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记忆的蓝鹤,次日起床后就高兴地找青黛云素他们叙旧,被青黛哭着狠命揪住耳朵乱吼。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死了多伤心!谁要你的嫁妆!我没父没母的,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妹,你好狠的心!就你要逞英雄好汉,缺了你就打不赢仗了?临走关照你要小心小心,说了几百遍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我真想把你这只没用耳朵扯下来!
  蓝鹤疼得呜呜咽咽流泪,没挣没躲,反而环住青黛,与她一起抱头痛哭了一场,云素书晴和看得又好笑又心酸,也忍不住悄悄抹泪。孟错回来时就看到大家都在哭,还以为自家大人出了什么事,吓了一大跳。
  啊,二少奶奶都想起来啦?那不是好事么,哭什么。
  弄明白事情始末,孟错笑呵呵地恭喜蓝鹤,被青黛甩了个白眼,冷冷斥道:会不会说话?什么二少奶奶。
  对不住对不住,属下疏忽了,是夫人,是夫人。
  蓝鹤粉着脸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怎么还没成亲?我叫爹爹撮合你们来着,他有没有好好听话办事呀?
  并没有,差点还要丢下青黛带着孟错一人离开,但两人都不好意思说龚老爷坏话,干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回去就成亲,还不是为了找你这个倒霉蛋。青黛说完又气不过,要去拧蓝鹤的腮帮,蓝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企图,捂着脸跳开警惕道:别捏脸,等下被爹爹看到把我们两个一起罚,老头可小气了。
  青黛这才作罢,骂骂咧咧弄了些茶点,大家都不干正事,五个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吃果子喝茶叙说别情。蓝鹤听到龚阁老吐血的地方愣怔了半天,眼泪又哗啦啦地下来了,正巧看完了孟错带回来的公文、写完奏疏的龚肃羽走出帐篷来找她,就看见她一人哭哭啼啼,身旁一群人都在劝她。
  他还没开口询问,蓝鹤就扑到他身上,仰着小脸凄凄楚楚地哭问:爹爹,您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会吐血的呢?现在可都大好了?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您要是有什么,我也不活啦。
  龚肃羽摸摸她的后背微笑道:这都是大半年前的事了,托青黛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担心。以后不许再说什么死啊活啊的,你老老实实听话些比什么都管用。
  可蓝鹤还是哭,不肯放开他,让龚阁老在下人面前略显尴尬,又狠不下心推开她,只好耐着性子哄,好不容易才让她收了眼泪,一脸愁云惨雾地坐了下来。
  龚肃羽拍拍她头顶,开口却对孟错说:两日后大郑使节会出关拜访和硕特新可汗,你今晚给秋英带个信,让她照计划动手。
  蓝鹤一听来了劲,爹爹还没告诉我使节来了会怎样,到时我能去看看热闹吗?
  你怎么还是这么顽皮?龚肃羽皱眉低头看蓝鹤,重逢之后我瞧着觉得你稳重了不少,也不怎么爱哭了,还以为你长大了,现在一看还是老样子,没半分长进。
  哼!蓝鹤噘噘嘴,又被训了,嘟嘟囔囔地抱怨:爹爹不也是一样爱训人。
  龚肃羽摇摇头,无奈道:你要去看热闹也行,得遮住脸,不许动手,不许捣乱,不许暴露身份,知道吗?
  他送去二王子身边的秋英长得像蓝鹤,如果被那个好色之徒看到蓝鹤的脸,一定会惹出不必要的是非,只是心肝宝贝失而复得,他现在只想一味宠她对她好,她要做什么都不忍心拒绝。
  知道知道,爹爹放心。蓝鹤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由嗔转喜,满口答应。
  众人看不下去他们两人这样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都忍着笑别过脸去。龚阁老面上挂不住,把蓝鹤拉起来,说带她出去逛一圈,把人给拽走了。
  两人漫步到河边,蓝鹤脉脉凝视公爹的侧颜,他面容比之前清减不少,眼里却多了沉郁沧桑。看见他鬓角银丝她胸中又觉刺痛,他还未届不惑,怎么会有白发,一定 是因为她,因为她的死讯伤他太深。
  可是龚肃羽却心情极佳,兴致勃勃把他的计划细细告诉了蓝鹤。
  给二皇子下的药是寒食散?蓝鹤惊讶地看着龚肃羽,这也太缺德了。
  不错,此药致瘾,致癫,致残。我来到关外没多久,就察觉乌力吉此人不甘屈居人下,老大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可汗的位置早晚要被老二夺走的,所以早早埋了暗桩在他身边,就是你见到的秋英。
  老二荒淫好色,对她甚是宠爱, 她便有机会天天在他饮食中下药, 寒食散中还混有天仙子, 就算我不动手, 再过段时间,他也会残疾疯癫自毁前程。
  蓝鹤听到秋英的名字出现,不动声色瞄了龚肃羽一眼,清了清噪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个秋英似乎长得和我挺像呢。
  龚肃羽停下步子, 转过头来,眼神肃穆地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唔,我就想问,爹爹是不是
  不是!没有!
  蓝鹤话还没说完就被龚肃羽不耐烦地粗暴打断,皱起肩头瞪视他,又被捏住腮帮斥道:你这什么脸?跟你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家人死于战乱,流落关外被我碰巧遇见收留,自告奋勇要为家人报仇,我才送她去和硕特。没你
  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疼疼疼~蓝鹤奋力从他手里把腮肉扯出来,哭丧着小脸抱怨: 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呢,干嘛做贼心虚!
  谁做贼心虚了,这世上没人能代替你,哪怕顶着同一张脸也没用。我要是有这个心,又怎会把她送给乌力吉?
  龚肃羽摇摇头, 耐着性子自证清白,但蓝鹤还是吃味,酸溜溜地说:可是人家喜欢爹爹呢。
  那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她喜欢的。
  爹倒是很清楚人家喜欢您嘛。
  皮痒讨打是不是?
  哼。蓝鹤撇撇嘴,拉着公爹在河边并膝而坐,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爹爹长得好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定有很多人对您芳心暗许,唉都是可怜人 ,爹爹已经是我的了。
  龚肃羽听得不禁笑出声来,你这是 有多得意?竟能装模作样说出如此沾沾自喜的话。
  他握住蓝鹤小手轻轻操捏, 继续说道:总之赵真派来的人两日后拿了停战约书要找乌力吉签, 秋英会在前一晚停了他的药,届时稍一刺激便可令他发狂 ,伺机引他行凶。战败之后再企图弑杀大郑使节,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以此
  逼他们自己人把他赶下可汗的位子,让四王子趁势上位。
  高!首辅大人实在是高!蓝某甘拜下风,五体投地。容我打听一句,爹爹是从小就这么爱使阴招的吗?蓝鹤笑嘻嘻地揶揄公爹,看到他沉下脸眼神锋利地扫过来,又吐了吐舌头立马讨饶:我错了,爹饶我!喜欢爹,爹
  别罚我行不行?
  没大没小,回京罚你抄个十遍佛经。龚肃羽瞪了她一眼,他知道她现在记起过往点滴,与他久别重逢,心情大好,对她跳脱玩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你说要去看热闹,我总是不放心,不然我也混在使节队伍里与你同去吧。
  蓝鹤盯着他上下扫视,而后皱眉摇头道:混不了,爹-副首辅派头,人生得又高大俊美,-里之外就会被人发现这是个儒臣高言,装使节什么的 ,不得行不得行。
  她侧头想了想说:那我不去了,不想让爹爹担心,也不想让您一起冒险。
  好像确实长大了,龚肃羽拍拍蓝鹤的小手,温软一笑:我让孟错跟去,完了回来把经过告诉我们好了。君子不立于危墙,阿撵总算稳重些了。
  --