因那人站在街口处叫了他的名字。
代王一听见那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就撇下了近卫,走了过去。
他这一世的名字叫林錾,是以,三个字的名字只有那个已经快被人遗忘的“林青峦”了。
代王自己都快忘掉了他以前的那个名字,定睛一看,发现叫他的那人身影好熟悉,很像是朱无涯,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人的头发是斑白的。
可是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朱无涯。不过才月余的时间,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朱无涯居然苍老成了眼前的模样,代王表示惊掉了下巴。
紧接着,朱无涯说的话语,更是让他惊恐不已。
他道:“虽说我父亲为你和卫长公主续了命,但这只是偷来的阳寿,时光有限,尤其是卫长公主……阳寿将尽。”
然后,他转身就走。
听了这样话语的代王,岂有不跟上去的道理。
他和裴金玉的事情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是以,他连话都不好让人帮他带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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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和代王隔了些距离的元宵一开始没觉出异常,毕竟代王是个能分得清轻重的,本以为他就是碰见了熟人,过去说话的。谁知道,他一会儿竟跟着人走了。
元宵赶紧去追,却见代王和那人上了马车,一路绝尘向北城门而去。
这是裴金玉出了宫之后,才听说的事情。
裴金玉愤怒地道:“年纪越大脑袋越拎不清了。”
裴金玉还在埋怨代王,就见佳柔呈上了一封信,说是门房交来的,一定要长公主亲启。
她将信打开一看,内书:林青峦在香山崖壁。
这一下,裴金玉终于知道为什么代王会跟着那人走了。
裴金玉下意识将那封信投进了火炉,看着它一点点地化成了灰烬,才道:“备马,出城。除了裴筝,谁也不能跟去。”
在场的人都要疯了,怎么长公主和代王一块儿任起了性。
哎呀,长公主说话没人敢不听,也幸好她是理智的,至少身后还跟着裴筝哩。
大家因此而稍稍放心,可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就见裴筝独自驾车回转。
问他:“长公主去了哪里?”
裴筝:“……”丢了。
关键不是他丢了她,是她把他丢了呢。
就是到了香山崖壁下头的时候,长公主命他在原地待命,随手一指,说是去那边看看。还不等裴筝弄清楚那边是哪边,她就不见了踪影。
裴筝一觉察出不对劲,立马查看了方圆两里,没有一处有打斗过的痕迹,是不是证明长公主也是心甘情愿不见的!
对于女儿和女婿,要么是心甘情愿跟人走的,要么是被诓骗了。这种结论,不管是哪一个,裴天舒都不能相信。
没有原因,那两个孩子可没有一个是缺心眼的。
他死活不听那些目击者的说法,一个劲地认定眼睛和耳朵也是会骗心的。
他下了令,全国张榜,还亲自将洛阳城和香山崖壁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是没有结果的。
裴天舒安慰楚氏,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我女儿和女婿一个比一个精明,不可能被人算计,一定是躲起来算计别人。”
楚氏也不知是该平心静气还是该狠狠地埋怨夫君,明明是安慰的话语,听起来并不是那么的悦耳哩。
楚氏推了裴天舒一把,继续捂着手绢流眼泪。
裴天舒拍了拍爱妻的肩膀,叹息了一声,走了出去。
要是下辈子可以选择投胎成男还是女,他一定会选择投生成女的,再找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遇见事情只用嘤嘤哭泣就行了。
他不是在怨责楚氏,他只是也想流泪。别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作为一家之主的他,没有哭泣的权利。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目前最主要的却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出了女儿和女婿的去向,再将制造这一切的人碎尸万段,不惜倾尽一国之力。
可是一天、两天过去,还是没有一点儿关于他女儿的消息。
这时候的裴天舒深深地觉得这世上令人最痛恨的词语就是“有心无力”。
裴天舒和楚氏对坐了一夜,两两无语。
那是一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
就在夫妻两人被深深的恐惧笼罩的这天早晨,从北城门传来了发现长公主和代王的消息。
裴天舒拔腿就往殿外跑,一直等到他翻身上了马,跟在后头的东青才发现,“皇上,皇上,没穿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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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和长公主就这样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在洛阳城里。
没人知道那三天和三天之后的裴家人都经历了什么,大家不过是将此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是今年除了皇帝换成了姓裴的以外,最令人惊讶和劲爆的事情了,就连裴天舒的登基典礼都没能引起同等的轩然大波来。
毕竟他都当政了那么多天,登基大典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裴天舒象征性地举行了“就职仪式”,和他一道就职的当然还有皇后楚氏。
国号不改,年号不改,连最平常的朝堂大换血都没有发生。
裴天舒就像上班一样,按部就班地做着事情。
他不是个乌托邦主义者,什么土地国有化、废除奴隶制,是现在的社会制度根本就不允许的。就算他有强大的军队,想要彻底地改变整个社会制度和形态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正式登基后的第一个月,颁布了他的第一项政令,也是他女儿在晋阳时就做过的,那就是大肆推广屯田制。
紧接着的第二项政令,是全国统一的科举制度,一年一期,分文举和武举,不分士庶,要彻底改善朝中无人可用的尴尬情形。
还有第三项政令,封了林枞一个巡疆督查令,还赐了银光宝剑,上斩王侯,下斩奸臣。命他带兵两万,替自己巡疆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哪个皇帝新上台都要烧一烧的。关键是裴天舒同别的皇帝不同,像上一届的林浅之,他的最大问题就是遇事不果断犹豫不决。而裴天舒的最大问题就是太果断了,果断的有些“独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说提议出来,再让大臣们议一议。
众大臣被裴天舒这三项“独裁”的政令,搞了个措手不及。等缓过劲来才明白,我去,皇上让林枞去巡疆可不止是要清理贪官这么简单呢,有林枞那个杀神在,指不定会整出什么事情。
一时间,有人惊慌。这是以前干过什么,怕被人发现的。
还有人就很坦然,甚至满心的欢喜。这是什么都没干过,巴不得别人被查了出来,他好有上位机会的。
总之,裴天舒的“办公地点”已经快被那些大臣们踏平了,有胆小的来认罪的,有胆大的来探听情况的,还有检举的……反正是花样百出。
裴天舒一生气,又下了个命令,要求众大臣少在“下班”的时间来找他说那些不当紧的问题。别来表白,表白他也不听。也别来插科打诨,当他是傻子吗?还有来打上司小报告的,有事就说事,别来什么人身攻击,什么叫做光禄勋一看就是个贪财的,没有证据就乱说,证明这人为官也不行,不负责任啊。
众大臣又被皇上吓蒙了,各回各的办公地点反省去了。
裴天舒终于有了不工作的业余时间,拍拍坐疼的屁股,就去看他女儿。
自打他女儿出了上次的事情,他就将她接进了皇宫,命嘉荣几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至于他女儿会不会反对……
唉,怎么说呢,他女儿已经不是从前的裴金玉了。
裴天舒一踏进春华宫,就见他女儿正在花园里玩耍,一看见他来,立马就飞扑上来。
她道:“父皇,父皇,我今日做了一件霓裳衣,这是我的主意,做出来一定会很美丽。”
以前的裴金玉哪里会在意这样的小事情,可如今……
裴天舒形容不好自己的心情,以前他为了女儿不够可爱而烦心,如今女儿变得和普通人家的女孩没什么两样,他怎么感觉都觉得很奇怪哩。
女儿没了先前的记忆,就好像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养女儿的机会。
裴天舒当然不会轻易放掉机会的,他道:“不要光想着那些事情,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好吧,这和以前完全是反着的。以前的他只会跟他女儿说这样的话语——什么功课不功课的,去找你娘做衣裳,穿的漂漂亮亮的,别总穿男子的衣裳行不行。
这还不算好玩的,更好玩的是劫后重生以后,他女儿和代王第一次相见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